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之下看似是深不可測的萬丈深淵,實則是一汪湖水,水面上集聚著濃濃的水汽,宛如一團伸手不見五指的黑霧。
時漪跌入湖中時,水花四濺。
冰涼刺骨的寒意從四面八方咆哮而來,像是被惡鬼抓住了四肢,將她往地獄里拽去。
好冷。
連動一動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放棄了掙扎,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這一瞬,她好想自己變成畫本中的女主,擁有重生的特異功能,那樣她就能回到過去,回到初次和云闕見面的時候,她要狠狠地甩他一耳光,再鄙視地豎起中指,罵一句“渣男”。
但光是這么做,還不足夠解氣,所以她采取第二種方案,將成為好女人之三十六步全都用到云闕的身上,把他變成戀愛腦后,她再甩了他,瀟灑轉(zhuǎn)身。
可畫本終究是畫本,不過是作者美好的幻想,就如同神族的長生不老之術(shù)一般,永遠只是傳說。
即便如此,她還是想做個美夢,夢中一覺醒來,她還在好劍堂,師父也還在眼前,她會投入師父的懷里,將所有的委屈都哭訴出來。
她好想師父啊……
“嘔——”
突覺一陣惡心,時漪猛地睜眼,慣性地歪過身體,往旁邊作嘔著。
黑糊糊的液體吐了滿地,她皺起眉頭,一邊擦嘴一邊嘟囔:“看來我真的要死了,吐的血都是黑色的,而且怎么比黃連還要苦啊,呸呸呸!”
“那不是血,是我剛給你喂的藥。”
突然有一道陌生的男聲傳來,令時漪立馬清醒。
她擠眼望向門口,就見一個不認(rèn)識的英俊男人端著碗接著道:“別動,好好躺下。你失血太多,骨頭還沒有愈合,我再去給你煎一份藥,苦也必須喝掉?!?p> 被他這么一提,時漪方才感受到從肩上襲來的強烈痛覺,疼的她是齜牙咧嘴,虛汗狂飆。
她身體發(fā)顫,牙關(guān)哆嗦問:“冒昧問一下,你是哪位?”
男人沒有理睬,扭頭就走了。
摸不清狀況的時漪老老實實地躺好,屬實一動就錐心刺骨的痛,她是不敢再亂動了。
時漪轉(zhuǎn)動著一雙眼,打量著這間茅草屋,看起來像是年代久遠,可屋里面是干凈整潔的,畢竟只放著這一張床,自然是不會亂到哪里去。
按理來說她應(yīng)該是沉入湖底死去了,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而且剛才那個男人,她肯定自己沒見過。
莫非……莫非她當(dāng)真穿越了!還被人救起來了!
如此推斷的時漪,頭腦陷入混亂之中,萬一若是穿越,那是穿越到過去,還是未來?是穿越到其他國家,還是仍然在西夏?
對了,按照畫本里的劇情,女主穿越后遇到的第一個帥哥必定是男主,之后不是女主以身相許了,就是男主以身相許。
時漪想到剛才那個男人冷冰冰的一張臉,簡直就是第二個南渡!
哦不!她拒絕!
時漪決定坦白,結(jié)束這段絕無可能發(fā)生的孽緣!
過了一會,當(dāng)陌生男人重新端著一碗湯藥過來時,時漪目光如炬,一臉剛毅果決地表示:“對不起,我不是你們這個時代的人!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請你死心吧!”
男人用一種看神經(jīng)病的眼神暼了她一眼,把藥遞過去,冷漠開口:“既然有耍嘴皮子的力氣,那也能自己喝藥了,省得我動手?!?p> 時漪心塞地問:“你沒聽到我說什么嗎?我說我們沒可能,你至少得回個好的,對不?”
男人沉默,半晌反問:“你以為自己穿越了?”
時漪點頭:“難道不是嗎?”
男人嘴角一抽,靜默片刻,緩緩解釋:“那天我剛好在湖邊釣魚,結(jié)果你嘭的一聲掉水里,嚇跑了我的魚,我本想抓住你質(zhì)問一通,讓你賠我的魚,卻見你受了重傷昏迷不醒,只能將你就近安置在這間屋子?!?p> 聞言,時漪不可置信地張大嘴巴:“不是吧?這么巧合?”
男人白她一眼,道:“至于醫(yī)藥費和我照顧你的辛苦費,等你痊愈后,我會一直跟著你,直到你結(jié)算完債款為止。”
時漪怔愣了好久,才緩過來。
而在她目呆口咂失神時,男人直接將湯藥灌進了她的嘴里。
太苦了!
全部喝下去的時漪控制不住地干嘔,可只要一作嘔,就會扯到肩胛骨的傷,她又只能忍,但這種事怎么能忍得了嘛!
時漪淚眼汪汪,心里難受,無處宣泄。
男人熟視無睹,還從懷里拿出一個梨子,隨意地用衣袖擦了擦,就坐在門口啃了。
時漪抽泣喊道:“喂……”
男人沒有回頭,說:“我不叫喂,我叫行訣?!?p> 時漪可憐巴巴地張嘴:“行訣……”
男人有點煩,側(cè)身看著她:“又要干嘛?”
時漪委屈嘟嘴:“能不能給我嘗一口你的梨子,我想吃點甜的,嘴里好苦哦……”
行訣低聲說了一句“真是麻煩的女人”,隨即用匕首切下一塊梨肉,頓了頓,他又把梨肉碎得更小,挨個緩慢地放入時漪的嘴里。
果然,香甜的梨子咀嚼在唇齒再入喉后,藥的苦味褪去一大半。
時漪還是很感激對方救她的,就要張口說謝謝時,行訣率先冰冷出聲:“感謝之類的話,日后自然有你說的時候,但對象不是我?!?p> 時漪懵懵地問:“你不就是我的恩人嗎?”
行訣語氣淡淡:“我不需要你欠我人情,你更別把我當(dāng)什么恩人。你只需記住,我是你的債主,在你沒有還完債前,這個臨時搭建的家里財政大權(quán)由我掌控?!?p> 這個人講話好冷漠,嗚嗚。
時漪收回剛剛的猜測。
這個男人和南渡一點都不像!
南渡只是對舒竊以外的人或事,冷漠寡言,毫不關(guān)心。
而行訣外表看似冷酷無情,本質(zhì)上還是冷酷無情,不然怎么能殘忍地張口閉口就是對一個傷患索要醫(yī)藥費。
可目前看來,他是個好人。
呸呸呸!她怎么又開始發(fā)好人牌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沒準(zhǔn)哪天行訣就把她賣了換錢了。
想到這兒的時漪握緊小拳頭,警醒自己必須要擦亮眼睛,哪怕對方是恩人,可只要是壞人、騙子,她就立馬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