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觀察了行訣幾天后,時漪放棄了。
畢竟受了重傷的她連出房門都費勁,一旦行訣撒手不管她了,她十有八九會死翹翹,更別談什么跑路。
時漪難過地嘆氣,對著房梁發(fā)呆。
行訣從外面回來,帶了兩套嶄新的女性衣服。
時漪突然就不難過了,她渾身汗津津的,很不舒服,這會兒見他就跟見菩薩一樣,欣喜問:“行訣大哥,我在哪里洗???”
行訣反問:“洗什么?”
時漪:“洗澡??!你不是帶了干凈衣服給我嘛!”
行訣扯起嘴角,語氣有些嚴(yán)厲:“你連去茅房都得我扶你到門口,你還想去洗澡?你不知道自己傷得多重嗎?”
這還是時漪第一次被訓(xùn)斥,就連師父都沒有對她兇過。
她只是想洗個澡而已,不給就不給,干嘛這么兇嘛!
淚水瞬間在眼眶中打轉(zhuǎn),時漪攥著被子往臉上蓋蓋,小聲道:“那我不洗就是了?!?p> 她肩膀抽動得厲害,低低的啜泣聲在小小的草屋里格外響亮。
行訣也不是故意要斥責(zé)她,他也知道她頻繁發(fā)燒身體難受,想沖個澡是情理之中,可再難受也得忍著,畢竟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眼見女孩還在低低地抽噎。
行訣本打算一走了之不理會,可有句話叫好人做到底,他還是妥協(xié)了。
“是我語氣不好,我也是為你著想,你能理解我吧。”
時漪把被子往下面拽了點,露出淚汪汪的眼睛,撇嘴說:“是你送干凈衣服來,我才以為可以洗澡的?!?p> 行訣坦言:“我是讓你直接換的?!?p> 時漪哽塞:“我人是餿的,光換衣服有什么用?!?p> 說完她是放聲大哭了。
行訣頓時就明白了一個真理,那就是把女人弄哭后,第一時間哄,只會讓對方哭的更厲害。
但時漪也就嚎啕幾聲就忍住了,因為扯到了肩膀的傷口。
行訣再次明白一個真理,女人易哭又怕疼,如果不哭能減少疼痛,她會明智地做雙向選擇。
見她情緒稍微穩(wěn)定下來,行訣一言不發(fā)地走掉了。
時漪還在賭氣時,他又端盆熱水折回,浸濕了好幾條毛巾,再一一擰干放在床邊,問:“自己一只手擦,做得到吧?”
時漪震驚了,只知道呆呆地點頭回應(yīng)。
行訣見她一臉傻氣的表情,憋住想笑的沖動,果然近朱者赤近傻瓜者傻。
可不是個傻瓜么,說哭就哭說笑就笑,還被最在乎的人砍傷和扔下崖……
他忽然勸說:“傻子,被騙了身外之物是小事,但命只有一條,我不可能每次都恰好地當(dāng)個好人救下你?!?p> “若是那人劍道重一點,再深一公分,就算神仙來了都救不了你?!?p> 時漪愣了一下,緩緩地將視線投向他,納悶問:“你怎么知道我被騙了?還知道我是受的劍傷?”
行訣撇開臉,淡淡回:“你燒糊涂的時候說了很多夢話。”
時漪皺眉嘀咕:“我沒有說夢話這個習(xí)慣的??!”
“你都睡著了,自然是不知情了?!?p> “好吧,那我還說了些什么?。俊睍r漪好奇起來。
她之所以沒有袒露自己墜崖原因,是因此被喜歡的人玩弄股掌之間,親手將無極劍送上,還被這把劍斬傷這種事,說出來屬實太丟臉了。
而行訣也沒提過他自己,更沒有問過她的情況。
這個男人好像對一切都漠然置之,又好像是故意封心鎖愛,才能讓自己自由灑脫。
“沒別的,就說了你被男人騙了,還倒在他的劍下?!?p> 行訣催道:“毛巾和水都要涼了,你快用,我出去待著,有事再喊我?!?p> 他走出屋子把房門帶上。
時漪總覺得正好在崖底的行訣正好救下她這一事怪怪的,可哪里怪,她又琢磨不透。
但不管怎樣,行訣都是她的救命恩人。
待在茅草屋的每夜,時漪都會被夢驚醒。
夢中,不斷重復(fù)著她墜崖之前的畫面。
男人揮劍落在她的肩膀,從傷口濺出來的血,染紅了他的唇。
傷人的又豈止是刀刃,更是他將她拋棄后絕情的轉(zhuǎn)身。
以至于第二天一早,行訣準(zhǔn)時無誤地送來湯藥和早飯時,都能看見她腫著一雙通紅的眼。
行訣微微皺眉,疑惑道:“傷口還是疼得厲害?難不成神醫(yī)的藥沒啥用?”
時漪鼻頭一酸,驢頭不對馬嘴地回一句:“我是心疼,想在帥帥的小哥哥懷里大哭一場。”
行訣沒有回復(fù),只是放下東西,麻溜地閃人。
時漪擤著鼻涕,努嘴道:“開個玩笑,有必要躲得那么快嘛!”
又過半月,她總算能拆去肩上綁著的紗布。
看著傷口愈合后留下來的褐紅色傷疤,時漪想哭又想笑。
行訣正好踏入屋內(nèi),就見她兩只手扯著上衣,大半個白潤的肩頭露出。
他迅速閉眼,轉(zhuǎn)身走掉。
時漪連忙穿好衣服,尋思著只是露個肩膀,何況他都給她傷口上藥和包扎了,更是該看的不該看到的都看到了。
她不是不看重貞潔,但對方是救她命而不得已為之,她要是揪著不放,才是不知好歹。
可之后行訣卻對她說:“給你上藥包扎的人不是我。”
時漪呆住了。
行訣又道:“是一位妙手回春的神醫(yī)?!?p> 時漪放心了。
“不過他雖然心善,可說話卻尖酸刻薄,我和他處不到一塊?!?p> 時漪默默吐槽:“那你們是半斤八兩,同性相斥。”
行訣挑眉:“你說什么?”
時漪嬌滴滴一笑:“我在夸行訣大哥你心地善良,是大大滴好人!”
行訣輕哼一聲,反過來提醒她:“這年頭像我這樣的好人的確不多了,總之你現(xiàn)在傷好了,有沒有想好去哪?別忘了你可欠我一百兩銀子!”
時漪倒吸一口涼氣,一百兩銀子?他怎么不去打劫!
似是聽到了她的心聲,行訣涼涼地開口:“一百兩還只是你的醫(yī)藥費,更別提這段時間我對你辛苦照顧的酬勞,你不會連這醫(yī)藥費都要賴吧?”
倒不是想賴,主要還是窮。
時漪的小心思被戳穿,只好賠笑掩飾尷尬。
其實她也知道,行訣要她一百兩的醫(yī)藥費根本不過分,甚至可以說是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