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等等我'.
一個小女孩,披著大紅的斗篷.踩著深入膝蓋的積雪,追上柳輕云,兩人手拉手朝村子東頭走去.
女孩叫月媃,柳輕云娃娃親的小媳婦.柳秀才的掌上明珠,寶貝千斤.圓圓的臉蛋,大大的眼睛.臉上總是帶著笑意.
臨近年關(guān),私塾也放了假.今天是放假的頭一天,柳輕云背著一個大簍子,簍子里放著一個大鐵夾,一個口袋和一根細長的麻繩還有一點白菜葉子,爛蘋果以及蘿卜等.大雪的天氣天寒地凍人們都貓在家里,守著紅泥小爐,斟上一杯酒.蹲在暖暖的房間里,望著外面的鵝毛大雪,與家人好友們一起期盼明年好年景.
而柳輕云則志不在此.他匆匆忙忙吃過中午飯就出門去了.下雪天是抓兔子的好時候.兔子出來找東西吃,雪地里跑不快還能留下腳印,順著腳印一抓一個準.背上簍子,帶上百寶囊和輕云劍,他武裝好自己剛剛走出胡同口,正好月媃走來找他,于是兩人手牽手朝著東邊的大路出發(fā)了.
走過小石橋,來到大柳樹下.大柳樹往往東北一點,是一個柳家崗,也是柳家的老墳,只是近百年來那個地方一直有些怪事發(fā)生,所以除非過年請神或者有人去世要埋葬了,基本上是沒人去那里的.據(jù)傳,不止有一人曾見到過鬼怪,那個怪物身高兩丈多,頭頂上懸著一盞燈,非??膳?大柳樹往東南一點是一片樹林,當?shù)厝私凶?藏山林',輕云要去的正是樹林的邊緣,在那里埋下夾子,支好大簍子,就等著那些傻兔子們自投羅網(wǎng)了.
'有情況',輕云一拉月媃躲到大柳樹后面
'哥哥怎么了',月媃小心翼翼輕輕說道.
'看那里',順著輕云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就見一只大兔子正蹲在雪地里,身上的毛雪白雪白的和周圍剛剛降下的雪看不出區(qū)別,所以直到離的很近了才看到.兔子大半個身子都已經(jīng)陷進雪里去了,仰著頭朝東北的柳家崗上望過去,不知道在看什么.
'哥哥'
'噓...',輕云示意月媃不要說話,'你站這別動,看我去抓它送給你當年貨'.'小心點.','沒事,這東西我抓的多了,手到擒來'.輕云把簍子里面的東西拿出來,兩手舉著個空簍小心翼翼的朝著兔子走去.他打算悄悄走到近處,一個出其不意把兔子給扣在下面.
'咯吱咯吱',大雪下了幾天了,有一尺多厚.踩在上面難免會發(fā)出聲音.可是那只兔子好像沒有聽到一樣,任憑身后的人離它越來越近.'不會是凍傻了吧',他高抬腿輕落步,躡手躡腳的靠近目標,還差十步,九步..六步...兔子依然蹲在那里一動不動,對于敵人的靠近沒有任何反應(yīng).輕云心中大喜,五步..四步..三步..他走到了兔子身后,只要伸手就可以抓住了,可那兔子還是沒有反應(yīng).
'不會是只死兔子吧?難道凍死了?',輕云疑惑.他走上前,一手提著簍子,一手去拉兔子的大耳朵.他確信這只兔子即使沒死也應(yīng)該是凍僵了,'死了么?'他自言自語,一拉兔子耳朵把臉湊近了想仔細瞧瞧.
突然,那只兔子轉(zhuǎn)過身來,沖著柳輕云一呲牙,兩只眼睛好像兩個小火球.'還活著!',輕云立即反應(yīng)過來,右手簍子'呼'的一聲當頭就扣.
'抓住了',輕云大喜.從簍子縫隙里往里看.
'咦,怎么沒有?'他仔細看卻連根兔子毛都沒看見.
