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9.
回家的路上，宋厘簡單地看了一下信息。
她看到自己和楊爾一起上了熱搜，看到《人間煙火》的事情爆出來，隨后她今晚穿了昂貴高定禮服的事情也上了熱搜。
李思是懂得營銷的。
楊爾那邊一邊被罵，另一邊粉絲又在打抱不平，說要是她資源好，不至于穿過季的禮服，明顯看起來宋厘的資源更好。
怎么能靠《人間煙火》這一個資源的歸屬就去確定誰才是被捧的那一個！
這么看來，其實很有可能是宋厘有了更好的資源，只是被楊爾撿漏了而已，誰才是小公主，看今晚的待遇不就很明顯？
網(wǎng)絡(luò)上節(jié)奏被帶得亂七八糟，宋厘也只是大概了解了一下就沒有再看，她知道自己再繼續(xù)看下去，只會覺得自己受盡委屈。
在這圈子里，她好像已經(jīng)開始漸漸習慣。
就像沈辭舟說的那樣，她會下意識為自己辯解，她只要看多了就會忍不住想要解釋，這種不想被誤會的感覺，總是壓得她喘不過氣。
人是永遠無法為自己辯解的，大多數(shù)時候也只是把自己的真心擺在臺面上，然后被踐踏，被侮辱。
只要對方覺得你說的這些都是謊言，那自己說的話，最后都只會成為傷害自己的利刃。
所以她選擇不看，不去深入了解。
她把手機放下，抬眸看向前面，忽然問：“對了，你這么突然過來呀？”
“打完比賽要給小朋友們買點東西，出來順路。”他頓了頓，“順便把你捎回基地?！?p> 宋厘倒也沒覺得失落。
畢竟，她也從未有過那種期待，沒有過那種幻想，并不覺得沈辭舟會主動來接她，肯定是有什么剛好的理由。
她很自然地點了頭，“可惜，我今天要回家?！?p> “還行，也順路，送你回去?！?p> 宋厘住的小區(qū)好在還比較有私密性，她開窗給安保打了個招呼，就把車開進去了，這邊的安保也對這種事情見怪不怪，倒也不會多問。
只是還是多看了沈辭舟兩眼。
八卦之心每個人都有，他們還是會八卦的，只是嘴巴很嚴實。
宋厘他還是知道的，在這里住了這么久都很少有朋友來訪，別的女明星身邊的人可能換了又換，而宋厘根本不會帶人回來，更別說是跟男人一起回來。
安?？戳丝?，開門的瞬間默默感嘆了一句：還挺帥。
沈辭舟把車開到她家樓下，宋厘準備下車，他回頭問她：“什么時候回來？”
宋厘愣了一下，正在脫外套，準備還給他，一邊應(yīng)著：“嗯？對了，你的外套…謝謝啦?！?p> 沈辭舟沒有接，也沒有理會她這句話，只是又問了一次：“什么時候回來？”
宋厘：“？”
“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鄙蜣o舟淡淡的回話，也聽不出什么情緒，“你要是不想去丟人的話，要抓緊一點了?！?p> 沈辭舟的語氣聽不出半點別的含義，的確只想是想要督促一位基礎(chǔ)不好的學生努力學習，嚴肅且認真。
是一名負責的好老師。
她這才反應(yīng)過來，無奈笑笑：“是哦，我想想?！?p> “不然呢？”沈辭舟回眸，看著她，“你這小徒弟還沒我上心?！?p> 宋厘被沈辭舟反問得有點不好意思，小聲嘀咕：“我倒也沒有那么不上心吧！是你太嚴格啦！”
她其實也一直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畢竟也是最近在做的事，只是她還有好多別的事情叨擾心神，今天參加完活動以后就覺得很是不安。
表面上還算風平浪靜，雖然碰到了惡心的人，但好在也沒有發(fā)生什么別的事情。
只是宋厘的第六感很明確，這件事不會這么簡單輕易得地結(jié)束，她就像參加了一場鴻門宴，現(xiàn)在平安回來也覺得，一定會發(fā)生什么，只是還沒找上她。
這種埋了個懸浮定時炸彈的感覺讓她的心情無法平靜下來。
宋厘斂著眸，依舊覺得自己的精神有些游離，她略微出神，忽地被人戳了一下眉心，他的指尖溫度滾燙。
像是在她的額上戳出一個烙印。
外面的燈光暗了，風也停留，世界歸于沉寂之時，這一瞬間，就連窗外飄落的小雪花都像是停留在半空中。
宋厘想抬手去觸碰那個地方，手卻沒動，藏在他的那件外套之下，偷偷地收緊幾分。
車內(nèi)的光灑落，被他側(cè)過來的身形擋住幾分，影影綽綽的勾畫出他的輪廓，是那模糊不真切的感覺。
可宋厘清晰地看見他的笑。
沈辭舟嘴角肆意揚著，倒也沒有遮掩，他說：“當我的徒弟就得受著。”
宋厘在此刻突然的心跳加速，心跳聲都要掩蓋這世間的一切，她抬眸跟他對視，隱約從他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這么多年，她終于鼓起勇氣，能跟他對上眼神。
