許霜降自昨天開始就吃陳池的,這時候客氣推辭也沒啥意義,她只問了一句:“陳池,你什么時候出發(fā)?”
“隨你?!标惓赝S霜降不解的眼神,笑道,“我今天不用去教授那里,陪你回去?!?p> 許霜降的雞蛋剛磕在桌面上,才裂了一條縫,她的手一頓,無措地說道:“陳池,你不用這樣,我認得回去的路。你不能老是請假。”
“我怎么老是請假了?”陳池侃道,寬慰許霜降,“放心,這才是第二次,教授同意的。”
“這樣不好吧,我自己坐趟火車就到了,你真不用陪我回去?!痹S霜降急急地勸著陳池。
“都已經請好假了,教授很注重時間安排,我不能再自說自話過去,是吧?”陳池開玩笑道,神情滿不在乎,“我陪你回去看一眼就回來,你今天要辦的事情多,多個人給你理理思路?!?p> 許霜降瞅著陳池,半晌垂下眼瞼喝牛奶。她平素就不愛喝,這下更是食不知味。
“霜降,昨天睡得不好?”陳池打量著許霜降,她有些無精打采,面色也不紅潤。
許霜降牽起嘴角,微微苦笑:“和秀秀聊太晚了?!?p> 她和連秀秀一直聊到凌晨一點才睡,而且聊完了,她也沒能馬上睡著,一半原因是她從沒和別人同鋪過,睡在別人的房間不太習慣,另一半原因是她和連秀秀的聊天捅破了心里的一層紙,令她神思渺渺。
許霜降并不遲鈍,天底下哪有無緣無故的好?陳池和她見面雖然不多,但是對她的好,她能感覺到。她如果一點心思都沒有,就不該繼續(xù)交往,他們倆又不是近在咫尺的同校校友,這樣來來回回,浪費人家的時間和交通費。
但是,她一點都不反感陳池,而且挺愿意見到他的,聽他說話也開心。
許霜降昨晚明確認識到一個事實,她和陳池這狀態(tài)繼續(xù)下去,就是連秀秀所說的現(xiàn)在進行時,任她否認多少遍都沒用。
她對接下來這走向有些惶然。
許霜降低頭盡顧著喝牛奶,顯得極專心,半天都沒敢朝陳池瞅一眼。
“聊什么弄得這么晚?”陳池剝著雞蛋殼,笑問,“今天還有精力走長途嗎?”
“沒什么,就是瞎聊。”許霜降含糊其辭道。
陳池掃她一眼,他怎么覺得許霜降今天顫顫巍巍的,不過他也只以為許霜降睡眠不足精神不濟引起的,萬萬沒想到許霜降被連秀秀打趣后,醍醐灌頂醒悟了,心里頭退無可退,正以一種全新的視角琢磨著他們之間的互動。
“給,”陳池將剝好的雞蛋遞到許霜降手中,又撈過她敲了一條縫的雞蛋繼續(xù)剝。
許霜降見狀急忙道:“我一個就夠了?!?p> “……我可不可以說,這個我本來就是準備自己吃的?”陳池憋著笑說道。
許霜降倏然耳根發(fā)燙。
“好吧,換個說法,如果你吃不下,我就幫你吃一個?!标惓負P著眉笑嘻嘻道。
他這么一說,許霜降反而不那么羞窘難堪了,她不出聲地瞟了陳池一眼,繼續(xù)抿著牛奶。
陳池瞧向她粉色的臉頰,輕笑道:“不是不給你吃,早上連吃兩個雞蛋會悶?!彼略S霜降臉皮薄,趕緊說道,“吃三明治,里面是你喜歡的花生醬。”
許霜降心中突然閃過連秀秀的那句話,如果身邊有個人對自己好,會很溫暖。
從早上開始,許霜降一直覺得自己被陳池護持。早餐后,陳池洗餐盤,然后帶她去火車站,給她買票,陪她一路回去。
他倆第一站就到許霜降的學校圖書館。
事情順利得超乎想象,許霜降上前將事情原委一說,圖書館管理員立即從邊柜的抽屜中取出錢包,面帶同情地說道:“下次一定要小心點?!?p> 許霜降謝過后,打開一看,果然不出所料。
“怎么樣?”陳池關切地問道。
“卡都在,錢沒了?!痹S霜降無奈地答道。
陳池拉起她的手:“走吧,去銀行。”
紅磚墻的圖書館前,是一大方石板地,間植著一排排的樹,許霜降被陳池牽著,在小樹林中穿行,斑駁的光影鋪在腳下。
穿出樹林,就是街面。城市中的馬路大都不寬,除了兩側的自行車道,就只剩下雙向車道。大概大部分人都習慣在夏季的七八月份出去旅游,路上的車輛行人比往日稀少。
許霜降和陳池按了過街按鈕后,耐心地等著綠燈通行。兩人牽著手過馬路,前面沒多久就是一座拱橋。離了行道樹的遮擋,這段路有些烤人。
此時正午已過,先前許霜降和陳池為了趕時間,只在火車站各買了一份薯條填肚子。她一路行來,額有薄汗,有些干渴。
其實嚴格說來,此地的夏季當不上烈日炎炎的形容,早晚還能稱得上舒爽。不過,大白天太陽高高地烤著,仍然會感覺熱,尤其在心急地走路中。
一只灰色的野鴨在河中悠閑地游動,在身后劃出了兩行淡淡的水紋。
水面清涼,許霜降不由側頭望了一眼。
“有點肥?!标惓馗埔谎?。
許霜降一愣,噗地笑出來。
陳池牽著許霜降的手輕輕晃了一下,笑道:“別急,我們慢慢走,離銀行關門還早得很。”
“嗯。”
其實手握著,手心很熱,不過他們兩個都沒有松手。
銀行的大堂經理問過許霜降待辦的業(yè)務后,安排她進了一間辦公室,陳池就在外面等。
“我想知道,昨天我的卡有沒有取現(xiàn)或者轉賬的記錄?”許霜降問得忐忑。
“稍等。”經辦的銀行人員是個年輕男子,半晌彬彬有禮地說道,“沒有任何記錄。”
許霜降驟然松口氣,她所有的生活費全都在卡里,現(xiàn)下還是好好的。
她走回大廳,陳池迎上來第一句話,問的也是同樣的意思。
許霜降的眼神喜悅,搖頭說道:“沒事,過些天我收到密碼后就可以重新啟用賬戶。”
“好,”陳池輕拍許霜降的肩膀,嘴角帶笑,由衷放心,“我們回去?!?p> 他才出銀行門口,腳步頓住,又問道,“霜降,你公寓那邊有超市嗎?還是我們在路上買一點東西再回去?”
“超市?”許霜降還沒從歡快慶幸中回過神來。
“你別忘了買你的食糧?!标惓靥嵝训?,“等餓了再想起來就要天黑了,晚上最好不要出門。”
許霜降怔怔望著陳池,感動難以言喻,他連這樣的小細節(jié)都替她想到。
“陳池,你還是早點回去吧,太晚到家也不好?!?p> 陳池忍不住低笑,要不是他了解許霜降說話誠懇實在,換個人就會以為她忒無情,這也太過河拆橋了,剛陪她辦完事就被她趕人。
“我沒事,送你到了公寓,我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