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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殤藍(lán)山

第四十五章 心碎的離別

愛殤藍(lán)山 灰色銀幣 3153 2009-04-13 21:29:10

    孫翔說完這話低下了頭,屋子里十分安靜,安靜的好像就剩下我一人。我先是閉上眼睛,自己默默的想,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一睜眼就會回到獵人谷的小屋里。但當(dāng)我再次睜開雙眼時,仍是可怕的沉默,還有十幾只眼睛在盯著我。

  江子走過來說,Eva你沒事吧,怎么臉色那么不好,坐一下吧。說著他扶了我胳膊一下,我條件反射的一躲,說你別碰我,你們?yōu)槭裁匆m著我,這么重要的事情,為什么不第一時間通知我!

  江子剛想解釋什么,孫翔在座位上沖他使了個眼色,江子就默默的退到了沙發(fā)邊,頹然坐下。呂正搬來一把椅子,讓我歇一會,慢慢聽他們說。我緩緩的坐了下去,身體一放松,突然感到一陣陣的頭暈?zāi)垦!?p>  孫翔說著車禍的經(jīng)過,我卻聽得不真切。腦海中都是April母子倆的影像,尤其是Manly海灘的那個午后,小夏夏用軟軟的小手塞給我一個紫色貝殼,我撓她小肚皮時,她銀鈴般的笑聲。

  當(dāng)初的那些快樂,如今看來尤為殘酷,就像命運之神在我面前一下下撕碎了那最美好的畫卷,并發(fā)出夜梟般的冷笑。

  我很奇怪自己流不出淚水,只是耳朵開始嗡嗡的響。整個頭部像是套在了一個大塑料袋中,我伸手胡亂的在臉上摸著,想要扯掉那層讓我窒息的東西,但任由我怎樣努力,還是覺得無比憋悶。

  我說了一句“我不舒服”,就沖進(jìn)臥室,一把拉開陽臺的門。這時的天空飄起了蒙蒙細(xì)雨,我好像又回到了獵人谷的那天。三個人漫步在林蔭小路,說著笑著,無憂無慮。

  空中猛的打了一個驚雷,雨勢驟然變大,我猝不及防的被澆了個透心涼。冷冷的風(fēng)吹的我有些顫抖,但意識卻清醒起來,一顆顆淚珠跟著涌出眼眶。我走回屋里,在床頭的抽屜中拿出夏夏給我的紫色貝殼,緊緊的攥在手中,蹲在角落里哭泣。

  身上突然多了一條毛毯,呂正站在身后,輕輕的把我摟在懷里,他用手上的毛巾擦著我淋濕的頭發(fā)。我說,呂正,我想看看夏夏他們最后一眼,行嗎?

  他的手停了一下,說:“還是別去了,她們,她們的樣子你看了會傷心的?!蔽艺f我不怕,我就是想送她們最后一程,你帶我去吧,求你了。

  孫翔站在門口說,我先讓他們幾個回家了,我到樓下等你們。說完,他就轉(zhuǎn)身去了客廳。呂正擦干我的頭發(fā)說,你換一下衣服,我們這就走。

  孫叔就在警局,和他認(rèn)識的兩個華裔警察正說著什么。我和呂正靜靜的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孫翔沖屋里的孫叔招了招手。五分鐘后,其中一個華裔警察和孫叔出來了,示意我們跟著到樓下。

  地下室是停尸間,這是我第一次進(jìn)入充斥著如此之多尸體的地方。雖然沒有看到什么可怖的事物,但我敏感的鼻子卻聞到了一股股死亡的氣息。這氣息直到今日回想起來,仍讓我毛骨悚然。

  停尸間就像一個大大的儲藏室,中間擺了幾張臺子,四周是一個個六七十公分見方的大抽屜,白晃晃的燈光將臺子上白色的蓋尸布照的格外刺眼。在離其中一個臺子還有半米處,法醫(yī)讓我們停下。

  他用英文和我們確認(rèn)了一下,是否真的要看尸體,并特地問了一下我。我點了點頭,他把白色的布緩緩拉了起來。

  是April。

  她秀美的臉龐已經(jīng)失去了生機,嘴唇毫無血色,黑發(fā)披散開來。額頭有一個七八公分的大口子,盡管已經(jīng)洗凈縫合,但仍舊觸目驚心。法醫(yī)在旁邊解釋說,她是死于內(nèi)出血,一根肋骨斷裂,扎進(jìn)腹腔,等急救人員到達(dá)時已經(jīng)快不行了。

  他停頓了一下,說,你們要看那個孩子嗎?我脫口而出:“不要!”

