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驕縱公主的醒悟
眨眼間,一陣淺淡的冷香似有似無傳入鼻腔,身前也落下一道頎長的身影。
同樣月白色仙衣套在眼前人身上,就有一股飄然欲仙、不落凡塵之感。
長長的墨發(fā)用一根玉簪束起,清冷高貴,雪玉般的面孔讓天上的驕陽都為之失色。
沈卿塵是毋庸置疑的好看的。
不然當(dāng)初她作為千嬌百寵的公主時也不會一眼瞧上那個出門寒門的謝卿塵。
她滿眼欣喜,眼里迸發(fā)著耀眼的光,緊張的開口:
“你、你三個月沒回我消息,我以……”
以為你出事了。
虞晚喬話還沒來得及說完,身前的男人就不自覺皺起眉,聲音涼?。骸敖袢沼惺?,明日帶你去凡間?!?p> “什么事?”虞晚喬眼里的光滅了,手指緊攥裙角,一顆心沉入海底。
今日是什么日子他忘記了嗎?
什么事能讓他連回一條訊息的時間都沒有?
還是只有回她訊息沒時間?
沈卿塵輕掀眼簾,纖長睫毛下一雙好看沉靜的眸定定望著她。
只是眼神卻無絲毫漣漪,眼里清清楚楚表達(dá)著,你過界了。
又是這樣,不打算告知她的事絕不會開口。
“回去吧?!?p> 半響,他聲音平靜的開口。
虞晚喬本就沒什么血色的臉,更是面如白紙,胸口翻騰的情緒硬是在他冷漠的眼里生生壓了下去。
她輕而緩的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他是正道魁首,每日一定有許多大事要做。
她這個小小凡人知道了也幫不上忙,并且這么厲害的仙君是她夫婿,她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
可是越這么安慰自己,胸腔越像塞了一塊冰冷的巨石。
沈卿塵抬手剛要捏決,似想到什么,又將手放下,偏頭看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不知在想什么的人,無奈嘆息一聲。
終是抬步朝她走去,停在她身后,接著虞晚喬感到一陣熟悉的冷香襲來,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jǐn)堊∷萑醯募珙^。
他微微附身,略帶遲疑的疑問在她耳畔發(fā)出:“沒好好吃飯?”
虞晚喬淡淡笑了一下,輕搖頭:“好好吃了,每一頓都吃光了?!?p> 仙風(fēng)道骨不食五谷的仙君從不知飯菜質(zhì)量與好吃與否才是關(guān)鍵。
頓頓大饅頭咸菜,豬也被餓瘦了吧。
“莫要挑食?!?p> 男人顯然不信,似是回想起什么,眉頭不自覺皺起,語氣也帶了訓(xùn)斥。
虞晚喬心頭一哽,千言萬語都凝在了胸口,淚腺控制不止的發(fā)酵,她迅速閉上眼,止住即將落下的水珠。
沈卿塵最不喜她的嬌縱任性,還有眼淚。
除了剛來的那五年她挑剔又嬌氣,后十年她其實已經(jīng)改的差不多了。
他不喜的她不做。
他討厭的她改。
男人攬著她的肩,帶她踏上云霧,久未感受過的失衡感讓她控制不住的撞上男人堅硬的胸口,雙手不自覺攥緊他的領(lǐng)口。
虞晚喬小心翼翼抬眸,沒在他無情無欲的眼里捕捉到厭惡之色才放松下來。
自從十年前那一晚的事發(fā)生后,他對她越發(fā)疏離。
就連每年帶她去凡間祭奠父皇母后,都是他捏決瞬移,直到她死皮賴臉裝病才讓他勉強讓步。
從那以后,去遠(yuǎn)方都是他攬著她在云間穿梭。
只有這一刻,她才覺得她是離他最近的人。
隨著一路顛簸,領(lǐng)口不自覺滑落,露出精致的鎖骨和瓷白的肌膚。
虞晚喬眼神飄忽的看著,腦子里卻不由想起那一夜。
