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孟諾死了。
就在昨晚。
在別墅區(qū)外那條馬路上被車撞死。
一個精神病患者的死,起到警示全市司機注意行車安全的作用。
報紙上寫著“某患重度精神疾病的年輕女子”,以她的死作案例,宣傳新出臺的交通法規(guī)。
沒有人過多地提起她,連年甫笙也僅僅說了句:“沒想到會這么突然?!?p> 一個人的死和A市冬季落下了雪沒有區(qū)別,地球照樣轉(zhuǎn)動,人們照常吃飯、忙碌。
明天就要去J鎮(zhèn)了,奚午蔓一整天都很忙,忙著見不同的人。
包括任毅鑫在內(nèi)的A美教授、A市文聯(lián)的會長副會長、A市文旅局藝術部工作人員,中間偶然碰見年甫笙,簡單說了幾句話,然后參加了一場長達三個鐘頭的藝術與旅游發(fā)展為主題的座談會。
座談會后的晚宴喝了超過三杯酒,打算回奚午承的別墅時也已經(jīng)過了晚上九點。但這是奚午承允許的。
今晚是例外。
明天她就要去J鎮(zhèn)了。
進到屋內(nèi),奚午蔓首先看見的不是奚午承,而是年甫笙。
她不知道年甫笙是打算離開,還是專門站在玄關等她。
她一進到屋里,年甫笙就箭步上前,將她從女傭懷里接了過去。
“怎么喝這么多?”年甫笙扶她坐到客廳沙發(fā),轉(zhuǎn)身接過女傭遞來的蜂蜜水,送到她嘴邊。
她覺得很累,趴在沙發(fā)上直想睡覺,但神智還清醒的她知道,現(xiàn)在不能睡。還有客人在這里。
她強打起精神,坐得端正,雙手接過年甫笙手中的蜂蜜水,仰頭幾口喝完。女傭立馬拿走空杯。
“時候不早了,您還有什么事么?”她問年甫笙,盡量睜大眼睛,讓自己看上去更精神,雖然她的頭腦昏沉。
“蔓蔓,我答應你哥的事已經(jīng)做到了,現(xiàn)在我可以光明正大地追你了?!?p> “您答應我哥什么了?”
“我知道你跟穆啟白訂婚關系到你們兩家的利益,你們還簽了合同,所以我答應你哥,只要穆啟白還是你的未婚夫,我就會跟你保持距離。我說過,我絕對不會損害你的利益?!?p> “嗯?!鞭晌缏耆浅鲇诙Y貌性的回應。
年甫笙一口氣說得太多,她根本聽不進去。
“蔓蔓,我已經(jīng)等你夠久了?!蹦旮献プ∞晌缏氖郑拔医K于等到這一天,跟你在一起?!?p> “您跟公司簽了合同,不能談戀愛吧?”
“合同期也就三年,三年后,我們就能結(jié)婚。”
“可是我為什么要等您三年?”
年甫笙的表情僵住了,他似乎沒想過,奚午蔓會說出這種話來。
“我等了你六年,蔓蔓?!彼f,“你不會遇到比我更愛你的人?!?p> “等六年,那是您自己的事,跟我沒有關系?!?p> 奚午蔓幾乎是想到什么就說什么,疲倦與酒精的作用讓她沒辦法仔細斟酌語句用詞。
雙手被年甫笙握得很疼,她試圖掙脫年甫笙的手。
“蔓蔓,你喝多了?!蹦旮喜豢先鍪郑踔粮佑昧Φ刈ゾo她。
“你放開我!”
不知道是胃里難受,還是手部麻痛,又或是感到危險,奚午蔓簡直要哭出來。
眼前的男人很著急,只顧向她傾訴心意,絲毫沒注意到她眉頭緊蹙,滿臉嫌惡。
耳邊的話語沒有間斷,奚午蔓感到心煩,她猛地一腳,踹開毫無防備的年甫笙。
年甫笙的背重重地撞上茶幾邊沿,沒顧后背的疼痛,抬頭驚愕地看著她。
她不知道他說了些什么。
她專心致志去感受自己雙手的存在。
“年先生,外面雪很大,我送您?!迸畟蚬Ь吹穆曇舸驍嗄旮系脑捳Z。
世界終于安靜了。
奚午蔓還沒感知到自己雙手的存在,她很委屈。
抬眼看見奚午承的時候,她什么也沒想,撲身將腦袋埋到他衣前,眼淚驀地決堤。
“哥哥,蔓蔓手麻?!彼犚娮约旱目抟簟?p> 奚午承的衣服上有淡淡的煙味。他的大手輕輕拍著奚午蔓的肩胛,什么也沒說。
奚午蔓哭得更厲害了。
“他為什么要把我當成蔥頭?他們都把我當成蔥頭?!鞭晌缏榱顺楸亲?,將眼淚蹭在奚午承衣服上,“我又不是蔥頭?!?p> 她哭了好半天,奚午承始終一言不發(fā),只輕撫她的發(fā)絲,讓她知道他陪著她。
“哥哥,蔓蔓不要當蔥頭?!彼f了這么句話,嗓子就累得罷了工。
她安靜地靠著奚午承,不時將控住不住流出的淚水蹭在他衣服上,沒有感知到雙手的存在,但雙手很自然地捏住他的衣服,擦了擦鼻涕。
她的一舉一動都被奚午承看在眼里,而當旁邊的女傭遞來紙巾,奚午承卻沒有接過。
“我要喝水?!鞭晌缏砷_奚午承的衣服,嗓音沙啞。
女傭迅速遞來一杯溫水。
奚午蔓接過水來喝,抬眸看見奚午承衣服上的粘液。
“哥哥的衣服臟了?!彼0椭劬?,看見自己睫毛上的淚珠。
那件衣服被女傭脫去。
“我要上廁所?!彼芽账f給奚午承,順勢抓住他的胳膊站起身。
她搖搖晃晃地上了樓,進到自己的臥室,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約摸睡了兩個鐘頭,她被一個強烈的念頭催醒:還沒洗澡。
睜開眼睛一翻身,她就看見奚午承。
他擔心她身體不舒服,一直守在床邊。
“哥哥,早啊。”她迷迷糊糊。
“晚?!彼嗣念~頭,嗓音意外溫柔,“想不想吐?”
她搖搖頭,嘟囔著開口:“想洗澡。我身上好臭。”
奚午承眼中閃過一絲悔恨。
奚午蔓還沒反應過來,奚午承已將她的下巴輕輕一抬,俯身輕吻她的下頦下緣。
她的大腦霎時一片空白。
臥室里的溫度沒有變化,但奚午蔓感覺身體在一點點變熱。
衣裳一件件脫落,肌膚感覺到麻點在緩緩移動。
她突然想到來纘燁。
哥哥不是來纘燁。
她猛地清醒,體溫驟降,聽見奚午承在耳畔輕輕地說。
“好好休息?!?p> 他為她蓋好被子,轉(zhuǎn)身離開了臥室。
隨著門被輕輕關上,奚午蔓聽清自己的心跳,腦子里滿是麻坑、流體與泥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