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沙隨風高揚,連綿不決沙丘將人困在一方天地,干涸掉的河床沒有一絲生機,枯黃的野草如鬼爪,整個幻境黃的陰沉。
按理來說,進了幻境很快就能切入正題,但姜徊音卻在沙漠走到精疲力盡,仿佛在幻境走了一個圈,才看見夯土做破舊老鎮(zhèn)。
土黃色的房舍與茫茫的黃沙幾乎融為一體,若非看見每個房舍屋檐下掛著的紅綢鈴鐺,僅靠肉眼很難發(fā)現(xiàn)這座小鎮(zhèn)。
伏月鎮(zhèn)廣闊,房舍儼然卻又甚是簡陋,沒有一點繁華景象,或許是因為鬧鬼之說,街道上行人零星,入目之處皆是蕭條。
灼灼烈日,姜徊音走在荒涼道上,渾身冒著熱氣,好在除了熱之外,身上沒有脫水的感覺。
姜徊音擦了擦額上的汗珠,步伐漸漸沉重。
不知走了有多久,總算看見一戶人家院里有口井,她匆匆跑上前,井邊的木桶里正好盛了半桶水。
她拿起木瓢,俯下身正準備舀口水喝,卻發(fā)現(xiàn)木桶邊東一塊,西一塊的落了好些反著光的碎石頭。
姜徊音動作一頓,撿起一塊碎石頭細瞧。
——是碎掉的戒玉。
這里碎掉的戒玉起碼有五個,也就意味著此處至少有五名外門弟子淘汰。
為什么呢?
“這里的水喝不得?!?p> 驀然多出的一道聲音。
姜徊音轉(zhuǎn)頭看去,就見一身形高挑的少年站在遠處破舊的院門下,琥珀色的瞳孔在沙漠烈日下顯得異域而又獨特。
巧了,這不是小白眼狼嘛。
姜徊音丟下木瓢,朝他走近,“謝師弟,咱們還真是有緣呀,沒想到你也在這層……”
話音戛然而止。
多日不見,謝祇瘦了不少,左顴骨上有大片烏青,鎖骨上也有,唇角還有剛結(jié)疤的傷口,視線下移,他執(zhí)劍的手上還包著厚厚一層紗布。
空氣好像靜了一瞬,一陣風帶著黃沙掠過,視線都跟著模糊了。
姜徊音仰首看著謝祇。
四目相對,少年眸色淡淡,薄唇微抿,眸色中明顯帶著疏離,臉上沒有表情,似乎并未把身上的傷當回事。
姜徊音沉著臉,心中生出許多不解。玄離宗好歹是天下第一大宗,謝家雖名聲不好,但地位總歸擺在那,俗話說不看僧面看佛面,玄離宗那些人居然會任由謝家嫡長孫被如此欺辱,簡直不合常理。
“你這傷是誰打的?”她問。
謝祇沒答,默了片刻,回道:“你來遲了?!?p> “你頂著這張臉參加宗門考核,掌教他們沒過問?”
“人都去神廟了?!?p> “你任由他們打你,沒還手?”
“其他外門弟子也都去了?!?p> “你這臉是不是聞時宴打的?”
兩人一問一答,很和諧,卻又牛頭不對馬嘴。
自顧自的說到最后,謝祇先敗下陣來,淡若琉璃的瞳孔睨著姜徊音,冷道:“宗門考核要緊。”
姜徊音默不作聲,抬頭凝視著他。
視線交纏,彼此目光都透著“犟”字。
無聲對峙片刻。
姜徊音才扭開頭,心有懊惱,自稱正道的宗門之士都視若不見,她操那么多心干什么,這個小白眼狼就算被打死了也不關(guān)她的事。
想通后,她道:“他們?nèi)ド駨R干什么?”
“祭祀地神?!?p> 姜徊音皺了皺眉,想到此前在鎮(zhèn)外碰上的喪葬隊伍,似乎聽人提到過神廟,至于細話……她在沙漠走了太久,腦袋都曬得暈乎乎的,都不記得了。
她捏了捏眉心,“你方才不是說其他外門弟子都去了嗎,那你為何沒去?”
謝祇半晌沒吭聲。
少頃,才悶聲回:“他們結(jié)盟了?!?p> 姜徊音眉梢一挑。
果然如此,怪不得謝祇會主動來找她。
拋開紅蓮業(yè)火不說,謝祇修為比絕大多數(shù)弟子都低,想要單打獨斗通過考核,無疑是癡人說夢。
姜徊音臉色稍霽,不著痕跡地勾了勾嘴角道:“他們結(jié)盟是他們的事,謝師弟找我說這些話,難不成是想和我結(jié)盟嗎?”
“……是?!敝x祇清凌凌的嗓音十分坦然。
姜徊音笑容漸深,露出一邊梨渦道:“看來我在謝師弟眼里還是挺靠譜的,不然你怎么沒找別人?!?p> 謝祇無視她的戲謔,淡道:“再不去神廟就遲了?!?p> 又故意轉(zhuǎn)移話題。姜徊音睇了他一眼,“行吧,那就去神廟看看?!?p> 本以為所謂的神廟就是個和鎮(zhèn)上房舍一般簡陋的堂屋,誰知這座神廟富麗堂皇到與這座沙漠小鎮(zhèn)格格不入。
一進神廟大門,一種舒適的陰涼迎面而來,庭院中央有棵巨樹,擋住了烈日暴曬,在這片荒蕪中,綠得格外耀眼。
巨樹前置著插滿香火的方鼎。
方鼎對著的便是正殿,兩側(cè)是偏殿。
幽深莊嚴的高柱大堂,神像坐北,祭臺從上到下有好幾層,擺滿了密密麻麻的燭燈。
神廟大殿人頭攢動,站滿了男男女女,每個人雙手合十,模樣萬分虔誠。
姜徊音站在門外,沒抬步進去。
她倒不是怕打擾他人虔誠祈禱,只是里面有幾個身影實在太熟悉了。
“我說謝師弟怎么積極找我結(jié)盟,原來是因為他們也在?!苯惨糨p哼,目光緊盯著殿內(nèi)角落里的聞時宴幾人。
謝祇垂著眼簾,沉默。
姜徊音雙手環(huán)抱于胸,懶洋洋地倚靠在門框上,想了想道:“我剛剛用符試過了,這神廟里面沒有妖氣,他們?yōu)楹魏V定妖邪就在這里?”
“鎮(zhèn)上人說,神廟今晚有活人祭祀。”
靜默一瞬,姜徊音遲疑道:“所以呢?”
謝祇見她不以為意,反問道:“你聽說過需要活人獻祭的神廟嗎?”
“聽說過啊,這很奇怪嗎?”
謝祇一臉怪異地看著她,蹙眉道:“你聽說過需要活人獻祭的神廟?”
雖是差不多的一句話,但謝祇的語氣明顯重了不少,言語間多了幾分詫異。
姜徊音這才反應(yīng)過來,現(xiàn)在的她還只是個十四歲懵懂無知的小少女,沒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經(jīng)歷。
她連連搖頭,干笑道:“謝師弟這么一說,還真挺奇怪的,堂堂一方神明居然要活人祭祀,實在古怪?!?p> 謝祇眸色沉沉,本想從她臉上探尋出端倪,誰知姜徊音面對他,還能氣定神閑的露出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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姍姍來糖
姜:差點掉馬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