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娶妻娶賢
宰相舒世安今日在朝堂上提說，中書舍人沈政宏揭發(fā)指證趙邦岳有功，但因其也曾是趙邦岳的門生，諫院提出不宜獎賞，如此一來便有些虧欠于他。他聽聞其女沈嬋端莊敏慧、柔嘉自持，如今太子及冠，正堪婚配，若能以姻親賜之，沈家門楣光耀，必然對皇上感激不盡肝腦涂地云云。
對舒世安的提議，承德帝也覺得不失為一個安撫臣子的好辦法。為太子選妃不同于一般皇子，必須得考慮女方的家族，若是太過強勢，日后便有左右朝政的隱憂。沈政宏官職不高，其家教嚴格，長子沈硯就曾以探花及第任職都水監(jiān)，父子兩人一貫行事低調(diào)謹慎，的確是門良緣。只是，他還未將這個提議拋出來讓朝臣廷議，就忽然記起了當(dāng)初曾答應(yīng)過賜婚凌勵之事。
猶豫后，承德帝便按下了話頭說擇日再議。誰知，這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居然就被凌勵知道了，還做出了此等沖撞后宮忤逆不道之事，這令他十分生氣。
“稟皇上，太子求見——”
福寧殿內(nèi)正一團繚亂，門外值守的內(nèi)侍便又高聲通稟道。
這聲通稟剛剛落地，太子凌崇便疾步匆匆的邁入了殿內(nèi)。凌崇五官與凌勵有幾分相似，但膚色偏黑，加之一身絳色的太子常服，顯得格外持重沉穩(wěn)。他進殿后，目光掃過跪地的宸妃和凌勵，隨即抬手揭了紗袍前襟，面朝承德帝行叩拜禮，“兒臣見過父皇及二位娘娘?！?p> “正是晚膳時間，你匆匆趕來福寧殿，所為何事？”承德帝不悅問道。此間已經(jīng)夠亂了，還嫌不夠熱鬧？
凌崇瞥了凌勵一眼，面無表情道：“啟稟父皇，兒臣聽聞有人策馬沖入內(nèi)廷，唯恐驚了父皇圣駕，特來請安。”
“太子殿下真是一片孝心?！迸赃叺氖珏χ滟澋?。
承德帝揮手道：“方才是你三弟有急事求見，忘了在宮門交割車馬。朕沒事，你回去吧?！?p> “不知三弟有何要緊事，竟會急得忘了入宮下馬的規(guī)矩？”凌崇站起身來，慢條斯理的整理了襟袍后，轉(zhuǎn)首看向凌勵，目光中帶著幾分嘲諷。
凌勵正欲回話，宸妃在旁邊拽了下他的袖子。他也心知凌崇此時特意來給父皇請安，無非就是為了來看自己的笑話，便抿緊了嘴唇。
淑妃膝下無子，為了在宮里有個靠山，向來對趙皇后言聽計從，對太子凌崇百般討好。此刻見凌勵不接凌崇的話，便忙忙在旁邊解釋說，“三殿下是聽說皇上要將沈政宏的女兒冊封為太子妃，急著進宮來求情的?！?p> “是嗎？”凌崇突然面露驚訝道，“父皇與兒臣真是心有靈犀呢。兒臣還正想尋個時機向父皇請旨求娶沈姑娘，沒料到父皇竟也想到了。兒臣謝父皇隆恩?！?p> 說罷，凌崇便欲再次揭袍跪地行禮。
凌勵的臉色頓時就白了，他霍地站起身來，一臉急切道，“大哥，你不是喜歡鐘將軍家的那位姑娘嗎？”
一旁的淑妃也是聽得一愣。在西溪那日，她也是親耳聽見凌崇對輔國大將軍鐘季舒的女兒贊不絕口，才處處夸贊鐘夢瑤。事后，他又幾次三番借她的口召鐘家姑娘入宮相見，鐘家上下也是認定鐘夢瑤就是未來太子妃了，怎的又突然跑來求娶沈政宏的女兒？他這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
“三弟怕是聽錯了吧？西溪游春那日沈姑娘調(diào)香奪得榜首時，我便對她傾慕不已了。若非那時尚未行及冠之禮，我早就向父皇請旨了?！?p> “可是，那日在簾后大哥明明對鐘姑娘青睞有加……”
擔(dān)心凌勵會說出什么出格的話來，宸妃急急制止道：“勵兒，不得對太子殿下無禮！”
凌崇卻不以為然道，“單論相貌，鐘姑娘自然令人贊賞?？烧摬诺?，卻是沈姑娘更堪稱道。東宮太師們常教導(dǎo)說‘娶妻娶賢’，我自然要見賢思‘娶’了?！闭f著，凌崇又做出恭敬姿態(tài)垂首對承德帝道，“父皇，您說呢？”
承德帝只覺得頭疼不已，“那沈家女子就有這么好嗎？你們個個都想求娶？”
“父皇，難道三弟也想求娶沈姑娘？”凌崇故作驚訝道。
“可不是么？難不成太子殿下還以為是替你求情？”淑妃覺得今日之事頗有些意思，不禁捂唇笑道。
凌崇皺眉道：“我可記得三弟還有兩年才及冠，你如此著急進宮求情，是想讓父皇將沈姑娘賜予你當(dāng)侍寢妾室？”
凌勵忙辯說，“我對沈姑娘一片真心，自然是求父皇賜婚明媒正娶。”
凌崇笑道：“這么說來，三弟是想亂了長幼秩序，趕在我和二弟之前大婚？”
凌勵一時怔住。
看凌崇今日的態(tài)度，擺明了是要與凌勵爭搶沈嬋。向來喜歡煽風(fēng)點火的淑妃便閑不住了，她擺出一副循循善誘的慈母面孔娓娓奉勸道，“三殿下，且不說皇上是否答應(yīng)過將沈家姑娘許配與你，就算答應(yīng)了，如今是一國儲君想要這位姑娘，作為臣弟，你也得主動禮讓啊。同平十七年，趙太后還是睿親王的夫人，得知先帝爺看上了她，睿親王當(dāng)即忍痛割愛，主動休妻禮讓……”
“幼嘉，休要胡說！”
趙皇太后年輕時美貌傾城，與睿親王大婚不久，便在皇家家宴中被先帝看上。之后，她以睿親王廢妃的身份入宮侍奉先帝，在朝中掀起軒然大波。無論言官朝臣如何勸諫，先帝對她始終寵愛有加，最后還讓她母儀天下當(dāng)了皇后、皇太后。雖趙太后不是承德帝的生母，但此事畢竟關(guān)乎皇家顏面，承德帝不得不出聲打斷。
今日之事，若僅僅是舒世安提議倒也罷了，朝中適婚的官家女子多的是，再好好替太子挑選一個便是了?？扇缃窳璩缯?jīng)表明了想要求娶沈嬋的心意，承德帝反倒沒了其他選擇。治家如治國，唯有長幼有序，恪守本分，謹遵禮儀，方能和睦安順。
“此事朕自有定奪。你們兄弟二人都先退下。”承德帝此刻只想先將兄弟倆打發(fā)下去。
“既父皇已有定奪，那兒臣就先告退了?！绷璩绻创揭恍Γ忠径Y后轉(zhuǎn)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