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皇帝一行人剛進入山東境內(nèi),便被馬士英等人派出的殺手們追殺,剛殺出重圍,便見身后煙塵起處,百余人的馬隊已經(jīng)遠遠追上來。崇禎等更是馬不停蹄,拼命趕路。眼見前面一座莊子,門口站著幾名家丁似的人物正伸長了脖子觀望。白長卿心中一動,打馬上前對那些家丁道:“我乃是當今朝廷禮部尚書,上京途中遇上賊人,請你們莊主出來說話?!?p> 早有家丁跑進莊子通報莊主,這莊主姓姓辛名展,還可能和宋朝名人辛棄疾有那么一點血緣關系,山東自古本就是出好漢的地方,這辛展雖也讀書,但平時也愛舞槍弄棒,心里崇拜水滸好漢,這時聽得門口是朝廷大員遇賊追殺,當下領了三十來個膽子大的家丁便往外走,見崇禎等人座下馬匹都已經(jīng)是口吐白沫,眼見得是不能跑了,人群里又有老少、女子,便有心做一回英雄好漢。便郎聲說道:“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如此猖狂的賊人,你等且進莊去躲避一下,待我前去殺賊!”
崇禎初時遇險還沒什么害怕,一來認為己方個個是高手,對付這些人物沒什么問題,二來沒想到后面還有這么多人,現(xiàn)在見賊勢大,也是很有點心慌,見這莊主居然有點膽量,心中暗喜,但再一看他們那么點人,心知抵擋不了賊人。便悄聲對白長卿道:“卿家,我們進莊后立刻換了他們莊上的馬匹,繼續(xù)趕路?!卑组L卿會意的點點頭,一行人跳下馬來,進入莊子。白長卿借個空子,便走去后院馬房,崇禎等人端起家丁送上來的水灌了幾口。
剛放下手中水碗,崇禎和竇成等人對了一下眼色,便往莊子后面走,剛轉(zhuǎn)得一個彎來,便看見白長卿已將人家莊子里面的馬匹全牽了出來,備好了馬鞍。一個家丁跑過來質(zhì)問道:“哎!我說你們怎么回事?。吭趺磥硗滴壹荫R呢?”話剛一出口,解風林在他身后用劍柄一敲,將他敲暈在地上,拖在一旁。崇禎一臉慚愧,竇成上前拉住崇禎道:“萬歲,現(xiàn)在事已急矣。請趕快上馬!”
剛說完,一陣小兒的笑聲傳來,一個四五歲大的小孩子從花園里跑了出來,后面一個婢女緊緊追出來,突然見到崇禎等人,嚇了一跳,道:“你們什么人?”那小孩子卻不知道害怕,見面前人多,可能把袁寶兒當成了平常抱自己的婢女,笑著搖搖晃晃走來,拉住了袁寶兒的衣襟。崇禎看了看那小孩,袁寶兒將他抱在懷中道:“萬歲,我們帶這小孩走吧?”
這時從莊子外面已經(jīng)傳來喊殺之聲,崇禎心知擋不了多久,這莊子必然毀了,也不忍心把小孩子丟下不管,便對那婢女道:“外面有大批賊人來功,你如若愿意帶著你家小公子逃難,就趕快一起走?!闭f著話,他也不再猶豫,翻身上馬,那袁寶兒也抱著小孩子騎上了馬,竇成見那婢女尚在驚惶,便一把把她提在馬上,驚呼聲中,一行人沖出莊子后門,又開始了逃亡。
再說那辛展,憑著一腔熱血來殺賊,卻沒想到眼前這些賊個個彪悍,身手高明。見有人前來阻攔,也不說話,一齊拍馬沖了過來,雙方剛一接觸,辛展就知道大事不好,十來個家丁便已經(jīng)血染大地,慘叫聲此起彼伏,辛展等被沖得七零八落。辛展心里這個悔啊,不過也沒讓他后悔多久,刀光閃動間,辛展也倒了下去。
賊們迅速清點了一下人數(shù),不過傷亡七八人而已,一個首領模樣的命令道:“將莊子給我功下來,留下幾個活口好問話?!毙良仪f內(nèi)的人們已經(jīng)從墻上看見了莊主的下場,一個個早嚇破了膽,幾匹健馬剛馳到門前,一個管家模樣的便將門打開了。
“各位大爺饒命啊!你們追的人已經(jīng)從后門跑了,不關我們莊子的事??!”那管家跪在地上大叫著。賊人們轉(zhuǎn)頭去看首領,那人微一沉吟道:“分一半人先去追,其他人給我把這莊子燒了,不要留活口!”頃刻間,辛家莊變成了人間地獄,女人孩子的慘叫聲,老人的哀號聲,和賊人們猖狂的笑聲響徹云宵。
不久,一道濃煙升上天空,正好被和崇禎他們一起逃命的小丫頭回頭看見了,不由得泣不成聲。崇禎等人也無心理會了,只顧將馬鞭甩圓,在大路上飛馳。跑得兩里路下來,大家伙個個都已是混身大汗,崇禎在馬上也是喘著粗氣,心里亂罵著:奶奶的,所有回到古代的人里數(shù)我最狼狽了吧?正胡思亂想,見前方一支隊伍斜刺里包圍過來,不由得心中一涼,這要是也來殺我的,那不就都完蛋了?白長卿等也見到了這支隊伍,膽小的,如袁寶兒等,此刻已經(jīng)是花容變色;膽大的,竇成解風林等,連忙將崇禎圍起來,各自拔出兵器準備撕殺。白長卿眼尖,依稀見得這支隊伍穿的是明軍服飾,便咬牙拍馬迎過去。
奔得近了,見這支隊伍全是拿著火槍,上著刺刀,顯然是參加過遼東戰(zhàn)役的盧象升部,白長卿大喜叫道:“我乃是朝廷命官!叫你們長官出來說話!”
