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你說愛情是什么？

　　“姐姐，你說什么是愛情？”

　　隨著QQ的咳嗽聲想起，林言秋的心臟彷佛漏了一拍，隨之開始咚咚咚的狂跳，仿佛要跳出來似的。

　　這個QQ好友申請的號碼，林言秋一眼就知道是誰。一時間，她有些失神，隨之她有些不知所措，該怎么辦？該怎么辦？加，還是不加？

　　可是，林言秋之前曾無數(shù)次想要加這個女孩子的QQ，很想問問她：為什么？發(fā)生了什么？到什么地步了？如何開始的？圖什么？……這些問題，曾無數(shù)次在林言秋心里、腦子里不停的浮現(xiàn)，在那數(shù)不清的失眠的夜里。

　　是啊，愛情是什么呢？在這之前，林言秋曾以為她所擁有的，就是愛情。

　　在和柏舟決定關(guān)系后，除了柏舟出差和上班。其他時間兩人幾乎是粘在一起，尤其是柏舟，恨不得和林言秋拴在一起，到哪都帶著。林言秋有時候很不習(xí)慣，覺得柏舟實在是有些黏人，甚至是洗澡的時候，都要一起洗。

　　剛開始和別人合租房子時，這個習(xí)慣著實是把同租的一對情侶給驚著了：“你們洗澡一直是一起洗的嗎？”“嗯嗯，主要是為了節(jié)約時間，兩個人一起洗快一些?！绷盅郧镆婚_始有些不好意思，其實他們都心知肚明，壓根節(jié)約不了時間，可能時間有時候還會更長一些。結(jié)果合租的時間一長，同租的那對情侶也慢慢被影響的一起洗澡了。

　　戀愛中的人不都是這樣嗎？就是恨不得時時刻刻在一起，在一起時又恨不得把對方揉進身體里。

　　即使結(jié)婚后，也和戀愛時一樣，林言秋和柏舟只要在一起，就恨不得合二為一，日日恩愛。林言秋有時候都擔(dān)心柏舟會不會因為消耗過多而傷身體根本。柏舟對于夫妻之事的信條是：“食色，性也。夫妻生活如同吃飯，每天能不吃飯嗎？當(dāng)然不行，一日三餐，一餐不能少，而夫妻生活一天一次，已經(jīng)是很少了，不能減。”

　　林言秋其實并不是特別熱衷于此，但是也并不是不能接受，也就隨了柏舟。直到兩人的女兒柏果兒出生，林言秋夫妻生活的時候有些不舒服，兩個人慢慢的調(diào)整到了一周一次。

　　但是每天起床的時候，柏舟都讓林言秋坐在他身上，他才起床，他一定要感受到兩個人身體連接在一起，這種感覺是他一天精神動力的源泉。

　　林言秋那個時候是真真實實的感受到柏舟對她的那種生理性的喜歡，每次夫妻生活的時候，柏舟總是把他的身體貼得很緊，緊得林言秋都感覺真的要被揉碎了?！鞍盐胰谶M你身體里吧？我要時時刻刻在你身體里?！卑刂鄣泥氄Z，酥酥麻麻的，林言秋那種被愛的喜悅和滿足從腳底的每個毛孔，一直往上蔓延，蔓延到頭發(fā)的發(fā)梢，溢出去，擴散到臥室、再填滿整個房間。

　　尤其是白天，拉著窗簾，兩個人相擁在床上，在黢黑的房間里，那種愛意和滿足甚至能透過厚厚的遮陽窗簾、穿過玻璃窗，直達遼闊的天際。窗外無論是晴是雨，屋里永遠春光旖旎。

　　后來林言秋因為工作原因，需要去外地工作，不過周末可以回家。柏舟特別開心，說小別勝新婚。那個時候柏果兒剛上幼兒園，每個周五柏舟帶著柏果兒去車站接林言秋，在回家的路上柏舟和林言秋說著一周發(fā)生的有趣的事情，柏果兒時不時的也插一下小嘴，媽媽媽媽的叫著。林言秋靠在副駕駛的椅背上，笑盈盈的望著開車的柏舟，時不時回頭回應(yīng)一下坐在后座的柏果兒，西斜的太陽光照進車窗里，黃色的光隨著車子晃啊晃的，暖暖的。

