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遇見友情
上官瑩和同伴們從列車上下來之后,集體乘車到了莫斯科北區(qū)的一個學(xué)校宿舍里。這個學(xué)校宿舍的老板是一個中國商人,他從校方承租了宿舍,再出租給來自中國的代表團(tuán)或者生意人。這無疑給初來乍到,不會俄語,對俄羅斯生活一點兒也不了解的中國人帶來了很多方便。和上官瑩一起來莫斯科的同伴兒中有貿(mào)易公司的同事,也有同事的朋友們,他們倆倆住在一起。和上官瑩住在同一個房間的,是一位同事的親戚,一個在火車上才認(rèn)識的北京女孩兒。同伴兒們大多急著賣出從BJ帶來的貨物,了解市場行情,同時辦理可以多次往返莫斯科的簽證,他們都是憋著做生意來的;唯獨上官瑩,一門心思要看看莫斯科。她的二十件皮夾克,在來莫斯科的途中就賣得差不多了,剩了幾件,在下火車之前全賣給了丹尼爾,所以她不著急賣貨。至于多次往返莫斯科的簽證,她也不像其他人那樣渴望,因為她來莫斯科并不是為了做生意,只是想看看,會不會再來還不一定,有沒有多次往返簽證并不重要。但大家都說辦一個比較好,趁著人在莫斯科,辦事方便,有了多次往返簽證以后再想來莫斯科就方便多了,所以上官瑩也覺得不妨辦一個,反正有人幫忙辦。于是她隨著大家一起,交了200美金,等著簽證辦下來。公司同事告訴她,幫忙辦理簽證的是位常年在莫斯科居住的老華僑,姓王,中俄文都很好,他經(jīng)常給中國人辦簽證。
辦理簽證到底需要多長時間老王說不準(zhǔn),這倒也沒關(guān)系,反正上官瑩的計劃是要好好看看莫斯科,正好有了在莫斯科停留一段時間的充足理由。可是怎么看,看什么?上官瑩的腦子里一片空白。她只知道莫斯科有個紅場,像BJ有個天安門廣場一樣;還有個克里姆林宮,像故宮一樣。另外,她還知道許多俄羅斯著名作家的名字和他們的作品,僅此而已。可這點可憐的知識怎么能帶她去看莫斯科呢?更何況她是個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路盲!怎么辦?上官瑩心里盤算著:同伴里沒有了解莫斯科的人,他們自己還搞不清東南西北呢。丹尼爾!上官瑩腦海里忽然出現(xiàn)了這個名字。對,唯有他,能幫上這個忙。丹尼爾是土生土長的莫斯科人,他肯定知道莫斯科哪里最值得看;而且他會說些英文,他們之間交流應(yīng)該沒問題。最關(guān)鍵的是,上官瑩相信丹尼爾肯幫她這個忙。
從在列車上第一次短暫的對話,到列車到達(dá)莫斯科之前的幾天里,上官瑩和丹尼爾幾乎天天見面,已經(jīng)比較熟了。他們有時只是打個招呼,不忙時就多聊兩句。在列車上的最后一個晚上,丹尼爾請上官瑩去餐車吃了一頓俄餐,并把自己的電話號碼寫給了她,說如果需要可以給他打電話。為什么只請了她呢?因為她漂亮唄。還有什么別的原因嗎?只有丹尼爾自己知道。為什么上官瑩答應(yīng)了丹尼爾的邀請呢?因為好奇,她很感興趣俄羅斯飯是什么風(fēng)味,和俄羅斯人一起吃飯是什么感覺。上官瑩清楚地記得,餐車?yán)锏耐聿偷つ釥栒埶粤穗s拌湯,那種濃濃的,幾乎全是肉再加上酸黃瓜、圓白菜、咸蘑菇、酸奶油等食材煮成的,又酸又辣的湯。上官瑩一下子就愛上了這種湯,她很高興自己的新發(fā)現(xiàn),居然還有比紅菜湯更好吃的湯!丹尼爾看她那么喜歡雜拌湯,很得意地笑著說,“我知道你會喜歡,這湯的味道有點兒像中國味道?!鄙瞎佻撀犃松钜詾槿?。她當(dāng)時覺得丹尼爾好像很能體諒人,既讓她品嘗了和中國湯完全不一樣的濃肉湯,又沒讓她感覺難以接受,反而很喜歡。上官瑩迅速拿定了主意:要想短時間內(nèi)最大限度地了解莫斯科,吃最地道的俄餐,丹尼爾無疑是最合適的“導(dǎo)游”!對于第一次來到俄羅斯的上官瑩來說,這也是她唯一的選擇。