一匹馬從陣中跑出,遠遠便叫道:“前面可是白長卿白大人?”白長卿一看,喲!還是熟人,居然是李自成,連忙上前說明緣由。
崇禎也看見了那是明軍隊伍,見白長卿和將領說話,并無惡意,便都拍馬上前。李自成聽到是圣駕在此,趕緊也迎了過來,大老遠便叫道:“萬歲莫驚!末將李自成在此恭迎?!?p> 崇禎一聽居然是李自成,心中大喜,連忙打馬上前,也不待李自成行禮,一把拉住李自成的手道:“幾乎不能與卿家見面了!”
李自成一看崇禎此刻這個狼狽樣,心中也是極為忿怒,連忙安慰道:“萬歲莫慌。待臣為萬歲退敵!”說著話,一招手,四五百名火槍兵小跑上前,在山坡上組成了戰(zhàn)斗隊形。崇禎理一下被風吹得亂七八糟的頭發(fā),總算緩過勁來了,轉(zhuǎn)頭問李自成道:“卿家怎么會突然在此出現(xiàn)?”
“萬歲,自臣隨主將盧將軍回到山東,便在山東補充兵員一千四百余名,落在這袞州五百名。這次臣是帶他們出來訓練的。”
崇禎一聽,新兵?這剛放下去的心臟又提了起來,“是新兵???卿家,你看他們可否能用???火yao子彈充足嗎?”他低聲問道。
李自成看看賊人們正亂七八糟的沖來,笑道:“萬歲放心,新兵每人只有三發(fā)子彈,打韃子還差點,但是對付這些個烏合之眾足夠了。萬歲請在此安坐,待臣前去破賊!”
崇禎也看到士兵們沉穩(wěn)的面容,安心的坐在小山頭上,李自成來到前排,命令道:“呈三排站立,前排舉槍!”
賊寇們確實是一群烏合之眾,也不等待后面的人馬,便各自亂糟糟的沖了上來,李自成也不慌忙,他看看敵人大隊尚在五百步開外,便小聲命令道:“等前面敵人近一點再打。聽我命令!”他一心想著在皇帝面前露上一手。
眼見得最前面的賊人已經(jīng)距離步兵方陣不過五十步左右,后面的大隊賊寇也進入了射程,步兵們瞧著正一個個狂呼亂喊的賊人,臉上不自覺的流下了汗水。就聽李自成一聲大喊:“開火!”一陣硝煙彌漫,三四十名賊人一頭撞下馬來,沒了聲息。后面大隊中也是發(fā)出陣陣慘叫哀號,更多的人受到了創(chuàng)傷。
賊們哪里見過如此犀利的火器,一個個都趕緊拉住了馬,猶豫著是不是還要上前送死,只見明軍們前后換位,頃刻之間又是一陣彈雨襲來,地府里立刻便又多增加了幾十條性命。沒死的此刻也是肝膽破裂,嚇得沒了主見,紛紛掉頭便跑,山頭上,崇禎哈哈大笑道:“好啊,好??!這李自成還真不是吹的......”話未說完,只覺得腦袋一陣暈眩,竟然腳下不穩(wěn),站立不住,向后便倒了下去。虧得竇成等就在身邊,連忙一把抱住,崇禎眨了眨眼,苦笑道:“定是剛才奔跑過急,又在這山上吹了冷風......”便昏了過去。
“好悶!”崇禎是熱得受不了才醒過來的,他一把推開身上的被子,睜開了眼睛,只覺得口干舌燥,混身上下都是汗水,難受得要死。就見王承恩、盧象升及內(nèi)閣黃道周等大臣都圍在身邊,見崇禎醒了過來,一個個居然都流下了高興的眼淚。王承恩端上一杯水道:“萬歲還請保重龍體。趕快躺下。”面上盡是關心、焦慮。
崇禎接過水來幾口便喝完,一個太醫(yī)走過來給皇帝號脈,崇禎知道自己不過是受了風寒,加上可能有點脫力而已,便笑道:“已經(jīng)不礙事了,你等趕快讓人給朕煮點粥來,朕快餓死了?!币娀实垡詵|西,大臣們懸著的心都放了下來,紛紛上前請安。
崇禎心里知道此刻已經(jīng)安全,笑道:“亂臣賊子的膽子可真大,連朕的性命也敢圖謀。對了王承恩,你要火速加派人手,盡量在不動用武力的情況下將馬士英等逆賊擒獲?!?p> 王承恩連忙道:“萬歲放心,老奴已經(jīng)發(fā)布命令,要不了幾天,他這伙人一個都跑不了!”