　　這是不是愛情呢？

　　林言秋其實也不知道。對于愛情，林言秋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專家，至少是理論上的專家，和別人說起愛情來頭頭是道的。上大學(xué)的時候，同宿舍的人一遇到感情的問題，都會咨詢她。她還給別人代寫過情書。

　　當(dāng)然關(guān)于愛情的所有知識，都來源于林言秋看過的書。

　　從小父母忙工作沒人管，林言秋又不像妹妹言夏，天天在外面和同齡的小孩子瘋玩，根本不著家。林言秋小時候就是時常在家看門的那個孩子。那在家里做什么呢？那個時候別說電子產(chǎn)品，連電都是時有時無的。于是林言秋就趴在墻上看報紙，那個年代報紙能夠反映愛情的內(nèi)容是有限的，也是傳統(tǒng)的，但也就是這些報紙激發(fā)了林言秋看書的渴望。

　　小時候的林言秋是被報紙包圍著長大的。那個時候的報紙不知道從哪里來的，感覺特別多，每家每戶的床底下都有很厚的一摞子。而且家家戶戶家里的墻上貼的都是報紙，功能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的“壁紙”。

　　所以你想想看，當(dāng)林言秋離開閉塞的山溝溝，去縣城上高中的時候，看到街上琳瑯滿目的租書攤，那種視覺和思想上的沖擊，不亞于哥倫布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

　　于是，林言秋一發(fā)不可收拾的鉆進了書海里。開始讀瓊瑤、嚴沁、岑凱倫……高中時期幾乎把整個縣城的言情小說全給看完了。林言秋看的書很雜，很亂，名著也看，流行小說也看，有名的看，沒有名的也看，寫得好的看，寫得不好的也看。

　　那個年代可能大家的精神生活比較貧乏，對書的質(zhì)量和內(nèi)容要求不高，所以林言秋在她讀書的那個小縣城的租書攤上租的書良莠不齊。但無論是哪一本，都比報紙有趣、豐富、更加吸引人。林言秋來者不拒，照單全收，把那些書中的文字全都裝進了自己的大腦里，尤其是關(guān)于愛情的。

　　在瓊瑤的作品里，愛情可以戰(zhàn)勝一切，甚至超越道德、倫理、責(zé)任。瓊瑤愛情里的女主人公：熱烈、大膽、純粹、挑戰(zhàn)世俗、不畏規(guī)則、只注重自己的幸福而不管給她人帶來多大的不幸?？催^《一簾幽夢》的都知道那句臺詞：“你失去的只是一條腿，可紫菱失去的是她的愛情啊！”，非常直白的表達出了瓊瑤“愛情至上”愛情觀。

　　嚴沁眼里的愛情，充滿了現(xiàn)實主義色彩。愛情的選擇往往建立在更多現(xiàn)實的基礎(chǔ)之上，多了更多理性的分析：利益的權(quán)衡、價值的取舍，以及責(zé)任的輕重。在嚴沁的筆下，經(jīng)濟和權(quán)力是愛情的基礎(chǔ)，愛情是為經(jīng)濟和權(quán)力服務(wù)的，這一點反映在她筆下的《灰色大廈》里：“婚姻是兩本賬本的合并審計，愛情不過是現(xiàn)金流量里的裝飾性條目?！?p>　　岑凱倫筆下的愛情則認為認為愛情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梢匀ミx擇愛情，但不能為了愛情拋棄一起。愛情重要，但錢也很重要，一個人必須經(jīng)濟獨立，情感才能純粹。在愛情中追求平等和尊重，能夠很好的平衡愛情和現(xiàn)實的關(guān)系。岑凱倫愛情中的女主人公清醒和獨立，無論是情感還是經(jīng)濟，都不依賴他人。比如在《彩虹公主》中女主人公對男主人公說：“我的鉆石我來買，你的真心請存進瑞士銀行保值?！本褪亲髡叩膼矍橛^：我不需要你養(yǎng)我，愛情里我們是平等的。