上官瑩興沖沖地?fù)芡说つ釥柤业碾娫?。在一個陌生的城市,和一個老外約會真不是件容易事兒。接電話的是個女人,完全聽不懂英文,上官瑩也一個詞兒都聽不懂她說的俄語,她只好一遍又一遍地重復(fù)說“丹尼爾,丹尼爾”,對方似乎明白了是找丹尼爾,于是,電話那邊傳來了一男一女的俄語對話,男人的聲音好像是丹尼爾的。果然,丹尼爾接了電話。丹尼爾聽出是上官瑩,略微遲疑了一下,馬上興奮起來,“你好!你好!”他連連用中文打著招呼,聲音洪亮、渾厚,透著那么親切。上官瑩趕忙用在火車上學(xué)的俄語回敬他:“普力維特!”丹尼爾聽了哈哈大笑,說:“不錯!不錯!”然后,他說剛才接電話的是他媽媽,他現(xiàn)在住在媽媽家。他們稍微聊了幾句,上官瑩就說出了想請丹尼爾帶她去普希金博物館的請求,問他有沒有時間。丹尼爾說剛好第二天有時間,可以一起去。
上官瑩高興極了!不出所料丹尼爾答應(yīng)了她的請求并且有時間陪她。可談到在哪兒見面時,兩個人都犯難了,一個從沒坐過莫斯科地鐵,對站名和如何換車完全不明白;一個全明白,但怎樣用英語解釋有難度,而且用英文說俄文站名也不能很準(zhǔn)確。上官瑩和丹尼爾都非常著急,越著急越說不清。丹尼爾說話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而上官瑩只會慌忙地隨口應(yīng)著“嗯嗯”,顯然什么也沒聽懂。還是丹尼爾先鎮(zhèn)定了下來,說,“你過10分鐘再把電話打過來吧,我想想怎么辦好?!薄昂玫摹!鄙瞎佻搾鞌嗔穗娫挕K窃趯W(xué)校宿舍的傳達(dá)室打的電話,只能往外打,不能接,幸好晚上沒什么人打電話。上官瑩焦急地等了10分鐘,又一次撥通了丹尼爾的電話。電話鈴剛響了一下,就被丹尼爾接了起來??磥硭业搅宿k法,說話聲音比剛才平和多了。上官瑩住的地方旁邊就是紫線地鐵站,丹尼爾讓上官瑩往市中心方向乘地鐵,坐到第七站時下車,站著別動,等他過來接她,然后他們一起換車去普希金博物館??伤闶钦f清楚了,上官瑩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了,幸虧丹尼爾,否則她怎么可能找到普希金博物館呢?
2從普希金博物館——第一個打卡景點
第二天上午十一點,上官瑩和丹尼爾在地鐵里成功地會面了。然后,上官瑩跟著丹尼爾換到灰線站臺上,只坐了一站,就來到了大街上。啊,出太陽了!早上出門兒時,天還是陰沉沉的,可現(xiàn)在,晴空萬里??!在莫斯科陰暗天空下呆了幾天的上官瑩第一次見到了莫斯科的太陽,大喜過望。莫斯科的天空好藍(lán)??!藍(lán)得那么純凈,像剛剛被洗過一樣;莫斯科的天空太高了,高得那么深遠(yuǎn),令人神清氣爽。陽光下的莫斯科令上官瑩精神為之一振:各種高低、大小不同,風(fēng)格、顏色各異的歐式建筑,錯落有致,在陽光的輝映下,愈發(fā)顯得精致,典雅,色澤鮮艷。上官瑩此時突然有種親臨歐洲的感覺,那些她只在電影上或者在想象中見過的街景就在她的身邊?。∷磉?,還站著一個高大帥氣,熱情洋溢的王子……想歪了,想歪了!她的王子是溫情脈脈的蕭然?!昂锰鞖獍。 钡つ釥柕男那橐脖涣聋惖年柟飧腥玖?。地鐵里他話說得很少,可能是車輪咣當(dāng)咣當(dāng)?shù)脑胍籼螅f話不得不提高聲調(diào);也可能是沒找到話題,總之,現(xiàn)在碧空如洗的好天氣讓丹尼爾的神態(tài)一下變得很輕松,很活潑,也把他的話匣子打開了。
他們一邊往普希金博物館的方向走,一邊聊著?!懊桌龋闶莻€非常有意思的女人?!钡つ釥栃χf,“哦?為什么?“上官瑩笑著投去疑問的眼光。“因為別的中國人都讓我?guī)麄內(nèi)ゴ笫袌?,只有你讓我?guī)闳テ障=鸩┪镳^。你是個與眾不同的女人?!闭f完,他呵呵笑了兩聲。上官瑩先愣了一下,難道他還認(rèn)識別的中國女人?上官瑩心里想,隨后也跟著笑了起來?!澳氵€認(rèn)識別的中國人嗎?”上官瑩好奇地問,“認(rèn)識幾個。他們都是賣皮夾克的。你知道我也賣皮夾克。你是第一個和我不談皮夾克的中國人。““你一直是做生意的嗎?”上官瑩想順便了解了解丹尼爾?!爱?dāng)然不是。我們以前也不允許私人做生意。我以前是一家服裝店的部門經(jīng)理,做管理工作?!钡つ釥栒J(rèn)真地解釋著。“那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做生意的???”上官瑩似乎要刨根問底,“也就是今年吧。我的一個朋友經(jīng)常去BJ買皮夾克,運到莫斯科賣。他現(xiàn)在越來越有錢了。他忙不過來,讓我和他一起做,他負(fù)責(zé)買貨,我在莫斯科幫他賣貨。這樣我也可以多賺些錢?!暗つ釥栄劬πα艘幌?。“這次在火車上遇見你,是你去BJ買貨了?”上官瑩又問,”不完全是,我主要是去BJ看看,順便帶些貨回來。““哦,到了。你看,這就是你要看的普希金博物館?!暗つ釥栔钢蛔吲_階上的白色建筑說。