一個侍從端上水來,崇禎洗了把臉,腦筋清醒了很多,點著頭道:“這乃是朕執(zhí)政以來最大的案子了。但是也別興大獄,你等記得,只拿首惡,但是家中成年男子要以窩藏和遇事不舉報問罪,朕看關上一段時間就好,刑期定個十年吧。還有就是家中奴役、隨從、看家護院等從人一律登記遣散,日后這些人物一律不得參與國家公職。最后就是家產(chǎn)要查清楚,多的和其占的地產(chǎn)一律充公!”
王承恩聽完后問道:“萬歲,他們犯的可是逆案??!按照大明律,是要株連九族的,萬歲這樣定,是不是太輕了?”
崇禎道:“朕還嫌重了呢。逆是馬士英一人逆,雖然有走狗從犯,但是關婦孺老幼何罪?就這樣定了,拿了馬士英等也要送到北京來明正典刑。不必多言,此事速辦?!?p> 說完這通話,崇禎又感覺有點累了,便躺回床上道:“朕還有一事不放心,黃卿家,你說北京既然有了一個朝廷,又何必再在應天府設一個朝廷呢?耗費國家薪俸不說,也沒有什么大用,你等想想,朕準備把應天府朝廷給撤了?!?p> 南京,馬士英府上?!按笕耍@幾天各色人等在府上頻繁出入,必然引起東廠探子的懷疑啊?!狈块g中,忙了一天的馬士英送完了客,累得坐在太師椅上休息著,一個幕僚模樣的人說道。
馬士英長嘆一口氣道:“這又有什么辦法?總之現(xiàn)在我是不愿意束手待斃的,如若殺手們沒成了事,就要拼個魚死網(wǎng)破才甘心。我現(xiàn)在縱死也要拉幾個人陪著!換句話說,如若老天保佑,成了事,天下必然大亂,我此刻也是早做準備,免得到時候亂了陣腳?!彼麆傉f完,眼睛警覺的瞟向門口,一名保鏢立刻會意思的走到門前,猛的拉開了房門。
卻只見自己家的一個婢女正端著幾碗冒著熱氣的宵夜走過來,見門打開,便道:“老爺,夫人讓我送幾碗餛飩過來,請老爺早些休息。”
馬士英見是自己虛驚一場,揚手道:“放下就回去告訴夫人,叫她自己先睡了?!?p> 那婢女點頭應是,放下宵夜走了出去,她一出了房間,一條黑影借著她的腳步聲也離開了墻角,待拐過幾道彎,婢女小聲道:“你這死猴子!還吹自己如何了得呢,今日若不是我,看你幾條命能丟!”
那黑影嘿嘿一笑,也是小聲道:“多謝了,這才不枉了大家同僚一場嘛。那么我就先出府去了,你自己留在府上小心啊?!闭f完,那黑影消失在夜色中,婢女也不敢多呆,快步走了開去。
“大人,現(xiàn)在逆賊的證據(jù)都已拿到,您看是否早日將之擒了?”就在馬府旁邊的一棟小房內(nèi),東廠應天府的幾個頭子正聚集在一起商量著。
錦衣千戶張昌語卻是一陣沉默,好半天才搖頭道:“我們現(xiàn)在雖然已經(jīng)掌握了馬士英的圖謀,但是他聯(lián)絡過誰,我們的名單還不齊全,我看還是要先抓住馬士英的一兩個死黨來問話才好。而且還不能讓馬士英給察覺了,免得他提前發(fā)動,形勢就會大亂,而這又是萬歲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p> “那么要怎么辦才好?”
