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特布勒島（也就是柳無遙目前所在的島）和德拉島（被海盜打劫的島）相聚有五十海里，從德拉島出發(fā)，以烏木骨風帆的速度兩天不到的時間就能開到達特布勒島。此時驚慌的村民已經(jīng)把村長家擠得比肩接踵。外圍的瞭望，內(nèi)圈的探頭想知道巴爾特醒來沒有。
“完蛋了，海盜要來了，我們趕緊跑吧?！?p> “對，帶上值錢的家什，出去避避風頭吧。”
“可是經(jīng)歷上次的風暴后，我們村現(xiàn)在船的數(shù)目，無法一次性把大家都轉(zhuǎn)移走呀?！?p> “這可怎么辦好呢？”
得知無法一次性把人轉(zhuǎn)移后，漁民面面相覷，沒了聲響，人心在這一刻變得微妙了。
看到這一幕，柳無遙想起了《泰坦尼克號》這部電影中的一個橋段——撞冰山后，只有少部分人上了救生艇，人們開始涌向救生艇。
靜默只持續(xù)了片刻，有個中年男子拉著妻兒要擠出人群。
在快擠出人群的時候，被人一把拉住了。
“蒙特利斯，你要去哪里？”
冷不丁被人抓住手腕質(zhì)問，蒙特利斯有些驚慌。
“我，我，我回家，曬在外面的魚得翻一翻了?！?p> “哼，什么翻魚。別把我當傻瓜，你是想帶著妻子兒子偷偷開著大船溜吧。”
“什么溜，我，我只是不想在這里等了而已，怎么你是村長嗎。我去哪里還要向你匯報嗎？”蒙特利斯心虛的惱怒。
周遭開始炸鍋。有走的，有拉的，有吵鬧的，有勸說的。
從他們的話語得知，漁村眼下只有三艘大的捕魚船，十幾艘小船。所謂大的捕魚船，個頭比私人游艇大不了多少，最多只能裝下四十幾個人；小船柳無遙見過，類似于泛湖的小舟，能裝下八個人就算不錯了。另一個重要信息就是，這片海域已經(jīng)有百余年沒有出現(xiàn)過海盜了。人們在安逸的生活中，幾乎要忘記掉百余年前，海盜的血腥殘忍。
“你們都別吵了?！币粋€威嚴的聲音，貫雷而來。
眾人側(cè)目看向那人。
是柯蕾曼，她在人群中間，且高出周圍的人半個身子，柳無遙瞅瞅，她是站在一張椅子上。
“現(xiàn)在德拉島的漁民巴爾特還沒有醒來，海盜的具體信息，還不明了。可我們自己卻已經(jīng)亂了方寸，慌了神，這要是海盜真的來了，那么不是只有被魚肉的份了嗎？”柯蕾曼眼神堅定的掃向漁民，她繼續(xù)道，“我們漁村的船，都是大家一起動手制造出來的，是大家共有的財產(chǎn)。自從上次風暴后，我們損失了幾艘大船，眼下的船只，根本不夠轉(zhuǎn)移我們所有的人，更別提你們的家當，根本帶不走?！?p> 下面開始竊竊私語。
“是啊，我們好不容易捕獲的黃金魚，可值不少錢哩?！?p> “我家的狗狗肯定也帶不走了?！?p> “要是我們走了，他們放火燒了我們房子怎么辦？”
“可是不走的話，會被殺了的。”
“我還不想死?！?p> “我聽爺爺說過，海盜可兇殘了。”
當這名漁民提到海盜是何等兇殘的時候，眾人陷入了恐慌，有些人蠢蠢欲動，想要先離去；有些人緊緊盯著周圍人的反應，那表情就像在起跑線上等待槍聲的運動員。或許只要一個人跑動起來，另外的人就會跟著跑，然后沖向僅有的船只。
看到面對危險便亂成一堆散沙的眾人，柯蕾曼滿臉的心寒。她說：“目前的船只，只能讓一半的人離開，你們?nèi)绦娜酉鲁ο喟榈耐?？你們難道忘記，在風浪里，我們一起度過的難關，忘記了篝火堆前，我們舉杯的歡快，忘記了我們?yōu)槭裁磮猿至曃涞哪康牧藛?？在敵人還沒有來到之前，你們想先來一場死斗，然后決定誰先上船嗎？”
“柯蕾曼，我們沒有忘記曾經(jīng)的美好歲月，只是面對死亡的時候，每個人都會害怕，雖然我們都有在練習武術，只是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實戰(zhàn)，面對兇殘的海盜，我們又能有幾分把握呢？”一個中年男子說道。
“菲特，你說的我能明白，但誰是一生下來就經(jīng)歷過實戰(zhàn)的，這個島，是我們祖輩用鮮血保衛(wèi)下來的，我們怎么能放棄呢?！笨吕俾碾p眼有些濕潤，“你們還有一顆武士的心嗎？此時，不是應該團結(jié)起來戰(zhàn)斗的嗎？”