如果沒有發(fā)生那一夜她不會理虧,嬤嬤也不會死吧。
“回去吧,最近幾日莫要出來,我會為你加強結(jié)界?!?p> 男人低沉的聲音傳入耳里,虞晚喬回過神,待她站穩(wěn)肩上的手才松開。
見他要離開,她才急急開口:“你……你給我的靈草我一直在按時用?!?p> “我的臉馬上就會好吧?!?p> 她清澈的眼笑望著他,唇角露出小孩子般天真無邪的笑容。
沈卿塵面色不動,喉嚨輕輕滾動,在她靈動的眼神里輕點頭。
“按時用藥?!?p> 他又叮囑了一遍。
隨著男人的話落下,虞晚喬心底沉甸甸的巨石一瞬被挪開。
“等等,我還有東西給你?!?p> 虞晚喬叫住他,沒等他答應(yīng),快步小跑進(jìn)宮殿,從一個上鎖的箱子里拿出一疊精致的男子衣物。
她小心翼翼整理平整后,迅速往回跑。
對于仙人眨眼間的距離,她跑的氣喘吁吁,臉頰通紅。
“這是我這段時間給你做的衣物,沒用熏香?!庇萃韱棠抗饴湓谀腥舜孤湓诘氐囊陆巧稀?p> 月白色仙衣還泛著熒光,衣角堆積處卻有一處不仔細(xì)卻也看不出的小口子。
不知道是同什么大魔或是妖獸打斗了,居然能毀壞他的法衣。
虞晚喬又擔(dān)憂又慶幸,擔(dān)憂他受傷,卻也慶幸自己終于有用武之地。
沈卿塵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接著抬手捏決,動作好看又流暢,衣服瞬間恢復(fù)如初。
“以后莫要做這些繁瑣事,凡物于我無用?!?p> 他淡淡開口,目光又落向她手上。
只能看清最上面是一件月白色的綢緞長袍,上面點綴著精美的銀線花紋,顯得高貴又華美。
他眉頭不由深深皺起,冷聲告誡:“既已入仙門,就不要再貪戀凡間俗物?!?p> “好好修煉,你無靈根,所以更要比別人努力。”
說完,不等虞晚喬開口,他的身影直接在原地消失的無影無蹤。
虞晚喬望著空無一人的半空,嘴唇張了張想要說什么,又閉了口。
算了,就算解釋了也會說她舍不了凡間六欲。
她知道他對俗物不喜,所以這是她花了整整三年一針一線用他之前送來的東海鮫衣制成,還靠靈石吃力的布置了幾個護身陣法。
虞晚喬抬手擦了擦眼角濕意,抬步回到住處。
她重新打開鐵鎖,將衣物重新放回鐵箱里。
目光掃過放在箱底的華麗衣物,她遲疑了一下還是將它們拿了出來。
放置過久,輕松一抖就抖出了不少灰塵。
一件件華麗錦服,如五顏六色翩翩起舞的蝴蝶一樣,衣物上用金線勾勒出一條條流光溢彩的淡光。
這些衣物每一件都是母后在燭光下一針一線,不惜熬壞眼耗時數(shù)月精心縫制的。
離開時,嬤嬤特意一件件為她收整好,不遠(yuǎn)萬里帶來劍宗。
可惜,這些終究蒙了塵。
母后耗費心血為她而制的衣服,在這修仙界還不抵一張低階符紙。
“凡人!吃飯!”
一道重力毫不客氣的一腳將宮門踹開。
身穿白色道袍的道童提著一個有些掉漆的木盒子大搖大擺走了進(jìn)來。
他圓鼓鼓的身子將原本寬松的道袍撐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一張圓潤的臉油光滿面,鼻孔微微向上掀著。
虞晚喬迅速將衣物塞進(jìn)鐵箱,上好鐵鎖剛轉(zhuǎn)身就對上小道童嫌棄鄙夷的眼神。
“切,誰稀罕你這點破布,用來擦我們宗門臺階我都嫌掉價!”
說完,他又話頭一轉(zhuǎn),意味深長的望著她,譏笑道:
“不過也許你回到凡間還有得用,確實要好好留著?!?p> 虞晚喬心下覺得他話有些奇怪。
之前這道童從來都覺得她會永遠(yuǎn)死皮賴臉賴在這仙宗,哪怕賴到死,也從不覺得她會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