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夜盡天明
乍聞此言,饒是云淡風輕的臉色也驚詫萬分“什、什么……”
“朕的意思是,除了炎兒、容兒,你們都不是朕的血脈。尤其是你,你母親是九大家族細枝末節(jié)人物,但就是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人與前朝侍衛(wèi)所生的孽子竟得到九大家族的認可,不也可笑?”皇帝淡淡道,周邊弓箭手已就位。
“不,不!父皇只是因為蘭貴妃之故才說出這些,咳咳咳……”情緒激動想要上前問清楚的皇甫云被咳嗽的厲害,一時阻擋了動作。
“是,只有蘭兒與朕的孩兒才配坐這天下!其他人都不配、不配,尤其是你也不配!”說著,皇帝一把奪過最近之人的弓箭,抬手就射出一支箭。
箭勢雖猛,但想要擋住還是擋的下的。
看著箭刺透那人心臟,皇帝直嚇得丟了弓箭,便是一旁的皇甫容也不由得走上前來幾步。
剛轉(zhuǎn)醒就看到眼前放大的臉,醒來的人換了個姿勢坐好,這才發(fā)覺是在馬車上。
“二姐,你終于醒了!”
趙天翼點點頭,沉默好一會兒道“這是去哪里?”
“姐夫說有危險,讓我們?nèi)リ愔??!?p> “姐夫?他不配!我不去!”趙天翼說著起來就要跳下馬車。
秦天羽很迅速抓住趙天翼的手腕,忙道“二姐,你和姐夫到底怎么了?”
“……姐夫、姐夫!你不知道就是他殺了姐姐嗎!他不配!”趙天翼一把扯回手,撩開馬車就要下車。
“二姐你說什么啊!雖然賜毒酒的皇帝是姐夫的父親,但你也知道姐夫軟弱無能……”
“拿下他們。”一輛馬車停在前面,從上面走出一白衣女子淡淡道。
“我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秦緋--也就是你大姐,”來者看著警戒盯著自己的趙天翼微微一笑“幸而你們的誤會拖延至今還未能完全清晰。”
“你?姑娘什么意思?”趙天翼佯裝鎮(zhèn)定的下了馬車,看著眼前白衣女子道。
“秦緋,那杯酒是我同陛下建議的,目的是什么……你很聰明,比你姐姐還要聰明,從這里到山巔的時間足夠你想清楚。”說話間,白衣女子一聲令下,十幾把刀架在兩人脖子上。
“你,有個妻子吧。”白衣人看著隱隱要動手的秦天羽道。
饒是沒心沒肺的秦天羽此刻也是蒼白著臉色。
“把他們送到那位身邊,這功勞算在各位頭上便是。我,不過是路過?!卑滓屡诱f完,上了馬車,充當馬夫的粉衣女子驅(qū)車而去。
山巔之上,來者一只手抬起止住皇帝和皇甫容的動作,一手握著刺透心臟的箭“父皇,放他走,否則,我會死得更快?!?p> “炎兒乖,不要胡鬧……”皇帝想要走上前去,但見皇甫炎真的推進了些箭流出更多的血,嚇得皇帝忙擺手讓人讓出道來“好好好,父皇依你、依你,讓他們走。”
“怎么,不想保護你師父想死在這里?”皇甫炎見悲痛、驚訝并存的皇甫云還不動身,偏頭反問,略略喘息過后,繼續(xù)道“你還要和七年前一樣浪費時間嗎?”
