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膝而坐,兩手掌心朝天,平放于膝上...',柳輕云放下那本破書,按書上的插圖及注解開始有模有樣的學起來.
'輕風,后面怎么寫的?'
'身體放松,深吸一口氣',叫輕風的孩子正在背《論語》,聽他一問于是拿起那本破書看了看道.
'然后呢?'
'然后是....氣走丹田...'
'丹田是什么東西?'輕云不解
'我也不知道,這書上畫了個圓圈在肚子上面',輕風道.
'我看',輕云跳起來,拿過書來仔細看道,'書呆子,什么圓圈,那不是肚臍眼兒嗎',輕云這位好友啥都好就是有些呆.
一個月前柳輕云拿了自己養(yǎng)的一窩兔子拿到杜門鎮(zhèn)集市上去賣,得了一百文錢.回來的時候在一個叫圣賢坊的書坊里買了一本叫《仙路指南》的書.
進書坊對柳輕云來說是稀罕事.如果不是避雨他才沒有興趣進去.讀書太辛苦,遠不如放羊,偷瓜摸棗好玩.這種《仙路指南》屬于不入流,難登大雅之堂下三品的書.一般都胡亂擺在書坊入口處,隨手可取,一般三文一本,有的時候買書多了還會當做添頭送人。柳輕云走進書坊裝模作樣的拿起來翻看,書中講的是怎么打坐,怎么養(yǎng)精練氣,凝神,怎么修仙以及哪里有仙山靈草.哪里有神仙,并且還配有插圖,人體各個大穴,百匯,涌泉.以及仙家的寶貝等,丹青妙筆畫的栩栩如生,法寶祭起瑞彩千條.玲瓏塔一出石破天驚,七星劍可于千里之外取人首級.御劍而行,飛來飛去瞬息千里.那些珍禽異獸身披霞光,長相奇奇怪怪,很多不要說見過,聽都沒有聽過.
'如果我會隱身法....',看著手中的書,柳輕云思緒飛到了九霄云外,一副美好的畫面出現(xiàn)在他眼前.
他大搖大擺的走進財主劉員外家,推開門,穿過廳堂直奔后園子.因為隱身所以沒人看見.他來到一棵大紫槐下,雙腳一跺飛身而起,抓住了那只正在睡覺的大公雞,然后輕飄飄的落回到地上,無聲無息,好似風中的柳絮一般.
'總算把你逮住了,想吃你可不是一天了',這只大公雞是全村的雞王,又高又大,威武雄壯,就連大黃都被他啄過.在楊柳村都是它先打鳴,其它雞再跟著它叫.因此輕云對他是恨之入骨.
他提著大公雞的脖子就往廚房走,公雞受到驚嚇,凄厲的叫聲驚醒了正在午睡的財主.柳員外趿拉著鞋跑了過來,眼前一幕差點把他嚇趴在地上.就見那大公雞撲棱著翅膀,兩只爪子亂刨,很像是被人提著迎面走了過來.可是只見公雞不見人.
'鬼,鬼啊',老財主嚇的面無血色,目瞪口呆。兩股戰(zhàn)戰(zhàn),抖似篩糠.
'哼,為富不仁.當誅!',柳輕云怒目橫眉,咬牙切齒。那生動又形象的表情是跟學畔里岳父老泰山秀才老師學來的,秀才每次教訓他的時候就這樣。
'噗',他吐出一口先天元氣.
'啊',財主大叫一聲,仰面摔倒在地,人事不省.
輕云在財主身上狠狠踹了一腳,'暫且饒你不死,再不悔改.殺!'
‘殺’,輕云提著菜刀,把大公雞摁在菜板子上,一聲大喝,手起刀落,雞頭落地。
'雞頭不要,雞屁股留下.哈哈'
......
'小友,這本書三文錢',書坊伙計走過來道.
'我隨便看看,不買'
'不買不行啊,您看您這口水都流書上了,您要是不買我們再賣給誰去'
輕云仔細一看,果然面前打開的這一頁已經被濕透了,黏糊糊的有些惡心.沒有辦法只好掏出錢袋,從賣兔子的一百文錢里拿出三文給了伙計.
'輕風,你拿鞭子桿打我手心一下',最近柳輕云正在照書修行金剛不壞大法,一旦煉成,火燒,刀砍斧削全無感覺,至于秀才的戒尺那就是撓癢癢用的了.
輕風輕輕打了一下,'哎呀,用力用力.別跟沒吃飯的一樣’,輕云道.
'萬一把你打殘了怎么辦?長河大爺能饒得了我',輕風不肯打
'沒事,你怕什么,我爹那里有我呢.',輕云保證,'這叫什么?玉不琢不成器.用力打'.
'好,那我可打了啊,你小心忍著點',輕風對柳輕云的話是言聽計從,唯輕云馬首是瞻.在這個世界里,除了父母爹娘,還只有三個人是他最信任的:孔圣人,秀才先生,柳輕云.