　　在那個渴望愛情的年紀，但卻沒有愛情的實踐。這些關(guān)于愛情的觀念，林言秋并沒有機會通過自身的經(jīng)驗去驗證，去學(xué)習(xí)、去重構(gòu)，去形成自己的觀念。但這些并不影響林言秋成為一個愛情專家。對于林言秋來說，不顧一起的追求真愛好像并沒有錯，建立在現(xiàn)實基礎(chǔ)上的愛情也沒有錯，在愛情中追求平等獨立更沒有錯。

　　那么什么是愛情？

　　如果從瓊瑤的愛情觀出發(fā)，既然柏舟選擇了背叛婚姻，那么可能她和柏舟之間就不是愛情，至少是在背叛的那一刻，他們的愛情支柱就轟然倒塌了?？砂刂酆湍莻€女孩之間也不是愛情，因為柏舟其實也沒有選擇那個女孩，更別提為了她放棄一切了。

　　如果從嚴沁的愛情觀出發(fā)，柏舟對家庭的責(zé)任和金錢的投入，可以肯定的說99.9%是投入到了和林言秋建設(shè)的小家中。因為柏舟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工薪階層，一年收入多少錢，林言秋是知道的，他并沒有太多的錢投入到外面的感情中。頂多了，節(jié)日送送，偶爾請吃個飯，買點零食水果啥的。

　　如果從岑凱倫的角度來看，柏舟的背叛更像是對抗中年焦慮的一種手段，談不上什么愛情。中年已婚男人，通過年輕的肉體去獲得心理和生理上的滿足，證明自己仍有體力、魅力、生命力。而年輕的女孩通過中年已婚男人，獲得甜言蜜語、情感上的滿足，也就是現(xiàn)在的情緒價值。各取所需，等價交換。

　　所以，你說什么是愛情？

　　當(dāng)然，以上的那些話，林言秋只能說給自己聽。對于什么是愛情，林言秋并沒有自己的答案。

　　林言秋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在感情上粗線條的人。從小因為成績好，人長得不是很驚艷漂亮，但是讓人感覺很舒服，所以很招人喜歡。在初中時一直有一個男孩子撩撥她，不是坐在后面踢她的凳子，就是經(jīng)常開她的玩笑，那個時候林言秋覺得這人很討厭，就不想理他?？稍讲幌肜硭?，他就越是經(jīng)常招惹林言秋。

　　直到后來林言秋到南方上大學(xué)，這個男孩子在北方上大學(xué)，過暑假回到老家的時候，小時候的小伙伴聚在一起說笑，林言秋才直到這個男孩子從初中開始就一直喜歡她。

　　還有就是高考結(jié)束后學(xué)校會組織第一批錄取的同學(xué)到學(xué)校來聚一聚，學(xué)校進行表彰。聊起來各自填報的高考志愿，有一個同學(xué)才驚訝的告訴她，有個同學(xué)和她填報的志愿一模一樣，簡直像抄的一樣。不過，那個男孩子沒被第一志愿錄取，被調(diào)劑了。林言秋這才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那個男同學(xué)可能是不是暗暗的喜歡她。

　　因為在填報志愿的時候，這個男同學(xué)曾問她報了哪些學(xué)校，她就把志愿告訴了他，沒想到他會和自己填的一模一樣。

　　林言秋也想起來一件讓她困惑的事情，大概是高二的時候，那個男同學(xué)換座位坐到了林言秋的前面，然后有一天突然轉(zhuǎn)身遞給她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是什么意思？”林言秋當(dāng)時就覺得蠻奇怪的：這位同學(xué)可是班上有名的百事通，特別愛看課外書，從軍事到武俠，看的書很雜，所以懂的各種知識也很多，同學(xué)們不了解得都會問他，他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當(dāng)時雖然很疑惑，但還是很耐心的給他做了一個解釋。

　　如今看來，他是不是在用這句話向自己表達他喜歡自己？可能這個同學(xué)還做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向她表達好感，可她能想起來的只有“弱水三千”那件事。

　　那個男同學(xué)是不是真的喜歡過她，或者說只是美麗的巧合，這成了林言秋生活中為數(shù)不多的，能夠想起來覺得美好的不解之謎。

　　你看，如果說起愛情，林言秋除了柏舟，經(jīng)歷的也就是這些，有的有尾無頭，有的有頭無尾，反正就是沒有過程。在愛情的故事里，林言秋一直是個旁觀者，而不是親歷者。

　　你說這樣的林言秋，如何能說清楚什么是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