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昭王夜宴
難得還朝一次,凌勵去福寧殿再次拜見了承德帝后,又到吉慶宮看望了母親程昭儀。
他不在國都的這些年中,母親已經(jīng)老了許多。從她額頭鬢角的皺紋,便能看出她在宮中的日子并不好過。他暴打太子凌崇后,她被以教導(dǎo)皇子失責(zé)為由,從正二品的宸妃貶為從三品的昭儀。雖未搬出吉慶宮,但一應(yīng)品階配置都降了下來,從宮里的物什到她的衣著配飾,無不透露著清寒。
“母妃可還好?”此刻,凌勵握住母親的手,明知上有皇后、淑妃壓制,她不會好過,卻還是詢問出聲。
“都好?!背陶褍x將凌勵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一番,見他身上未添新傷,這才笑道,“還好,臉上還只有這一道疤痕?!?p> “母妃放心,這些年蘆城在孩兒治理下,匪幫蠻寇早沒了影子,哪有機會添新傷?”凌勵寬慰道。
程昭儀又問,“這次,你父皇準許你留多久?”
“父皇說我難得還朝一次,準許過完七夕?!?p> “七夕?那就還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啊?!背陶褍x臉上的笑意越發(fā)深刻了一些。
“嗯,這次時間充裕,我會好好陪陪母妃?!?p> “陪我做什么?你每日進宮上下通稟不嫌麻煩???”程昭儀頓了一下,道,“你回去多多陪陪月嬌。你們成親這么些年了,連個孩子都沒有,哪里像個家……”
“母妃,我們……”
程昭儀打斷道:“別給我找借口,百姓都說‘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何況你出身皇家,更當重視子嗣。”
“母妃可是忘了娟娟?過了中秋她就四歲了,聰明可愛得很。待她再大一些,我就送她進宮來給母妃作伴可好?”提及留在蘆城的女兒凌娟,向來冷峻的凌勵難得露出了一絲笑意。
程昭儀嘆道:“娟娟終歸只是個女娃,她母親出身又低……”
提及凌娟的母親蘆春,凌勵面色又冷了下去。那是一個長得很像沈嬋的女子,出身鄉(xiāng)野,身份低微,但性情溫和柔順,任他百般挑剔斥責(zé),始終對他死心塌地,溫柔以待。在他戍邊的清苦日子里,曾給予了他極大的安慰。
經(jīng)月積年,待他終于對她有了一絲真心,她卻因產(chǎn)后大出血,拋下他和剛出生的娟娟走了。蘆春的死,令他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也正是這期間,承德帝帶著某種補償?shù)男睦?,將三司使董成武的嫡女董月嬌指婚給了他。
“月嬌雖說偶爾有些小性子,但也是個孝順懂禮的好孩子。待她以后當了娘,自然就沉穩(wěn)起來了?!?p> “嗯,孩兒知道了。”凌勵不想母親再多操心,便應(yīng)下了她的絮絮囑咐。
陪著母親用過午餐,凌勵告辭出宮后,又特意去朱雀寺附近的昭王府探望了二哥凌昭。凌勵的突然到訪,令凌昭十分驚訝。他隨即驅(qū)散了客堂內(nèi)一群高談闊論的門客,將凌勵帶往他的書房。
目睹那一個個士子打扮的門客恭謹告退,凌勵道:“卻不知二哥家里如今也是高朋滿座了。”
“哪有什么高朋?不過是父皇賜封我‘同舒’這么個閑散王爵,這幫希圖名利卻又找不對碼頭的家伙就圍來討好奉承罷了。”凌昭搖著手里的青玉臥龍扇哈哈笑過,隨即又埋怨道,“話說回來,當年若不是你和太子打架丟了封號,我也不會被他們整天纏著,連尋花問柳都不得自在了。”
“二哥說笑了,你深得父皇寵愛,封王賜爵是早晚的事,與我何干?”凌勵笑道。
兄弟兩人也有幾年未曾蒙面,這一落座后,國都邊城兩地便有說不完的話題。
傍晚時候,凌昭又召集了門客、家臣,安排了歌舞、盛宴,留著他痛飲一場。
“邊城清苦,三弟這次回來,得好好享樂一番。”凌昭笑著指了旁邊一位身影曼妙的舞伎道,“柳姬,你今夜要陪好三殿下?!?p> 柳姬欣然領(lǐng)命,當即上前偎著凌勵,替他斟酒布菜,殷勤體貼。凌勵自是從善如流,美人在懷,杯盞往來,酒酣意暢。
酒過三巡,凌昭道:“聽聞三弟今日抱著美人上朝,朝堂為之震沸?!?p> “朝堂震沸不假,卻并非因為美人?!绷鑴畋銓⑿U寇襲劫安源、眾臣爭論遠征之事講述了一番。凌昭聽罷連連感嘆,“舒世安也真是個奇人,家人遭遇如此慘況,他竟能這般穩(wěn)得住?不知是惺惺作態(tài),還是真的麻木無情?”
“他今日是穩(wěn)住了,明日倒還未必?!绷鑴罾淅溥拥?。
凌昭笑道:“如此說來,我明日到應(yīng)該進宮去看看熱鬧了?!?p> “對了,我今日入朝并未見到凌崇,他不在國都?”凌勵似隨意問起。
“三弟有所不知,自輔國大將軍家那位嫁入東宮后,這些年一直無所出。年前突然傳了喜訊,趙皇后喜極而泣,說是她在藏龍寺許的愿顯靈了。三日前太子妃平安誕下麟兒,太子便遵皇后懿旨,親自帶著一尊丈高的送子觀音去藏龍寺還愿了?!?p> 凌勵聽后默然,他仰首滿飲了杯中酒液,突然便起身告辭。
凌昭面露詫異道:“我新排演的舞曲《蟾宮紗影》三弟還未見識,怎的就要走了?”
“先前聊得盡興,到忘了月嬌還在家里等我。此番父皇允準我滯留一月,過幾日我再來叨擾二哥?!闭f罷,凌勵推開身畔靈蛇般癡纏的柳姬,徑直離開了。
“奴家無能,沒能侍候好三殿下,請王爺責(zé)罰?!绷鑴畹纳碛跋г谧砘◤d前,柳姬便跪地自責(zé)。
凌昭揮了揮手,笑道:“罷了,不是你的錯。除了那死去的前太子妃,這世間本就沒有女人能入得了他的眼?!?p> “奴家倒是好奇,不知那前太子妃究竟是何等天嬌國色,竟會惹得太子殿下與三殿下兄弟反目?”柳姬一臉神往。
“遠不及你?!?p> “王爺何必取笑奴家,如此傳奇的女子,怎么可能不及奴家?”柳姬一臉不信。
“天香樓里藏有西溪花會那日的名媛圖,改日.你去看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