‘打,放心好了.你就把我當成那個啥?那叫什么來的?’,輕云撓撓頭,有一古人名言好像很適合形容現(xiàn)在的他,很熟悉的一句話,就在嘴邊上,可是搜腸刮肚就是想不起來怎么說,'老天爺...什么什么當狗',他抓耳撓腮.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輕風提醒,'是不是這句話?'
'對對對,你就把自己當天,把我當狗就行了'
'不是狗,是草扎的狗',輕風糾正
'反正差不多就是這東西,你就把我當那草扎的狗就行了.',輕云把手一伸,毫不在乎,對于自己的修行胸有成竹.
'那你扭過臉去,否則我下不去手.',輕風有顆圣人心,打別人還為別人痛.
輕云真的就扭過頭去了.
'閉上眼.',輕云閉上眼睛,在這一刻他突然心頭猛跳,一陣陣的心悸.可是男子漢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怎能反悔呢.心一橫說道,'少廢話,打!'
輕風合上手中的《論語》,輕輕放在地上.站起身來,撣了撣身上的碎草沫子.他握緊手中的羊鞭,對準柳輕云的手心.然后高高舉起,使出全身力氣,大喝一聲,'打!'
那根普普通通的羊鞭子帶著好像成了仙家寶貝,帶著風雷之聲就落了下來.
'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震響天下.
'哄..'一群正在偷吃麥穗的老家賊從麥田里被驚的飛了起來,好像一張張開的大網一樣撲向東邊的藏山林.'汪..汪汪..',睡夢中的大黃被驚醒,慘叫聲嚇的它不知所措,躲在他主人的身后對著天空狂叫,一口接一口的咬那無影無形的空氣.'汪..汪汪..'一群惡狗聽到頭領的召喚也從村子里跑了過來.在他們的后面,是楊柳村里最強壯的男人們,拿著棍棒,鋤頭,鐵鍬,糞叉.'快,狼來啦,狼來啦'他們邊跑邊喊,'快救孩子們'一群惡狗和男人們一路狂奔,留下了遮天蔽日的一路的煙塵.
…
‘大柱叔你快別打了,是我讓輕風打的’
'別打啦別打啦',輕風趴在地上邊哭邊嚎,被他父親柳長柱拿著鞭子一頓抽,'是輕云讓我打的,他說他有神功,不怕打'
柳長河看了看兒子的手,狠著心咬著牙把柳輕云打了兩個嘴巴.最后兩個好兄弟一起被背著去看郎中,一個是看手,一個是看差點被抽爛的屁股.
…
柳家私塾里,先生柳秀才拿著那本《仙路指南》,當著所有學生的面放了一把火給燒了.當看到輕風半個屁股斜坐在凳子上的時候,他恨不得再挖個坑把柳輕云給埋了.
柳輕云被趕到了最后面的角落里,遠離輕風.秀才當著所有學生的面告誡輕風,以后不準和柳輕云在一起.從那時起,柳輕云在私塾里日日忍受煎熬.每天都要面對秀才的白眼,看著前面那個搖頭晃腦的家伙柳輕云恨之入骨.看著角落里那個每天昏昏沉沉不學無術的家伙,秀才更是恨鐵不成鋼.如果不是家里老婆子提著耳朵囑咐他不準打輕云,否則早就飛起一腳把他踹出去了.當然,更重要的是怕自己的寶貝女兒不開心,畢竟這是自己未來的乘龍快婿.
'哎',秀才看著角落里那個兩眼無神,面目可憎的家伙就一陣頭疼.甚至有些后悔讓女兒和這小子訂了娃娃親.
秀才和柳長河是光屁股長大的好哥們兒,秀才老婆生下女兒月媃后第三天上,長河老婆領著這個小子來到秀才家里。當時女兒正哇哇大哭,怎么哄都停不下來,一家人為此愁的不得了.結果當那個兩歲的家伙往女兒面前一站,女兒立即停止了哭聲.不但不哭了,還眼望著那個家伙,竟然笑了.當時家里人高興的不得了,興奮之余沖動之下做了一個讓秀才懊悔至極的決定,訂下娃娃親.
'哎',
秀才看著那角落里拿著書,目瞪口呆,兩眼無神,哈喇子順著嘴角往下流的家伙,無可奈何的一嘆.
'算啦,楊柳村幾百年了才出了我一個秀才,哪能指望人人都像我呢.何況,常聽人說,這小子別看讀書無能,其它方面倒是不錯.由他去吧.'他我安慰道.
'哎',想到苦悶時秀才深深的嘆了口氣.
'撲通',睡夢中的柳輕云被嘆氣聲驚醒,一不小心從凳子上掉了下來,眾學子們回頭一看,熱不住哄堂大笑.
'柳輕云,背書',秀才大怒.‘子曰'
柳輕云慌慌張張從地上爬起來,把手往身后一背,二目微合搖頭晃腦像個老夫子一樣,道,'子曰,神魔仙妖寧有種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