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下聘
季府內(nèi)。
季莘和成氏剛將鐘家那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送走，此刻正春風滿面地招待著前來赴宴吃席的賓客。
府中的下人們恰似忙碌的蜜蜂，在各個酒桌之間穿梭不停。
手中的托盤里擺滿了珍饈佳肴，一壺壺美酒在他們手中傳遞。
就在這一片喧囂熱鬧之中，一個下人神色匆匆地跑來。
他的額頭布滿了汗珠，神色緊張地向季莘稟報：“老爺，侯府的人來下聘了。”
季莘聽聞此言，只是微微皺了皺眉頭，心中暗自思忖:
侯府此次不過是為納妾之事而來下聘，料想應該不會太過隆重。
頂多也就是送幾副普通的頭面之類的物件罷了，所以并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他神色隨意地擺了擺手，輕描淡寫地說道：“讓他們放前廳，再請他們到偏院喝點酒。”
在他看來，偏院的酒席坐著的都是些旁支親戚，這樣的安排也算合情合理，不會有什么不妥。
那下人聽聞老爺?shù)陌才?，卻面露難色，他嘴唇微微顫抖，猶豫了一下，還是鼓足勇氣說道：
“放前廳？老爺，恐怕咱們整個季府都放不下啊?！?p> 季莘一聽，不禁心頭一震，瞪大了眼睛，眼中泛起一絲疑惑之色。
他實在難以想象，一個納妾的下聘隊伍能有多大規(guī)模。
“聽說來的是侯府大總管，是侯爺?shù)馁N身之人，老爺，恐怕怠慢不得啊?！?p> 下人繼續(xù)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擔憂。
季莘這下更是大為震驚，心中猶如掀起了驚濤駭浪，他暗自思忖：
這定遠侯怎么如此抬舉紀婉靈這丫頭？
他怎么也沒想到，一個簡簡單單的納妾下聘儀式，竟會有如此驚人的大場面。
“季老爺，恭喜恭喜?！?p> 一個洪亮的聲音突然傳來，打破了季莘的沉思。
原來是隨風，他竟不打招呼，旁若無人地直接穿過坐著貴賓的前院，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而他的身后，下聘隊伍如一條望不見首尾的長龍般魚貫而入。
那場面，氣勢恢宏，令人咋舌。
季莘被這突如其來的場景嚇得不輕，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喜娘就滿臉堆笑地貼上他。
“哎呦，季老爺大喜，今日可是良辰吉日，侯府來下聘了?！?p> 季莘趕忙強作鎮(zhèn)定，回過神來，連忙滿臉賠笑說道：
“不知侯府下聘，招待不周，還望大總管海涵?！?p> “今日剛好小女出嫁，大總管若不嫌棄，還請上坐，喝杯小酒?！?p> 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絲討好之意，畢竟侯府的權(quán)勢可不是他能輕易得罪的。
隨風卻只是擺了擺手，神色淡然地說道：
“不必，我把聘禮放下就走?！?p> 說完，他拍了拍雙手，那聲音清脆響亮。
緊接著，只見聘禮一箱箱地被抬了進來，那場面，仿佛是一箱箱珍寶在眾人眼前閃耀。
旁邊的媒婆清了清嗓子，開始抑揚頓挫地念著聘禮清單。
“南海珊瑚嵌珍珠手鐲一對，碧璽翠玉十八子十串，鎏金點翠東珠冠一頂……”
全是貢品！
季莘瞪大了雙眼，眼中滿是震驚之色。
成氏在一旁看到這些，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如同一張白紙，嘴唇微微顫抖，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有驚訝，有嫉妒，更多的是懊惱。
真便宜了那賤人！
聘禮已經(jīng)超過了三十抬，卻依舊源源不斷地被抬進來，絲毫沒有停下的跡象。
這一幕，不但讓季莘夫婦驚得合不攏嘴，全場的賓客也都被這驚人的場景震撼到了。
眾人開始紛紛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那聲音如同嗡嗡的蜂鳴。