張昌語笑道:“馬士英既然想叛亂,軍權是肯定要抓的,我看我們把這個突破點就放在馬士英先前聯(lián)絡過的武將身上最好。另外,他有個幕僚叫什么左江鱗的,不是和城北笑春樓里的阿玉姑娘好嗎?我們不妨在他身上也做點文章!”
第二日,直到接近晌午時分,左江鱗晃悠著走出了馬府,獨自一人來到城北笑春樓,也不等人招呼,便來到專門為他留著的阿玉姑娘房間。推開房門,見阿玉正在梳妝打扮,笑道:“我的心肝寶貝,你怎的現(xiàn)在才開始梳妝???莫不是貪睡此刻才起吧?”
那阿玉聽到他的聲音,連忙起身轉(zhuǎn)過來笑道:“老爺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天夜里都睡得晚,早上哪里起的來呢?只是老爺今日比平時來得早了。”說著,幫左江鱗沏上茶來。
左江鱗坐下,嘆口氣道:“你哪里知道啊,我們府上出了大事。我來坐坐便走,一段時間里面,我是沒辦法來陪你了?!?p> 話剛說完,在一旁正沏茶的阿玉被窗外幾個黑衣蒙面人嚇了一大跳,手中茶具掉在地上,摔個粉碎。左江鱗也是一驚,剛站起身,那些個黑衣人已擁到近前,手中尖刀抵著二人胸膛道:“不許出聲!”另有人早將房門給關上。
左江鱗顫聲道:“各位好漢,我哪里得罪了你們,還請明示,我一定陪罪?!?p> 一個黑衣人在窗口探了探,確定沒人知道,轉(zhuǎn)臉道:“左江鱗,明人不說暗話了。你得罪的人來頭大了,我們今日是來問你話的,你們府上這幾天鬧的事,我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就看你肯不肯好好說!”
左江鱗一陣心驚肉跳,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好漢你說的什么?我,我怎么聽不明白?。俊?p> 那漢子似乎嘲諷的一笑,摸出自己東廠牌子給他看了看,道:“你不必再裝傻了,我們辦的什么差你現(xiàn)在知道了吧?我們還知道,你是江蘇徐州人氏,家中父母俱在,還有老婆和三個孩子,你若是替他們著想,就快說說,反正事情查明白了,你還可以混個將功贖罪,老爺我們今日若問不出個一二三,那不管到最后怎么樣,今日你和你的阿玉就絕對死路一條。怎么樣?愿意說嗎?”
那左江鱗本就沒什么膽子,也不是什么倔強之人,當下趕緊把自己知道的說了個明明白白,還毛遂自薦的道:“各位差爺,你們?nèi)羰切枰?,小的我還可以幫你們在府里臥底,有什么動靜,小的保證立刻報告,只求各位饒了我的性命和我家人。這件事真的和他們一點無關啊。”
那些人看了看記錄的東西,多了幾個新名字,互相對看一眼,其中一個道:“好,那么我們就信你一次,明日晚上我們將會擒拿反賊,你屆時打開府門,鎖上府里的兵器。喏,這是鎖。你一定要記得!”
馬士英正在府里團團亂轉(zhuǎn),不過一夜,府里少了兩個家人,也不知道是消息泄露了,還是只是正常的家人潛逃,一眾幕僚和保鏢都圍在身邊聽他命令,馬士英眼神掃了幾掃,道:“左江鱗呢?他跑哪里去了?”話剛出口,就見左江鱗走了進來。
“東翁,小人在此。剛才一個家人說府里差了一把鎖,我正好出門買點東西,順便就把鎖給買了回來?!闭f著,左江鱗掏出了東廠給他的那把鎖。
“糊涂!你是來府里當家人的嗎?我要你去買鎖嗎?真是氣死我也?,F(xiàn)如今是非常時期,你們都是我的心腹,更要多加小心!”馬士英發(fā)著脾氣,然后又道:“府里少了兩個家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東廠派來的探子,你們看看怎么辦?”
左江鱗心中一跳開口道:“東翁,這兩個家人是否知道大事?”
“應該不知道吧,都是人家薦來的,我從沒相信過,都是在外邊打雜的小廝。”
左江鱗點頭道:“那么東翁何必著急?且還是等等事情安排好了之后再做打算不遲啊”
馬士英點點頭嘆氣道:“哎~!要是那些人把事情辦好了,我也不想再做什么大事了,繼續(xù)夾著我的尾巴在這應天府當我的閑官。如若事情不成,那就再說吧?!闭f著揮揮手,幕僚們各懷心事的退了下去,大廳中只剩下馬士英一人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