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狐疑的心思,姜清月穿上鞋,前去開門。
來人是院里的丫鬟小蝶,平日里做工有過接觸,故而認識,她笑著問:“小蝶姑娘,可有什么事?”
“清月姑娘,張嬤嬤尋你,說要找你問問話?!毙〉p聲細語。
尋她?姜清月應了一聲,回身取了件外衣,披上,同小蝶一塊出門。臨走時,朝月香的床鋪望了一眼,見對方依舊是背過身,嘆了嘆氣,或許……讓她靜一靜也好。
夜里,一陣風吹過,不禁有些涼意,姜清月跟在小蝶身后,不經意縮了縮脖子。行走在廊下,鼻息間盡是荷葉的清香,不禁感嘆,還是古代好,不只空氣清新,就連蚊子都沒有,亦或許是池中的蛙蛙太過勤奮。
張嬤嬤居住的耳房不是很遠,長廊盡頭處再拐個彎就到了。
房門虛掩著,姜清月頓了頓,還是瞧了瞧房門,提醒里頭的人,而小蝶完成任務,先退下了。
待得到張嬤嬤的回應,姜清月抬腳邁了進去,又將門掩好。
張嬤嬤端坐在桌前,姿態(tài)穩(wěn)重,一旁的燭火將她臉上的細節(jié)顯露出來,臉上皺紋橫生。
她行了禮,低低出聲:“張嬤嬤?!?p> “來了,坐下吧?!睆垕邒邞B(tài)度和緩,指了指自己對面的凳子,示意她坐下。
她點頭,步子輕柔,輕輕將凳子往桌旁邊挪了一點,坐下。
“你是哪年生人?”張嬤嬤問詢。
哪年?
姜清月捋了捋原主提供的記憶,回道:“婢女是甲子年冬月初七,年許十六?!?p> 張嬤嬤點點頭,八字倒是合,就是委屈了月香那丫頭。
“大娘子吩咐老奴找你聊聊體幾話。”說完,張嬤嬤起身,從身后床榻的枕頭下,抽出一本書,神色意味深長,遞交給她。
見張嬤嬤晦澀難掩,姜清月疑惑著接過。
書本算不上厚,約手指般粗細的樣子,封面沒有注書名,只有一片墨色。
她擰眉,愁蹙著要不要打開,抬頭,瞧了瞧張嬤嬤的意思。見對方示意她打開,她便輕輕捏住書角,掀開一頁……
她驚訝的張大嘴巴,又猛地合上,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腦海中回蕩著紙上,畫里,渾身赤裸的男女……正做著體操……
這是?
春宮圖?
一時之間,她只覺臉色緋紅,整張臉如同火燒一般,直直的蔓延到了耳朵上。她有些尷尬,笑笑:“張嬤嬤,這是……何意?”
這古代人……真開放啊!
這就是所謂的,體幾話……
突然回想起月香姐姐聽到這個詞時,便是害羞不已,臉色緋紅,倒是自己后知后覺了。
“張嬤嬤,大娘子許是誤會了,我不想去……”
讓她去給大少爺填房?就那個神經質的,沒品的大少爺,一刀捅死她算了。就算大少爺是個頂好的男人也不行,她的思想,是在九年義務教育下灌溉滋養(yǎng)的,這種古代女人以丈夫為天的思想,她不敢茍同。
女子也可以自食其力,就算在這封建的社會下,她也不會屈從,更不會做什么填房,就算是正妻,也必須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但是她低估了古代人的教條,尤其是她這種卑微的丫鬟,若是主人家看上了,怕是只有引誘,強迫。
果然,張嬤嬤苦口婆心的勸道:
“自古以來,咱們都是以男人為天,除了日常伺候,還有些別的,也是咱們女人的功課。”
“你是個有福氣的,若是日后替楊家傳了香火,你便是功臣,大娘子定會厚待你。”
“……”
接下來,張嬤嬤便傳授了她畢生的知識,該如何侍奉好大少爺,技巧,神態(tài),姿勢,詳詳細細,十分露骨,聽的她是面紅耳赤,最后逃一般的回到了居住的耳房。
那本春宮圖一時緊張的竄在了手心里,微微發(fā)汗。
進門前,隨手往懷中塞了塞,若是月香看著了,怕是尷尬。
躡手躡腳的進門,月香背過身,躺在榻上,肩上隨著呼吸起伏,顯然是睡著了,姜清月松弛的吐了口氣。
明日就是老爺壽宴了,看來,這員外府再待下去,怕是只有被壓進修身院了。
得逃!
至于身契……不要也罷!
她歷史并不太好,關于北宋的律法,賣了身契的人若是逃了被抓,會面臨什么?
蹲大獄?還是流放???或者是打板子?要么就是發(fā)回主人家,自行處置。
總之這些相比失了身來講都要好,反正現代也死過一次了,死豬不怕開水燙,萬一運氣好呢?
畢竟穿越這種離奇的事,如今已然是發(fā)生了。
從枕頭下,取了一貫錢,這還是大娘子賞的,自己做了糕,泡了茶得的賞錢,她拿的理直氣壯。
既然要出逃,總得帶上身家錢財,也不知這時候的物價,一貫錢能抵幾天。
想了想,又從柜子里,輕手輕腳的取出那件斗篷,這料子精致,或許,當了也能換些銅錢。
屋內燭光微黃,時不時撲閃兩下,她望了望月香床榻的方向,低頭沉思,但愿,她能忘了大少爺,配個如意郎君。
沒有其他的物件了,她默默出了屋門。
月香在昏暗的光線里,睜開了眼睛,披了件衣服偷偷跟了上去。
楊府的正門,日夜有小廝看管著,只有后門,在花苑東南角的箱巷子里。
正是亥時時分,天色昏暗,只有月光照著前路,走起路來躡手躡腳,心中不免忐忑,時刻注意著四周。
大娘子娘家不愧是商賈富家,大大小小的院子錯落有致,頭一次覺得整個府邸大的出奇,或許是夜間行動緩慢的緣故。
蜷著身子沿著樹木底下走,夜間的楊府,安靜異常,除了正門有小廝守著門,院內倒是無其他人,她不免想著,若是夜間有高手會輕功跳梁,只怕這府里也太好偷入了。
不免有些擔心這府里的錢財珠寶,古董字畫了。
轉而又嗤笑,她瞎操什么心?
微風四起,前方偶有桃花香味傳來,她不免激動,花苑到了。
路過修身院的拱門時,探頭望了望,院內漆黑一片,姜清月挑眉,哦?這大少爺居然不是個夜貓子。
這個時辰,相當于現代的晚上十點左右,正是夜生活開始的時候。
就算被禁足,又如何?
要是她,需得拉上一個人,來一場憨賭,什么五魁首啊,六六六啊。
可不能辜負這大好時光。
身后,有個黑影,一路尾隨……
并沒有引起她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