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風(fēng)云突變
在獵人谷的日子是天堂,我們?nèi)齻€人每天早早起床,提上背包,走進茫茫的亞熱帶雨林。晴朗的天氣,我們會來到幽靜的巖溪邊捉魚野餐,躺在綠色的草地上說童年趣事。多云而小雨綿綿的日子,我們則登上BarringtonTops,站在五千英尺的山巔等待那冬天第一片雪花的落下。
這里沒有塵世的紛擾,滿眼只有青山綠水,飛鳥藍(lán)天。坐在花香四溢的小院里,看著小D追逐矮樹叢中的鳥兒,我甚至產(chǎn)生了一個古怪的念頭,若是能瞬間老去該有多好,鶴發(fā)童顏與世無爭的和呂正相依相伴,直至我們耄耋之年后的灰飛煙滅。
我直了直身子,背后有些酸痛,昨天進山背包塞了太多的衣服,被孫翔笑稱為龜仙人。一雙大手從后面伸過來,輕輕的敲打著我的的雙肩,呂正是我的私人按摩師,手法嫻熟,柔中帶剛。我笑著說,這么殷勤,說吧,晚上想吃什么。
他笑著做到了我對面的藤椅上,遞給我一杯檸檬水,說道,對你好點就是有目的啊,真是太小看我了。我湊到他跟前說:“你能不能和孫翔說說,我們多待上幾天,我太喜歡這里了,舍不得離開呢?!?p> 他摸著我的頭發(fā)說,成,你想怎么樣都成,我這就和他說去。我跟著他進了屋,呂正簡單和孫翔把意思一說,孫翔說,沒問題啊,這的紅酒我還沒喝夠呢。
冰箱里的菜已經(jīng)告罄,我拿起錢包,決定去街口的超市買點牛排和蘆筍。呂正本要跟著去,卻被孫翔拉著要一起玩吉他英雄。我也樂得一個人溜達(dá)溜達(dá),就轉(zhuǎn)身出了家門。
這是一個晴朗的午后,周圍的鄰居們早已熟識,從院子里和我打著招呼或是揮揮手。友好快樂的情緒感染著我,腳步也變得十分輕快,沒多久就到了超市。挑了呂正最愛的T骨牛排,還有孫翔每天都要吃的橙子,又買了幾捆青菜,我便結(jié)賬往家里走去。
進了大門我就在喊,呂正呂正趕緊過來接著,沉死我了。過了好久他才過來,有些僵硬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意說,哦,回來了。說完接過我手中的塑料袋便頭也不回的進了屋。
孫翔坐在沙發(fā)上,若有所思的看著窗外,面前的煙灰缸里積攢了好多煙頭。屋子里煙霧繚繞,我打開了所有的窗戶,又拿起空氣清新劑使勁的噴了噴。倒煙灰缸時,我說你們打算騰云駕霧去升仙啊,這屋子一進來跟幻境似的,我什么都看不見,
按照平時,呂正多半會說些俏皮話來搭我的腔,今天他卻只是沉默的站在水池邊洗著一根根蘆筍。孫翔還在玩命的嘬著最后那點煙頭,我一把搶過來掐滅丟進垃圾桶。他看了我一眼,說:“今天你休息一下,我倆做飯。我昨天下載了指環(huán)王未剪輯版,你去看吧。”
不知道這倆人為什么如此的沉默和陰陽怪氣,但我深知,他們就像兩只鐵皮桶,一旦封上了口,絕對什么都不會泄露。我進到孫翔的房間,開著門,心不在焉的看著指環(huán)王,眼神卻時不時瞟向廚房中的兩人。
他們偶有對話,也聲音極低,我根本無法聽到,中間呂正進屋和我說了幾句,多是些沒話找話的敷衍,出去時還隨手帶上了房門。不久,孫翔便在廚房喊我出去吃飯,我關(guān)上電腦便出了房間。
牛排煎的是外焦里嫩,色澤誘人,配上幾條蘆筍和土豆泥,十分美味。孫翔指著他面前的紅酒說,最后一瓶了,女士優(yōu)先,給你倒了不少,沒問題吧。我趕緊喝了一大口說,這可是你最喜歡的一瓶啊,我恭敬不如從命了。
呂正的話格外的少,只是機械的把盤子里的牛排和蘆筍切成塊,再一點點的塞到嘴里,嚼蠟般的咽下。眼睛有些呆滯的盯著面前的餐桌布,仿佛要把它看穿一樣。
飯后我坐在沙發(fā)里,頭有些暈暈沉沉的,這紅酒的后勁兒可真大。我站起來去倒水,腳步有些不穩(wěn)的絆住了沙發(fā),呂正剛好擦完餐桌,趕緊一個箭步跑過來。我一頭栽倒了他的懷里,膝蓋雖然碰的生疼,但是好歹沒有摔個五體投地。
他扶著我走到屋里,讓我躺下,跪在地上輕輕的揉著我腿上的青紫。我的視線有些迷蒙,看不清他長長睫毛下的雙眼,但那雙唇繃的緊緊的,我知道他有事情瞞著我。想開口去問,但不知道為何自己說出的聲音如此之小,甚至有些不成語句。
呂正站起身脫掉我的外衣,給我蓋上被子,趴在床邊輕輕的撫mo著我的臉。他的手是那么溫柔,就像是呵護一件絕世珍寶,稍微用力便會香消玉殞。又是那首歌,每個我因偏頭疼而無眠的夜,他都會在我耳邊哼唱,充滿了魔力般的會讓我放松入睡。
