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二十分,始發(fā)于A國A市國際機場的飛機,準點降落在C國首都國際機場的跑道。
今晚很冷,S市的居民這才意識到秋已深。
奚午蔓手中抱了件男士大衣。
早上告訴周寘行,今天很暖和,沒想到晚上突然降溫。奚午蔓甚至懷疑會下雪。
接機的人都把自己裹得厚厚的。
這漫長的等待。
素不相識的人也聊起了天,互相打聽對方等待的人。他們倒不是真的關心對方等待的人為什么去A國、做什么工作,也不關心對方等的是妻子、丈夫、兒女還是普通朋友。
只是這等待太漫長,找點話聊聊,打發(fā)時間。
有人的表達欲旺盛,有人不愛說話、卻是一個很好的聽眾,這是完美的組合。
那個來接自己女兒的女人與奚午蔓,就是完美的組合。
緣分就是這么妙,那女人的女兒,與周寘行肩并肩,有說有笑地走出來。
周寘行手中兩個行李箱,一個屬于他,另一個淺粉色的,毫無疑問屬于他身旁那女生。
那女生取下掛在耳上的口罩,向奚午蔓站的方向奔來,張開雙臂,給了奚午蔓身旁那女人一個大大的擁抱。
“媽媽,我可想死你了?!笨鋸埖靡?。
周寘行很紳士,把行李箱放到那兩位女士身旁。
“這小伙子瞧著挺俊啊,有女朋友了嗎?”那位母親兩眼放光。
“媽,人家都結婚了。”那位女兒說。
“結婚啦?這么年輕就結婚啦?真是可惜——”那位母親面露憾色。
“謝謝老伴兒,這么晚還來接我。”周寘行及時接過奚午蔓手中的大衣,披在身上,客客氣氣與那對母女道別,摟住奚午蔓的肩,走向剛好停在路邊的車。
“不是,你怎么想著叫我老伴兒的?”奚午蔓輕聲,幽怨。
“比較溫馨。”
“溫馨?”奚午蔓的手掌拍在他衣袖,“別以為我不知道,那是用來稱呼老年人的?!?p> “要不要吃點夜宵?”周寘行轉移話題,把行李箱遞給司機。
“我現在在跟你說老伴兒的事兒?!?p> “不喜歡嗎?”周寘行的手擋到奚午蔓頭頂,仔細她上車。
“本來很年輕的,叫都被你給叫老了?!鞭晌缏€(wěn)。
車門關上。周寘行從另一邊上車,幾乎跟司機同時關門。
車身啟動。
“那叫你老板怎么樣?”周寘行問。
“老板也——”奚午蔓試圖否決,突然反應過來,“也不是不行?!?p> “那么,我親愛的老板,你想吃點夜宵嗎?”周寘行取下口罩,塞進大衣口袋,將臉湊近奚午蔓。
“你想吃什么?”奚午蔓反問。
“隨便什么都可以?”
“當然——”奚午蔓低頭,從包里摸出折疊整齊的體檢單,看向窗外,手卻伸向周寘行,“還是得遵一下醫(yī)囑。“
窗戶外,燈光與樹木流水一樣往后,窗戶上,周寘行的臉有一層重影。
還是可以看清,那驚訝,那喜悅,那伸向她的手。
他是要緊緊捧住她的臉蛋的,及時克制,動作輕輕。
“你一個月前就知道了,現在才告訴我?“他那尋常聊天的口吻。
“反正你也不在,告訴你有什么用?“奚午蔓強忍著笑,也以尋常聊天的口吻回答。
“這下可真完了?!敝軐呅腥嗳噢晌缏哪?,“南樛一號上上下下的傭人,都被你給收買了,他們都把我當成外人排擠了?!?p> “想什么呢?”奚午蔓拍開他的手,“我也就只能為你準備這么個驚喜,當然得只能天知地知我知醫(yī)生知咯?!?p> “好吧?!敝軐呅邪褑巫臃呕剞晌缏铮岸Y尚往來,我也給你準備了驚喜?!?p> “你也給我整了個孩子?”奚午蔓第一反應。
“我——”周寘行一時無語,反應了一下,輕笑出聲,“放心,我這輩子都不會給你戴綠帽子。”
回到南樛一號,周寘行從行李箱里翻出一堆文件,其中兩個文件袋給奚午蔓。
他的財產,全部轉移到了她名下。
奚午蔓高興不起來。
有種繼承遺產的感覺。
再看看周寘行。那年輕的、健康的、帥氣依舊的周二爺。
“你不會是得了癌癥吧?”奚午蔓懷疑。
“想什么呢?我尋思你平時也不怎么追狗血泡沫劇?!敝芏敯盐募A放到床頭柜的抽屜,“請盼我點好,老板。”
“生病可不要瞞著我。”奚午蔓話只說了一點點。
她要怎么告訴他呢?關于車禍,關于實驗室爆炸,關于心臟病,關于葬禮上的暴力。
她要怎么說,孤苦無依,寄人籬下。
接受不了不明不白的死亡。要怎么說呢?
她是奚午蔓,A國著名書畫家,M集團董事長的千金。她有一系列隱藏她真實身份的身份。六歲以前的一切,隨父親死亡,葬在了那——
不記得是哪片墓地。
而C國首都圈鼎鼎大名的周二爺,娶的正是奚耀航的女兒,是奚午承的妹妹。
什么都不能說。
如果一切始于謊言,那么,就讓這謊言成真,到地老天荒。
好在,周寘行真的沒有生病,甚至為了打消奚午蔓的顧慮,拿出自己最新的體檢報告。
很健康。沒有任何潛在的風險。
把財產全部轉移到奚午蔓名下,只是周二爺給她的保障。
他自我打趣說,他是一個打工人,專為老板掙錢。
奚午蔓揚揚眉,表示,禮尚往來,就像他說的那樣。
她拿出自己的工資卡,把過去一年攢下的錢交到周寘行手中。
跟周寘行給她的相比,這點不多,但每個月都會有最基本的收入,所以,給他當零用錢完全沒問題。
就當是,老板發(fā)的工資咯。
畢竟,要馬跑,哪有不給馬吃草的道理。
雖說周二爺給自己留了平時花銷用的錢,但,一碼歸一碼,你的是你的,老板給的是老板給的。
就算打工人是超級富豪,也沒給別人白打工的道理。
該給的工資一分都不能少。
而生活照常繼續(xù),奚午蔓和周寘行誰都沒有、也不會因為彼此財產的轉移而受到任何影響。
在誰的名下都一樣,反正都屬于他們。
他們共同賺錢,正如他們共同生活、共同為還有好幾個月才降臨的孩子準備小小的床、小小的衣物、玩具、浴具及其他任何嬰兒所需要的東西。
最頻繁的運動是散步、瑜伽、游泳。
奚午蔓每天都有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