“不愧是京城權(quán)貴啊，納個妾都有這么大的陣勢，真是大開眼界?！?p> “季兄，你這女兒有福了。”
一位賓客滿臉羨慕地笑著對季莘說道。
季莘尷尬地笑了笑，那笑容顯得有些僵硬。
成氏此時心中懊惱不已，她暗自咬牙，心中不停地埋怨著：
瑄兒真是糊涂啊，原本這門婚事是她的呀！
由于前院實在是放不下這么多聘禮了，季莘無奈之下，只好另外把別院打開來放置這些聘禮。
一番忙碌之后，最后一清點，聘禮竟多達六十抬。
要知道，在嶺南這片土地上，娶正妻最多不過三十抬。
而紀婉靈不過是一個庶女，還是去給人做妾，居然收到了六十抬聘禮。
這簡直是給足了季家天大的臉面，同時也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驚愕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送完聘禮后，隨風也不多作停留，帶著人就離開了。
此時，在人群中的紀儀靈看著這一切，心中像是被一塊巨石壓著，滿是委屈和嫉妒。
大姐紀瑄靈出嫁時的聘禮已經(jīng)夠多了，讓她羨慕得眼睛都紅了。
可沒想到這個紀婉靈，一個庶女，又是去當妾，聘禮居然比大姐還多。
在這嶺南，也就那么寥寥幾戶富戶，可哪家能跟侯府這樣的京城權(quán)貴相比呢？
一想到將來自己的聘禮可能是三姐妹中最低的，她就感覺心中像是有一團火在燒，郁悶煩躁得幾乎要發(fā)狂。
她只能在心中不停地安慰自己，想象著侯爺是個肥頭大耳的丑八怪。
只有這樣，她才能勉強讓自己好受一些，仿佛這樣就能減輕自己心中那如潮水般涌來的嫉妒之情。
“娘，我吃不下，先回屋了。”
紀儀靈滿臉郁悶地向成氏說了一聲，也不等成氏回應，便匆匆離開酒席，朝著后院走去。
玉梨軒，季婉靈正在制香。
“姑娘，姑娘！侯府來下聘啦！”
梅蝶興奮地跑進來。
“您知道有多少抬嗎？整整六十抬??！”
紀婉靈聽聞此言，手中的動作猛地一頓。
她瞪大了眼睛，眼中滿是震驚之色。
“六十抬？”
她喃喃自語，聲音輕得如同微風拂過，心中卻已澎湃。
她怎么也沒想到，藺宸淵會下這么大的禮，就為了一個侍妾。
短暫的震驚過后，她嘴角微微上揚，心中暗自盤算起來。
這可真是太好了，有了這些，就等于給自己找好了退路。
上一世的慘痛經(jīng)歷仍歷歷在目，誰能保證這一世藺宸淵不會再次重蹈覆轍？
又或者，萬一哪天他對自己失去了興趣，玩膩了，那她也不至于走投無路。
到時候，她就帶著這些財物離開侯府，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將香鋪的生意擴大。
一想到自己能成為富甲一方的女商人，身邊還養(yǎng)著幾個像茗玨那般的美男子，季婉靈就興奮得難以自已。
“梅蝶，我要出府。”季婉靈朝著后門走去。
梅蝶趕忙伸手拉住她，面露擔憂之色。
“姑娘，今日府里客人眾多，老爺夫人說不定會讓您去廚房幫忙呢，現(xiàn)在出去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可就糟了。”
季婉靈看向梅蝶，眼中帶著蠱惑的笑意。
“梅蝶，你想不想去怡紅快綠閣看像茗玨那樣的美男子呀？”
說完，手已經(jīng)打開了后門。
梅蝶一聽，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但很快又皺起眉頭，有些擔憂地說道：“可是……”
“想去就別可是了?！?p> 季婉靈打斷她的話，一抬腳就跨出了門檻。
可剛一出門，她整個人就愣住了。
只見后門門口停著一輛華貴無比的馬車，那馬車周身散發(fā)著一種威嚴的氣息。
馬車兩旁，分別站著身著黑衣的侍衛(wèi)，他們身姿挺拔，宛如冷峻的雕像。
“去哪看美男呀？”
一個充滿壓迫感的聲音從馬車里傳來。
低沉而冰冷的聲音如同來自地獄里的幽魅，敲在季婉靈的心上。
季婉靈的心漸漸下沉，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