宋厘也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眼神算不算清白，更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從自己的眸中捕捉到一些新訊息。
學生時代的宋厘熱情大膽，畢業(yè)以后這幾年，她默默喜歡著他，重逢后也擔心被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感情。
以往的很多瞬間，她也還覺得，自己與沈辭舟依舊如當年，她追在他身后，像是他身后的小尾巴。
沒有人會回頭看自己的尾巴。
而現(xiàn)在，宋厘突然意識到，她不再是那個小尾巴，她已經(jīng)走到他面對面的位置，已經(jīng)被他看見。
她現(xiàn)在是沈辭舟口中的“小徒弟”，是他會主動記得，也會主動關(guān)心的一個角色了。
…
宋厘下車的時候又給他遞了下外套，沈辭舟只是睨了她一眼，挑眉道：“外套你穿著，回來的時候帶過來就行，這么急著還給我，真有這么嫌棄我？”
宋厘彎了一下眉眼，“我什么時候敢嫌棄師父了？那我是真不怕你以后不教我了？”
“知道就好。”他說，“上去吧，早點回來?！?p> “嗯！”
宋厘應(yīng)著，把外套重新整理好，下車以后雖還是被寒風灌進衣服的空隙，卻絲毫沒有覺得冷，她走了兩步，又想起什么，小跑著回來，努力沖他揮了揮手。
沈辭舟放下車窗，還有些無奈：“怎么了？”
“想跟你說——”她的聲音迎著這冬夜的風。
“嗯?！?p> “沈老師，祝您晚安好夢！”
宋厘說完，綻出一個很燦爛的笑，沈辭舟片刻晃神，隨后輕笑出聲，抬手揮了揮，聲音很輕很輕。
“嗯，晚安?！?p> 她這才心滿意足地再次轉(zhuǎn)身往單元門走，拐角回頭的時候，宋厘看到沈辭舟還沒走，他似是在確定她已經(jīng)上樓。
回去以后宋厘小心翼翼地把禮服掛了起來，隨后放熱水泡了個澡，明明是白色的浴球，卻總覺得浮上來的是粉色的泡沫。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覺得自己的滿心歡喜無處表達，最后還是沒忍住給郭沈雅發(fā)了微信。
【寶貝，在不在在不在在不在啊啊啊啊啊啊啊?。。。 ?p> 郭沈雅過了會兒才回：【？】
【什么事你這么興奮，今晚簽到什么提成幾百萬的大單子了？】
她剛回，宋厘一個微信電話彈過去。
郭沈雅敷著面膜，心想這丫頭什么事兒，樂呵成這樣，一邊夜間護膚一邊聽電話那邊的宋厘絮絮叨叨。
“我跟你講…我今晚覺得！我和沈辭舟有點很微妙的變化！我還跟他說晚安了！”
“嗚嗚嗚嗚沈老師真的好帥啊，百看不厭！”
“而且他也跟我說晚安！”
郭沈雅一個白眼，“你們也算是同居那么久了，原來連晚安都沒說過嗎？我以為什么事，結(jié)果就這？就這？”
宋厘差點嗆到，只抓了一個重點：“什么同居，你別瞎說?。?！我要告你造謠?。。 ?p> “行行行，但我不改，我就這么說，說著說著不就幫你說成真的了？”
宋厘沒說話，郭沈雅一聲笑：“看吧，這不就是你心中那樸實的愿望！”
“喔…”她自己也真的是百口莫辯。
“所以呢，你是怎么說的？”郭沈雅知道她現(xiàn)在就是表達欲旺盛，倒是很有耐心。
宋厘一下子又來了勁兒，把晚上發(fā)生的事情又一五一十地跟郭沈雅講了一遍，一邊講還要自己一邊捂著心臟狂跳的心口，倒在床上讓自己不要尖叫地太大聲。
郭沈雅聽完她的復盤，在電話那頭笑了好一會兒，感嘆：“這就是戀愛中的少女嗎？”
只是一些這些小事。
郭沈雅以為的值得這么興奮的，可能都得快進到十八禁的畫面，再不濟也得是親吻，沒想到如此純愛。
“而且你那個晚安，也太疏遠了吧?！惫蜓磐虏?，“沈老師？祝您晚安？是不是有點過于像給老年人問候了啊，我是沈辭舟我高低都得問你一句，真的有那么老嗎？”
宋厘小聲嘀咕：“你不懂，就連這一句，我都是醞釀了好久好久…！”
每一次跟他說晚安，好像都會格外緊張，很擔心某個時刻被對方識破自己的小心思，所以她小心翼翼地加了禮貌的前綴。
小心翼翼地跟他說晚安好夢。
想對他表達自己的好意，卻又害怕被人看穿。
只有心懷鬼胎的人，才會如此緊張害怕，即便是如此簡單的一句問候，可她開心，她難以自抑。
這種愚笨的簡單的歡喜，也只能跟自己的好閨蜜分享。
她想，下一次再勇敢一點，再靠近一點點，然后很自然地跟他說——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