  在場的所有的人都默不作聲,法醫(yī)說,也好,那孩子才一歲,唉。他看到我?guī)子蜗碌难蹨I,連忙又說:“不過她死的并不痛苦,頸椎受外力壓迫,瞬間錯位斷裂,只是幾秒鐘的事?!?p>  我瞥見了最里面的一張臺子上,白布蓋著個小小的尸體,一定是夏夏。我多想走過去,掀開那白布,下面的她只是在和我藏貓貓,笑嘻嘻的伸手,有點大舌頭的說,姨,抱抱。

  上樓后,孫叔說等一下,他和朋友說兩句,然后我們一起吃個飯再回家。我跟呂正說要去趟衛(wèi)生間,他便和孫翔到大門口去等著了。

  衛(wèi)生間在走廊盡頭的拐角,我進(jìn)去后,站在馬桶前開始發(fā)愣,捏在手中的紙巾浸滿了冷汗。

  衛(wèi)生間的大門開了,好像進(jìn)來了兩個女警,在小聲說著些八卦。突然,我聽到她們提起了今天的案子,一個有點尖細(xì)的聲音說:“那個中國女人真夠慘的,據(jù)說血都快流光了,到醫(yī)院也止不住。我以為是喝多了,不過血液的酒精和毒品測試好像都沒有問題?!?p>  另一個女人說道:“我聽說沒那么簡單,應(yīng)該是謀殺。肇事的卡車兩個月前就報告失蹤了。況且有路過的目擊者說,出事前,那車好像一直停在路口。哎呀,你別和Peter警長說啊,不然又要罵我大嘴巴了?!?p>  兩個人洗手后匆匆的離開了衛(wèi)生間,我卻像是遭了晴天霹靂一般。謀殺?這可憐的母子倆?誰能有這樣的深仇大恨?二強的名字突然出現(xiàn)在了我的腦海,難不成他來了悉尼?還是……

  兜里的手機響了起來,呂正說孫叔忙完了。我簡單沖了一下手,便到門口和他們會合。車上,我旁敲側(cè)擊的問孫叔,警方那邊怎么看待這事。他卻說只是車禍意外,尸檢沒有問題,因為聯(lián)絡(luò)不到April家屬,近期會安排火化。

  后視鏡中,孫叔的臉上沒有一絲變化,依舊和以往一樣,淡淡的沒有表情。如果不是在衛(wèi)生間聽到了那番對話,我?guī)缀跻嘈潘f的是真的。

  晚飯大家都沒怎么動筷子,我一下下?lián)苤肜锏拿罪垼X子卻并沒有閑著。去獵人谷之前,楚非的那番話像是一個預(yù)警,他是指這件事嗎?April的死和他有關(guān)?他真的是越陷越深,竟然卷進(jìn)了一場謀殺嗎?

  “啪”的一聲打斷了我的思路,呂正的湯匙掉到了地上。我看到他的右手在輕輕的顫抖,他使勁的甩了幾下仍不見好,就“蹭”的站起身,拿著桌上的煙向門外走去。我對孫叔說,你們先吃,我出去看看。

  呂正隱在飯館角落的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臉,只有煙頭的一明一滅。我走到他身邊,把煙搶過來,狠狠的吸了兩口,又遞給他。他愣了一下說,我沒事,就是太疲勞了,別擔(dān)心。

  我攔腰使勁的抱住了他,說:“你別糟蹋自己身體,如果你病了,那些逝去的人也會心痛的。天災(zāi)人禍的總是難以避免,可我們也要生活下去啊?!彼嗣翌^發(fā)說,我聽你的,進(jìn)去吧,外面冷。

  回到家后,我們都沒怎么說話,呂正早早的就洗澡上了床。我喝了一杯牛奶,又看了一會新聞,依舊全無睡意。走到電腦前,想起一個多星期我都沒有查看郵箱。

  剛刪除了幾封垃圾郵件,突然,一個用戶名為summersummer的郵件引起了我的注意,夏夏?郵件標(biāo)題為“海灘的下午”。我急忙點開,卻大大吃了一驚。郵件竟然是April發(fā)的,我數(shù)月前曾經(jīng)留給她一個郵箱地址,沒想到還真的派上了用場。

  正文只有短短幾行,April果然隱瞞了一些事情,但在郵件里又沒說明白。她似乎預(yù)見到了自己的死亡,說如果她一旦出事,就去她第一處住所后墻那,最里面的那棵梧桐樹下找一包東西。

  我的腦袋嗡嗡作響,一切果然沒有那么簡單,不然April不會神神秘秘的埋著某些東西。那包東西究竟是什么呢?我又該不該去挖出來?挖出來后會不會惹上一個大麻煩?這些問題讓我頭疼欲裂,怎樣也想不出一個對策。

  呂正從臥室出來,好像要去衛(wèi)生間。我趕緊把郵件刪除,關(guān)上電腦,起身準(zhǔn)備回臥室。一抬眼,看到了電視機上擺著的那枚淡紫色的貝殼,夏夏甜甜的小臉浮現(xiàn)在了我的眼前。

  我開始痛恨幾分鐘前自己的膽怯和猶豫,我并沒有看到包里是什么東西,就開始退卻。這樣如何對得起那些可能冤沉海底的靈魂,和曾經(jīng)如此純真的笑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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