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月貼著墻根,慢慢朝前方的小巷子移去。
“吱呀……”耳邊突然傳來木門推開的聲音,隔著一面墻,她聽的不是很真切,隨后又傳來了,關門和插門捎的聲音。
她眉宇皺起,她確信,這次完全聽清楚了,后門,有人進來了。
該死!
腳步聲越來越近,她四周沒有很好的藏身之所,只有一棵桃樹。好在天色昏暗,自己的體型偏廋,躲在樹后,應當是可行的。
她小心翼翼的探頭觀察著,拐角處一個黑影走了過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她呼吸頓住,大氣都不敢喘。
偏巧,距離幾步之遙,那人停了下來。
她望過去,正巧這個角度,伴著月光,隱約能瞧見,那人長袍邊繡著金絲云紋,金色的絲線在月光下格外耀眼,一雙男人的鞋子,虎頭鏨金靴。
大少爺?
剎那間,她只盼望著這個沒品的男人快些離開。
“誰在那里?出來!”楊官的聲音陰騭,森冷,在這安靜的夜里聽著令人背脊發(fā)涼。
她蹲著,藏在樹后,手擱在腿上,緊張間,不自覺的掐著大腿,呼吸停頓了許久,臉上憋得扭曲。
“你是打算自己出來還是我親自揪出來?或許前者會更友好一些?!?p> 四周寂靜,姜清月打定主意,死都不出聲。
楊官嘴角輕撇,站在黑暗中,不動聲色。
半晌,他勾起右腳,濺起地上的石子,踢出,直直朝右前方飛去,整個過程不拖泥帶水,快準狠!
“啊——”姜清月猛然吃痛,腳腕處一陣發(fā)麻,緊著著便是刺痛,一個重心不穩(wěn),整個人直直的摔了出去,趴在地上,狼狽不堪。
靠。
好痛!
楊官上前一步,優(yōu)雅的蹲下身,微微一笑:“本少爺提醒過你,若是主動出來,會好上許多。”
他勾起她的下巴,冷冷開口:“怎么?想跑?”
姜清月欲哭無淚,心中暗罵:老娘不跑,等著給你暖床嗎?
此刻卻是搖頭,倔強的小臉強顏歡笑:“大少爺誤會了,婢女是……”
楊官卻是搖搖頭:“嘖嘖……莫非不甘寂寞,是來找本少爺?shù)?,只不過夜間漆黑,走錯了方向?”
啊呸!
姜清月一聽,真給自己臉上貼金。
“婢女看到……有只貓……”
“對,貓跑出去了,我要追來著,追到了這,結果碰上大少爺了?!?p> “這不是巧了嗎!”她咧嘴一笑,謊話是怎么形成的,就是大腦的保護機制,張口就來。她此刻臉上表情真誠,嘴角上揚,面不改色。
“貓?”他嗤笑。
“對,貓叫,從大娘子院里,一路追過來的。”她依舊是面不改色。
楊官呵呵一笑,假裝著寵溺,瞬間又化身閻羅,質問:“你覺得本少爺好糊弄嗎?”
他突然大手一揮,將她攔腰擰起,站起身,臉上一片陰霾。
他此生,最討厭的便是謊言,幾年前,便有人騙了自己,說什么自己是鹽亭縣人,他便將鹽亭縣翻了個遍。
都是謊言。
他卻只記恨了短短的幾天,剩下的便只剩思念。
倘若世上他準許誰騙他,那也只準許她一人,他目光一擲,余光掃向肩上的女子,她不配。
姜清月只覺突然間,天旋地轉,仿佛要飛出去一般,接著便是穩(wěn)穩(wěn)的落在他的肩頭。
緊接著,楊官抬腳往修身院走。
她大怒:“你放開我,放我下來!”
“楊官!神經??!你想做什么!”
“你放……”
聲音戛然而止,她只覺脖頸間一麻,瞬間沒了意識。
楊官手起手落,抬手間,寬大修長的手掌,慢慢移開,眼睛都沒眨一下,淡淡吐出兩個字:“真吵!”
壯碩有力的身形,肩上馱著女子絲毫不費力氣,身影通過月光灑在地上,拉的很長。
——
翌日。
城中街果然熱鬧非凡,相比起繁華的汴梁雖是差上許多,但也是鋪面林立,人聲鼎沸。亦有走街串巷的貨郎,穿梭在人潮里頭,更有穿著花紅柳綠的婦人販賣著桃花,一陣微風襲過,帶起一陣芬香。
天氣放晴,歌聲蕩漾,微風流過,遍地芬香,是一片好氣象。
這是他母親出生的地方!
街邊,陸開陽已從馬車上下來,負手而立,望著遠處。
前方一處,沿著街巷至拐彎處,人潮涌動,似有鞭炮聲,他道:“瑞安,前面便是楊府,去查一下,發(fā)生了何事?”
“是,公子?!?p> 瑞安領命前去,將馬車停在路邊,朝前去,一路小跑。
楊府坐落在城中,距離正街只有一墻之隔,重新翻修的朱紅色門庭,就連上頭金碧輝煌的“員外楊府”四個大字,也是重新刷了金漆。
風和日麗,楊家大門敞開,楊員外和王氏正在熱情迎客,今日便是楊員外的四十大壽。
“敢問兄臺,這可是楊府?”瑞安拉起一旁的路人,問道。
此話一出,那人見他是外地口音,朝他直言:“瞧著兄臺不是本地人吧?!?p> 瑞安應了一聲,那人朝他上下打量著,見他衣著質樸,看著想是外地來的,一副窮酸模樣,摸摸鼻子,好意提醒:“瞧見沒有,大門門口便是楊家夫婦二人,今日是楊員外四十大壽,這楊家大娘子王氏,可是鹽亭縣數(shù)一數(shù)二的富戶,您今日來得巧,城東今日布了施粥,這會去剛好,這里是府邸,可不是你能進得去的。”
施粥?這王氏倒是個大善人呢。
瑞安瞧他打量的眼神,低頭,昨日在梓州碼頭救了人,身上衣物便濕透了,這身布衫,是問租車行掌柜買的,時機緊急,也來不及去逛成衣鋪。
眼前這人,怕是把他當成外地來的破落戶。
他呵呵一笑,“多謝兄臺,在下是來楊家投親的?!?p> “投親?”那人嗤笑,就這副窮酸樣,怕是來打秋風的把,可當真是會挑日子。
瑞安不與他多說什么,只道:“多謝兄臺,在下先告辭了?!?p> 朝回走時,身后傳來那人的嘲笑。
瑞安回到陸開陽身旁,將打聽到的消息,如實告知。
“壽宴?”陸開陽抿嘴,道:“既是壽宴,那想必今日,王氏的娘家人也會前去楊府,倒是一舉兩得,省的跑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