想到七年前,皇甫云轉(zhuǎn)身而去。
見皇甫云離去,皇甫炎這才放心下來,止不住一腳跪倒在地,道“多謝父皇成全,只是,恕孩兒不孝,以后不能隨侍于父皇身旁……”
“炎兒你不要說話,父皇已經(jīng)給你找最好的御醫(yī)帶著最好的藥趕來,你不會有事的。”皇帝十分卑微的想要靠近來,但礙于皇甫炎警戒眼神,他只能很慢很慢的靠近。
“孩兒知曉已經(jīng)無力回天,只是有幾番話想同父皇說,若是父皇不歡喜當做孩兒胡言亂語……”覺得越來越無力的皇甫炎搖搖頭,繼續(xù)道“孩兒不想追究父皇滅秦家、周家、楊家等是否合理,也不想責怪父皇毒殺阿緋。孩兒只是希望父皇能夠放下母妃、放下孩兒,父皇身邊還有二弟在,該是多看看。又有,近年來,我與三皇弟爭奪邊疆、柳州、玉州、莫州、雪州之時,隱約有多股力量參與,如今父皇和三皇弟兩敗俱傷,該防有人坐收漁翁之利?!闭f完,皇甫炎看向一旁低著頭掉淚珠子的皇甫容,皇甫炎很想笑,卻很是牽強“阿容,倘若我有心的時候有能力或許也不至于你如此性格,對于你,我到底是有幾分愧疚。日后,父皇還需你多看望看望?!?p> 皇甫炎覺得自己交代清楚,可以安心閉眼之時,卻看到自身后走將出來幾人:是被人壓著走來的秦箏、秦天羽。
不看到秦箏還好,一看到秦箏,再看到將亡的皇甫炎,老淚縱橫的皇帝一把抽過一刀往秦箏而來,目光落在皇甫炎身上的秦箏忽然覺得不想動了:她阿姊不是他的錯,但她姐夫的命確實她背下的。
秦天羽一把摟過秦箏往旁一閃,皇帝猶不放手,迎面又是一刀砍來。還是被皇甫炎擋下了。
看到擋在身前的人緩緩跪下,秦箏只覺得故事重演一般:就像是她阿姊也是那樣倒下,沒了光。
秦箏扶住皇甫炎,剛要站穩(wěn)只覺得腳邊一跐溜,當機立斷秦箏一掌將皇甫炎往前推、自己往后倒。
眼見著這情形,懵里懵懂的秦天羽一掌震開身旁護衛(wèi)忙一把拉住秦箏衣袖:他還是有點反應(yīng)不過來這個長得少年模樣的人是他二姐。
見此,皇帝一柄大刀送來,只震斷了石頭。
見著腳邊出現(xiàn)裂縫,秦天羽也慌了,忙拉著秦箏,腳下剛一施力倒是加速了石塊斷裂,他覺得往下墜了一會兒就被拉住了,秦天羽往上一看是二姐拉住了他,但抓著藤蔓之時蕩了一下磕在石頭上暈了過去。
“姐夫,你放開吧?!币皇掷靥斓那毓~偏過眼,沉悶道。
她以前有多期盼她阿姊嫁給皇甫炎就有多厭恨皇甫炎毒殺了阿姊,但如今,她心痛、愧疚和無力。
“我這一世終究是軟弱無能且不肖的人,因為軟弱無能沒能令我妻子有信心活下去,而今又違逆父皇心意丟下父皇打下來的江山,甚至于令父皇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但是,父皇,我活的不開心,一點都不開心。我不想要這個天下,上養(yǎng)父母、中敬愛妻子、下?lián)嵝襞畠?,就這樣平平淡淡的過一生才是我最想要的?!被矢ρ姿浪览俾?,由著胸口血濡濕衣衫,繼續(xù)道“自阿緋離開,我只為一個承諾活著。如今父皇不放過他們姐弟性命的話,我也不需要活著。幸而父皇還有二弟,二弟比之于我更為果斷,但也更為自負,父皇當耐心教導才是?!?p> 皇帝見此變故心里怕極了,他怕崖邊皇甫炎稍稍用力往前就跌落千丈懸崖。看著臉色慘白的皇甫炎,獨自一人小心上前,打疊起千萬笑意道“炎兒乖,先隨父皇去包扎傷口好不好?我們有最好的醫(yī)師,炎兒不會有什么問題的?!?p> 一旁的皇甫容看著父皇小心翼翼模樣,偏過眼:他的大哥,要永遠、永遠、永遠……離開了嗎?
皇甫炎搖搖頭,手中依舊死死的抓著藤蔓,道“上一次父皇也是這么說,但食言了。我不怪父皇,因為站在父皇的角度父皇認為那是必須做的,如現(xiàn)在站在我角度我不放手是我必須做的。我只想求父皇,若是、若是我死了,能不能放過秦家?”
“放、放、放,我會放的,炎兒乖,你先放手,我們先去養(yǎng)傷?!被实垡徊讲娇拷矢ρ?。
但皇甫炎一手撐著兩個人的力量,又心臟收了一箭,強撐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極限。在他片刻眩目后陡然見到咫尺的皇帝抬手砍斷藤蔓,皇甫炎不假思索的縱身一躍往崖下而去。
皇帝見此變故,忙不迭走上幾步剛要抓住皇甫炎衣袖他人卻被其他人拽了回去。
皇甫容震驚的看著墜崖的皇甫炎,又震驚的看著被人強行攔在懸崖安全處跌落在地大喊的皇帝:他的大哥,沒了。
這個認知,讓皇甫容覺得視線模糊,但他飛快低下頭來,不讓人看到狼狽之際一幕。
“找,翻遍整個懸崖也要找到大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