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姜聽從蔣昊之建議,燒毀舊有宅邸,另覓位于平康坊的酒肆進行營生,已然過去半月。
賀曼王子結了其中一筆賬,讓裴姜進賬頗豐,她讓索多花錢雇了一批暗衛(wèi),把原來金樽會藏于坊間的人全數替換。
養(yǎng)父托斯無故被人借機殺害,金樽會里必定有內奸,這也是裴姜暗地里需要查明的。
這夜,平康坊依舊燈火通明,她開的這間胡姬酒肆有不少胡人光顧,歌樂聲在樓內此起彼伏。
蔣昊之換上一襲青衫,此時正坐在二樓一間包廂里喝著酒,裴姜則坐在他的對面替他倒酒。
“蔣郎中突然造訪,所為何事?”裴姜以為這個男人只會暗地里聯系她,沒想到居然大搖大擺出現。
“不歡迎我?”蔣昊之舉起酒杯,杯中葡萄酒一飲而盡。
他頻頻看向窗外的月色,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案。
“上回我聽從你的建議燒毀舊宅邸,接下來蔣郎中有何指教?”裴姜觀察著眼前這個男人,臉上帶著笑意,似乎今晚真的只是來喝酒。
“清河崔氏,欠你的錢多不多?”蔣昊之突然問道,問題是他是怎么知道清河崔氏與金樽會有牽扯的。
“呵呵,蔣郎中這話問的,兒有義務替客人保守秘密,就算崔氏來問,蔣郎中替東宮借了多少錢,我一樣不會回答...”
裴姜淡淡一笑,抿了一口酒,繼續(xù)留意蔣昊之的反應,可對方只是冷笑一聲,不再說話。
.......
月光從高處的氣窗謝謝灑落,照亮了地上那灘暗紅的血跡。
血跡一直延伸到墻角,在青磚地上拖出一道長長的痕跡。
崔云舟的目光順著血跡移動,突然頓住了——墻角處,一支金步搖正靜靜躺在血泊中。
“留守大人....”雷萬然快步走了過來,打斷了崔云舟的思緒。
“物證帶回去!”崔云舟指著那支步搖說道,隨后他快步走到墻邊,俯身查看血跡旁的痕跡。
青磚地上,有幾個模糊的數字,像是用血寫就的。
“這是...”身后的雷萬然跟了過來,“波斯數字?”
崔云舟直起身,目光如刀:“度支司庫房失竊,重要賬簿不翼而飛,值守的主事張巨被殺,另外的主事劉源又被發(fā)現死在西市,找出這步搖的主人!”
他對邊離開庫房邊對雷萬然吩咐道,心里浮出了一個想法。
“下官領命!”雷萬然等崔云舟離開后,對身旁一名金吾衛(wèi)罵道:“誰讓你大半夜去驚擾留守大人的!”
那金吾衛(wèi)支支吾吾,隨后才解釋道:“是崔留守比我們先到達現場的,下官也不知曉..”
“哦?罷了,把現場封鎖,物證帶回留守署,別讓大理寺那幫廢物搶了!”他一甩手,快步離開了度支司庫房。
.......
三日后,雷萬然跪在崔云舟面前,默不作聲,因為那支金步搖,居然在證物房里憑空消失了。
“留守署何時變成了賊人進出自如的場所,你這個留守副使若不能把證物找回來并抓到犯人,就革職查辦吧?!?p> 崔云舟喝了一口桌上的苦丁茶,冷冷的對雷萬然說道。
“下官一定盡力!留守大人放心!”雷萬然心中把留守署上下幾百人都罵了個遍,哪個天煞的要他倒霉。
雷萬然離開留守署,直奔位于延康坊的度支司。
“報,留守副使到!”一名度支司的小吏故意扯大嗓門喊道。
房間里蔣昊之將金步搖收進一個錦盒,窗戶外一個人影從角落消失。
“蔣郎中!”雷萬然二話不說,隨便敲了一下門便推門而入。
“見過雷副使!”蔣昊之一臉笑容,招呼雷萬然落座。
雷萬然看著眼前這個笑容可掬的年輕官員,不由得心中暗罵,要不是暗衛(wèi)給了線索,他斷斷沒想到偷步搖的居然是蔣昊之。
“昨夜度支司庫房失竊,今日蔣郎中應該很忙才是,怎的有空在喝茶?”雷萬然瞄了一眼案幾上那壺飄著熱氣的茶水。
“說起來,下官正在查失竊的賬簿到底有多少,恰巧雷副使你來了,必定得奉茶不是?”蔣昊之依然笑容滿臉,指了指案幾角落那一疊卷宗。
“蔣郎中,不瞞你說,這事非同小可,崔留守生氣極了,若本官無法給他交代,怕是得革職查辦嘍...”雷萬然一臉擔憂,搖了搖頭。
“啊,雖說張主事死的可憐,可劉主事的死,大理寺那邊不是查驗了是普通溺水,興許是巧合罷了...”
蔣昊之從容地替雷萬然倒了杯茶,在他一旁坐下。
“蔣郎中的意思是,劉主事自己失足溺水,被賊人偷了庫房鑰匙,然后賊人來庫房把張主事殺了,偷走賬簿?”
“不正是這樣嗎?”蔣昊之一臉疑惑看著雷萬然。
“那本官想知道,失竊的賬簿,是哪一年的?”
“根據下官方才翻閱整理所得,應該是開元二十年的漕運賬簿...”
雷萬然心中一顫,那年不就是祈王府血案的那一年。
“報!西市又發(fā)現一具尸體,死者是.....是度支司的賬房文先生!”外頭一名金吾衛(wèi)大聲匯報道。
蔣昊之與雷萬然對視一眼,雷萬然突然開口問道:“文先生生前是否也經手過那失竊的賬簿?”
蔣昊之沉吟片刻,“下官不太記得,得查閱資料,雷副使還是先趕往現場吧,待會下官親自去留守署給你匯報?!?p> 雷萬然眉頭一皺,點了點頭,快步跟著金吾衛(wèi)離開了度支司。
蔣昊之冷笑一聲,隨后從度支司后門騎馬離開,直奔平康坊。
裴姜這時正在吩咐希羅和史那將那些新釀的葡萄酒擺放在合適的位置,突然被后院敲門聲驚動。
“蔣郎中?”她開門看到蔣昊之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一腳踏入院內。
“你的首飾,可有不見的?”
話音未落,蔣昊之把那支金步搖遞了過去。
裴姜臉色大變,這支步搖乃一對,養(yǎng)父從波斯商人手中買來,她平日便插了一支,另外那支一直收在首飾盒中,從未戴過。
“昨夜度支司庫房失竊,值守的主事死在庫房,這支步搖,在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