隱約間,我仿佛看見他雙眼里那許久都不曾見過的神情,混雜著悲傷,憤怒和不解。想要掙扎著身子坐起來,可我的四肢百骸像是被抽掉了筋骨般無力。呂正的臉開始黯淡,下一秒我就墮入了甜美的黑暗。
不知道過了多久,醒來時太陽早已高高懸在了空中。抬起手臂一看表,已經(jīng)下午兩點了。我竟然一下子睡了十幾個小時。嗓子干的很難受,我揉了揉腦袋坐起來,小D就蹲在旁邊的地上,汪汪叫了兩聲,轉(zhuǎn)身向門外跑去。
八成是餓了,呂正孫翔就知道和它玩,卻從想不起來喂它,唉。我進到廚房翻出狗糧給它倒上,可小D并沒有去吃,而是一溜小跑的進了孫翔屋門微掩的房間。我好奇的走過去,一推門,有些呆住了。
屋子里干干凈凈,之前的折疊床不見了,連垃圾桶里的垃圾都已經(jīng)倒掉。我走進去打開柜門,孫翔所有的衣物包括電腦也不見蹤影。一種異樣的不安襲上心頭,我沖到臥室打開柜子,果然,呂正所有的物品也都沒了。
他們?nèi)ツ牧??怎么像是消失了一般?為什么獨獨留下我一個人?
我跑出門去,前屋后院的翻了個底朝天,天真的以為他們是在和我玩藏貓貓,在我失望的時候會突然從某個角落里蹦出來,嘴里大喊著surprise。但真實生活不是言情劇,他們真的不見了。
我沮喪的回到屋里,小D也無精打采的跟在我身后,突然,它跑進臥室,在里面大聲的叫著。我以為是他們回來了,便奔了進去,仍是空無一人。小D只是對著床頭柜的抽屜不停的吠叫。
我拉開抽屜,卻驚得愣住了,一把黑色的手槍放在里面,下面還壓了一張字條。我把手槍小心的挪開,生怕它會走火傷了自己。展開字條,是呂正的筆跡。他說有很緊急的事情和孫翔要回市區(qū)一趟,讓我乖乖待在獵人谷,晚些時候?qū)O叔這邊的朋友會接我去一個地方住。
至于那把槍,他注明了簡單的使用方法,讓我留著防身。以前他就和我簡單講解過槍支的構(gòu)造,裝卸和擊發(fā)原理,雖然我只摸過老式的雙筒獵槍,但應(yīng)該難不住我。我找了一條絲巾,仔細(xì)的的把槍包好,塞到了背包的最底層。
此時的我完全就是熱鍋上的螞蟻,知道了呂正他們不是故意丟下我,并沒有減輕任何擔(dān)憂和焦慮。我甚至開始懷疑,今天我之所以沉睡至此,是他們在酒里放了什么。我是個睡眠很淺的人,輕微的風(fēng)吹草動我便會醒來,呂正一定是知道這個,所以才……
我使勁晃了晃頭,想這些已經(jīng)沒用了,問題的關(guān)鍵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直覺讓我感到這和十幾天前那些錯綜復(fù)雜的事情有關(guān),也就是說與楚非脫不了干系。在這里我只能干著急幫不上忙,如今的年代婦女能頂半邊天,我不能安穩(wěn)的坐在后方觀敵瞭陣。
下定決心,我拿上背包,給小D拴好鏈子,就鎖門離去。在獵人谷公園每天傍晚有一趟開向悉尼市中心的巴士,路程約為三小時。五點左右,車來了,我抱起小D登上了返回市中心的汽車。
車上我又迷迷糊糊的睡著了,睜開眼,已經(jīng)到了central車站。我急匆匆的下了車,正好路邊有幾輛空的出租車,我連忙鉆了進去,告訴了他們家里地址。我用鑰匙打開大門時,很驚訝的發(fā)現(xiàn)屋里坐了好幾個人,孫翔,江子,還有幾個我不認(rèn)識的年輕人。
呂正就站在客廳門口,手里拿著一支煙,一天不見,他憔悴了好多,眼眶也有些發(fā)黑。我們都愣在了當(dāng)場,好半晌,他問,你怎么回來了,不是讓你……
我把背包放到地上,走到他面前說:“發(fā)生什么事了,你們,他們是誰,你朋友嗎?不對,你們有事瞞著我吧,說給我聽聽啊,或許我能幫上忙的?!蔽叶⒅鴧握难劬Γ麉s故意回避著我的視線。
我看著孫翔和那些人說,你們告訴我啊,怎么了,為什么都不說啊!急死我了!
孫翔拉過我,說你坐下,大晚上的別喊。呂正對孫翔不停的使著眼色,孫翔嘆了口氣說:“她那么聰明,脾氣又倔,你以為瞞的過去嗎?”
說著,孫翔喝了一口桌上的啤酒,把手中的煙狠狠掐滅在煙灰缸中,慢慢的說:“April,她出車禍了,沒搶救過來,今天下午就去世了,同車的,還有夏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