凡是參加武術訓練的隊員紛紛低下了頭。
過了片刻。有個年輕的隊員怯生生地說了一句：“隊長我害怕。”
柳無遙目測年輕隊員，他一臉的稚氣，年不過十六七歲吧，害怕也是正常的吧。
“隊長，我心中也有些害怕。”一個年齡在二十歲左右的隊員，也跟了一句。
只要有一個人跟從，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磥砬闆r不妙呀。
這個二十歲左右的隊員話音剛落，就有人撥開人群，給了他一拳。
“你干什么？”挨了打后，他爬起憤怒道。
“哈利瑞特，你是個膽小鬼?！贝蛩氖秦惾?，貝塞是柯蕾曼的弟弟。
“你個廢物，竟然敢打我？”哈利瑞特生氣的揪住貝塞的衣襟，舉起拳頭要打他。
“是啊，我這個廢物都能有勇氣面對海盜，你這個在我們年齡段武藝最好的人，怎么反而怯弱了呢？”
哈利瑞特舉起的拳頭放下了，生氣的表情消失了，轉(zhuǎn)而代替的是羞愧，他怯生生的看了一眼柯蕾曼。
柯蕾曼也在看他，眼神中沒有責怪，而是在說，勇敢一點。
沒有想到平時不用功練武的貝塞，勇氣卻可嘉。
此時，村長達利夫走了出來，堵在門口的漁民，讓開了一條道路。
柯蕾曼看見父親后，從椅子上跳了下來。
達利夫的家門口懸掛著一尾巨大的魚骨，魚骨經(jīng)歷風吹日曬后，已經(jīng)變成了灰白色，它的頭骨保存的很好，兩排尖牙就好像一把把匕首。早一天前，柳無遙就好奇的問過漁民，這巨大的魚骨掛起來，有什么用。漁民回答，這魚是海中最兇猛的食人魚，一般的漁民是捕不到或者不敢去捕的，達利夫是第一個征服食人魚的漁民，之所以掛著，是為了彰顯他的勇猛和健碩。
在漁民的口吻中，可以看出他們對村長達利夫的敬畏。
“大家都知道了吧，德拉島被海盜襲擊了，具體的事情要等到巴爾特醒來才能知道。本來以為海盜已經(jīng)成為一個過去式，沒想到又出現(xiàn)了?！边_利夫嘆了口氣繼續(xù)說道，“已經(jīng)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生死選擇，我一個人也定不了，大家表決決定，走還是不走吧。”
“村長，走的話，我們的船不夠?！钡谀匪固岢?。
“我知道。大家先表決走或者留下。”達利夫很沉著的說道，“人群往后推一推，同意留下的站到左邊，同意走的站到右邊?！?p> “父親……”柯蕾曼想說什么，但被達利夫阻止了。
“待會兒再說吧?！?p> 漁民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在觀望。
柳無遙心里有些擔憂起來，如果他們選擇逃離，那么就有一部分人坐不上船，自己一個外鄉(xiāng)人，能搭上這最后的“諾亞方舟”嗎？如果他們打算留下戰(zhàn)斗，那么自己豈不是也要戰(zhàn)斗。
人群中，有人走了出來，他朝柯蕾曼深深鞠了一躬，表示歉意，然后走到了右邊。有人帶頭走，后邊就能跟一串。
貝塞鄙夷的看了一眼走過去的人，然后走向左邊?？吕俾⑽⒁恍Γ惾念I神會。這是在贊揚他呢。
很快結(jié)果就出來了，右邊的人數(shù)明顯多過左邊的。
“好了，不用清點，也可以看出右邊的人數(shù)多過左邊的人數(shù)了。”達利夫不緊不慢道，“我尊重你們的選擇?！?p> 柳無遙假裝看熱鬧，混進了右邊的隊伍，他心想，難道選擇右邊的人，可以先走？但是這人數(shù)上也超員了呀。
目測左邊有五十多個人，右邊有四百多人。
“好了，接下來請女人們退到最后邊。”達利夫說道。
女人們不明就里，但是照做了。只有柯蕾曼沒有走過去。
“再接下來，請十五歲以下，包括十五歲的男孩子也退到最后邊去?！?p> 男孩子們照做了。
“最后請六十歲以上的老人，也退到最后去?！?p> 老人們退到了最后。
“呵呵，這樣人數(shù)就差不多了?！边_利夫還能笑出來。
“村長，你這是什么意思??？”菲特問。
此時左右兩邊只剩下十五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的男子。
柳無遙已經(jīng)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