'哥哥,你后面,你后面',身后的月媃驚慌失措的喊道.輕云正撅著屁股摁著簍子往里看呢,一聽聲音立即扭頭往身后瞧,還沒等他回過頭去,眼角余光就見一條白乎乎毛茸茸的大腿在自己身后一閃,然后屁股一痛,一股巨大的力量將他踹上天.'哎喲',柳輕云一聲慘叫飛了起來,'噗通'一聲落在兩丈外的地方.幸虧地上的雪足夠厚,沒有摔傷.就這樣也是摔的不輕.柳輕云哎喲哎喲的叫著,踉踉蹌蹌爬了起來,一摸屁股,衣服竟然被撕開一個大洞.再看那只兔子,歪著頭,依然看著柳家崗的方向,瞧都沒有瞧他.
'怎么回事?見鬼了,是這個兔子踢的我嗎?',他不敢靠近了,站在原地盯著兔子,'這個兔子有些古怪',他尋思道,自己從記事起就養(yǎng)兔子,從沒聽說過兔子踢人的.可要說不是這個兔子踢的自己,那還有誰?
'哥哥',月媃躲在大柳樹后面朝他招手,不知是天太冷給凍的還是緊張害怕的原因,她一張小臉通紅.她兩手齊招,讓輕云過去.可兔子就站在他們中間,輕云覺得兔子太古怪了,他不敢徑直走過去.不得已繞了個很大的圈子走回到老柳樹下.
'哥哥,你沒摔著吧',月媃緊張的拉著輕云的手.
'沒事,你看清楚怎么回事了嗎?是誰踹了我一腳',他一指那只兔子,很不情愿的道,'是不是它?'
'我也沒有看清楚,我就看到你拿簍子扣下去沒有扣住,那只兔子跑到你身后.然后也不知怎么回事你就飛出去了',月媃緊張的說道.
'怪了',輕云摸摸屁股,他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你別動,我再過去',他道.可月媃拉著他的手就是不放,大眼睛看著他,一眨一眨的眼看就要哭了.輕云也知道這兔子不一般,見月媃擔心不讓自己過去,正好來了個順坡下驢,道,'我把簍子弄回來就行了,我們再到村西棗樹灣抓去.兔子到處都是,不缺這一只',他說道這里,就見那只兔子回過頭來狠狠的瞪著他.
'看什么看,小心我夾死你',輕云毫不示弱,拿起大夾子沖著兔子,'咔','咔'兩聲,大鐵夾子一開一合,看起來的確很嚇人.可是他也不敢過去了,爬上老柳樹折下一段柳枝綁在那根細麻繩上,然后掄圓了麻繩,瞄準兔子旁邊的大簍子一撒手,那斷柳枝不歪不斜正好落在簍子上,一段樹枝插進了簍子的縫隙里.柳輕云扥著麻繩這頭,三下五除二把簍子拉了過來.那只兔子好像對他的手法很感興趣,看看他看看繩子又盯著簍子被他拉回去.
'汪..汪..',輕云把東西收拾進簍子,朝著兔子一瞪眼,學了兩聲狗叫,威脅道'小心燉了你'.
白兔好像聽懂了,朝著兩人一呲牙,像大黃發(fā)動攻擊前一樣.輕云狠狠的給它瞪回去,拉著月媃就要往回走,要往村子西邊的棗樹灣去.剛走兩步,還沒走出大柳樹下,突然又站住了.
'有沒有聞到一股香味?',他深吸了口氣問月媃.
'沒有啊',月媃抽動著小鼻子使勁嗅了嗅
'怪啊,是沒有了.但是剛才明明是聞到了.好香好香的,好像在哪里聞到過',輕云道.'是嗎?'月媃不信,又仔細聞了聞.
'聞到了',兩個人異口同聲道
一股淡淡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不像是從任何一個地方飄來的,也許是一直存在只是從未注意到.又像是一直深深埋藏在地下,而今才開始一絲一縷的慢慢滲透出來,滲透到空氣中,無所不在.
'好香啊',香氣終于清晰了起來,但是并不濃郁.是一種恰到好處的淡雅.淡淡的香氣中攙入了一絲雪的味道,沁人心脾.
'是梅花',兩人驚呼,同時轉(zhuǎn)身望向柳家崗上那株梅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