順著丹尼爾手指的方向,上官瑩看到了一個高大巍峨的古希臘式建筑。博物館前面是像人民大會堂似的圓柱長廊,只不過人民大會堂前的圓柱彰顯著它的雄偉莊嚴(yán),而普希金博物館前的圓柱營造著濃厚的文化和歷史氛圍。上官瑩迫不及待地請丹尼爾買了門票,懷著敬仰和激動的心情走近了這座文化圣殿。
普希金博物館真是太大了,數(shù)不清的展廳。來自世界各地藝術(shù)家的人物、風(fēng)景油畫,銅像和大理石雕塑,還有古埃及出土文物、各種文字的書籍、手稿,甚至還有古代歐式家具。對于只參觀過北京故宮博物館、中國歷史博物館的上官瑩來說,第一次置身于如此風(fēng)格迥異的歐洲藝術(shù)作品之中,雖然很多都看不懂,但卻感到相當(dāng)震撼,特別是當(dāng)她看到展品中普希金的手稿、各種版本的作品和個人用品,比如詩人用過的鵝毛筆、書桌等等時,她感到無限的滿足和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悅。她不敢相信,對她來說曾經(jīng)遙不可及的一切,居然就在眼前了!同時,上官瑩為自己的孤陋寡聞深深地感到羞愧,太多的東西她從來沒聽說過,也沒讀過。
上官瑩想迅速了解博物館的所有展廳,只能走馬觀花似地快速瀏覽。丹尼爾告訴她博物館一共有8個大廳,無論如何一天看不完,她一聽就泄氣了,是啊,她看得這么倉促,也才僅僅參觀完一半兒,可她已經(jīng)很累了,也餓了,她越走越慢。丹尼爾看出她走不動了,低下頭輕聲問到:“累了吧?要不今天就到這里?我?guī)闳コ孕〕园?!”上官瑩頓時來了勁兒,“好啊,好??!我真有點兒餓了!”
3永不熄滅的路燈和站著吃飯的小吃店
他們來到街上,天已經(jīng)暗下來了,太陽早就沒影兒了,白天一直亮著的路燈此時漸漸顯露出了它們的身形,仿佛在告訴路人,我們在后臺呆得太久了,該我們上場了。莫斯科這個城市很奇怪,大白天路燈都亮著,上官瑩僅在莫斯科呆了幾天就發(fā)現(xiàn)了這個奇怪的現(xiàn)象。起初她以為是管理人員忘了熄滅路燈了,后來發(fā)現(xiàn),莫斯科街上的路燈24小時都是亮著的,只不過白天亮得不明顯而已。天氣晴朗的時候,白天幾乎注意不到路燈是亮著的,陰天時才會感覺到路燈的微光,等天一暗下來,馬上就能覺察出路燈其實一直亮著站在那里,陪伴著來去匆匆,顧不上看它們一眼的人們。
莫斯科人對此早已經(jīng)司空見慣,只有上官瑩和同來的伙伴們對這個問題很好奇,他們總是猜測為什么路燈要一直亮著。對于從小就被灌輸節(jié)約用電的BJ孩子來說,這樣做實在是太浪費了!看著莫斯科街頭明亮的路燈,上官瑩忽然想問問丹尼爾,沒準(zhǔn)兒他知道為什么。丹尼爾的回答很干脆,他連想都沒想,聳聳肩,搖搖頭說,“我不知道?!鄙瞎佻撟穯枺斑@不是很費電嗎?”,丹尼爾嘴角往上一揚,聲音很滑稽地笑著說,“我們有很多電。我們不怕費電?!?p> 上官瑩跟著丹尼爾有說有笑地走著,右手有個路口,他們拐到了一條小街上。這時天差不多完全黑了,灰暗的小街上,路燈似乎也沒有大街上的那么亮了。上官瑩很納悶兒,放眼望去,怎么看不出哪兒有飯館兒呢?若是在BJ,哪兒有飯館兒或商店,大老遠(yuǎn)的就能看見,都是大玻璃窗,燈火通明的;可這兒到處都黑呼呼的,不像有飯館兒的樣子,即使有,肯定也都關(guān)門了!上官瑩望了丹尼爾一眼,丹尼爾看出了她的疑惑,用手指著前面說:“到了”,便大步流星直奔前面一個不大的門走過去。走到門前,他一把拽開門,然后用剛跟上官瑩學(xué)的漢語假裝催促著說:“快!快!”跟在后邊的上官瑩看到從拉開的門里有一道溫暖的燈光投向地面,趕忙緊走幾步進(jìn)到了里面,丹尼爾在她身后關(guān)上了門。
黃瀞
第一次到莫斯科會做什么呢?還是在蘇聯(lián)的時候。上官瑩與眾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