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如繡的臉,你可能治
藺蘭知說得正經(jīng),好像他這是正經(jīng)指導(dǎo),倒是她想入非非不正經(jīng)了:“夫君又戲弄我,你不就是我不專心的源頭么?!?p> 藺蘭知看著前方的靶子,脫弦,箭,正中靶心。
“夫人身子弱,要循序漸進(jìn),這樣一直練,若累病了得不償失。玉夫人讓你休息?!?p> 藺蘭知托起如意雙臂,“這衣服是我的吧?!?p> 如意轉(zhuǎn)了一圈給他看:“我拿夫君的舊衣服改的,好看么?”
藺蘭知是從不吝嗇夸她的。各種各樣的禮物,各種各樣的甜言蜜語,最終就是要攻陷她的心,全心全意的愛著他,心甘情愿聽他擺布。
他小聲道:“好看,未著寸縷、一榻橫陳時更好看?!?p> “……”
藺蘭知不逗她了:“岳父已接了圣旨,今日要領(lǐng)兵去西南?!?p> 如意發(fā)現(xiàn)袁敬離開都城的時間提前了,冬都沒過完:“這么快?!?p> “我知夫人舍不得。只是彈劾鎮(zhèn)南王的折子像雪花那般紛紛飛到御案上,物議沸騰。何況,兵貴神速。你我送送。去換身衣服吧。”
如意不想換:“就這么去?!?p> 藺蘭知笑道:“隨你?!?p> 藺蘭知和如意去了城門。
韋氏、如錦、如繡比他們早到。
如繡頻頻抹淚:“父親,如今我的臉成了這樣,婆母說若是治不好,沈家斷然是不會要一個容貌有損的少夫人的。我成婚還沒到一個月,若是被休,我被笑話倒是無所謂,我就怕袁家的名聲受我連累。”
袁敬騎著白馬,一身銀色的戰(zhàn)甲威風(fēng)凜凜,他一臉不悅,出發(fā)在即還要解決家庭紛爭。他看到一身男裝朝他走來的如意:“你這是什么裝扮?”
如意背著手,如今對誰說話都是抬頭挺胸的自信:“父親難道沒聽說?我在和玉夫人學(xué)騎射?!?p> 袁敬常年在外征戰(zhàn),加之沒有兒子,都是女兒,及笄后也無非是聯(lián)姻用途,對于她們的教養(yǎng)也就毫不關(guān)心,全由韋氏做主。
別人家是將門虎女,韋氏卻把如錦如繡當(dāng)文臣家的小姐那般教養(yǎng),畢竟姑娘家,詩詞歌賦能陶冶情操,舞刀弄劍,說不準(zhǔn)還會被婆家嫌棄。
所以如錦如繡都是肩不能挑。
袁敬從前看三個女兒。只覺得除了如錦有些脾性,如意和如繡都是性子軟弱得不像他??山袢赵倏醋钕袼姆吹故侨缫饬恕?p> 袁敬挑重點問:“如繡的臉,你可能治?”
如意琢磨著要不要把如繡的帷帽扯下來讓她當(dāng)眾出丑:“治不了?!?p> 如繡哭道:“父親教過我們,萬大事以袁家為重,其他的都要暫且放到一旁。大姐,你就先幫妹妹治臉吧,我若是被休回袁家,你有個被休的妹妹,也面上無光?!?p> “我當(dāng)然知道要以袁家為重,所以我說治不了是實話。所以說損陰德的事不要做太多,天理昭彰,報應(yīng)不爽?!?p> 韋氏在一旁煽風(fēng)點火。
“一家人哪來的隔夜仇,如今都城里人人都說袁大小姐醫(yī)術(shù)超群,宅心仁厚,連宮中御醫(yī)都比不過,你若治不了,還有誰能治。你就先幫幫如繡,不論什么事等她臉好了再說。藺大人,你向來仁善,也幫著勸勸?!?p> 藺蘭知的臉上掛著不失禮數(shù)的淺笑:“未追究三小姐,已是看在岳父的面上了。如意已說治不了,韋夫人強(qiáng)人所難,若是治殘了,治死了,算是如意的過錯,還是算您的過錯?”
韋氏啞口無言。
藺蘭知繼續(xù)道:“沈夫人若想休了三小姐,即便臉治好了,她還是會有諸多理由。她知袁家這等高門大戶人家最好顏面,日后若總拿休妻這件事來要挾,岳父是不是要事事順從?”
袁敬最恨人要挾:“她想得美,我若受一個無恥婦人逼迫,還如何統(tǒng)領(lǐng)三軍,不如解甲?!?p> 藺蘭知看向如繡,有些話他說了,如何理解,見仁見智:“沈大人是個孝子,沈家話事的是沈夫人,抽薪才能止沸?!?p> 說者有心,聽著有意。如繡還真琢磨起如何抽薪止沸來。
藺蘭知聽著如繡心里那些惡毒的心思,就因為能“聽到”,所以即便一次不成,他也有辦法,兩次、三次話語間不漏痕跡的引導(dǎo)對方按他所想的去做,他等著沈家的好戲開場。
一輛馬車悠遠(yuǎn)而近,停在不遠(yuǎn)處,駕車的小廝取來凳子,扶著主人下馬車。
覃太師一身粗布衣服,作尋常百姓的打扮。青州荒蠻,日子過得甚為艱難,他不過五十多歲,看著卻像六十多歲那般的蒼老,頭發(fā)和胡子已經(jīng)全白了,但精神看著還足。
覃太師揣著袖,與袁敬的粗豪狂放不同,文人的風(fēng)姿儀態(tài)可不會隨著歲月流逝變化。這姿態(tài)真是數(shù)十年如一日的叫袁敬討厭,假道學(xué)。
這個老匹夫。
覃太師笑道:“多年未見,袁將軍風(fēng)采依舊,不似我,草木零落,已是兩鬢斑白。我這才回到都城,袁將軍就要走了。等將軍凱旋,我再與你話話當(dāng)年?!?p> 袁敬是個直腸子:“我與太師沒什么好說的?!?p> 覃太師話里有話:“可說的多了,袁將軍記不得,我卻記得的。戰(zhàn)場兇險,可要好好保重自己。自古良將多是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可別落得善始不善終的下場?!?p> 這不是咒人死么。
如錦不認(rèn)識覃太師,她只是生氣:“你這死老……”
韋氏捂住女兒的嘴,覃家日落西山時想怎么踩就怎么踩,如今回到朝政中心,如日中天。這時還要得罪就是蠢了:“太師,兩家好歹是姻親,嘴上何必這般刻薄?!?p> 覃太師甩袖:“不敢高攀,袁將軍可從沒有認(rèn)過我這個迂腐文人是他岳父。我女兒尸骨未寒,他就迫不及待將你扶正,可見在他心中,韋家與袁家才是姻親,物以類聚。”
袁敬嘲諷:“從前也未見你多在意這個女兒,她活著時你從沒為她討過公道。如今老了無子送終,裝起慈父來了。我最是討厭你這種假仁假義,做給誰看?!?p> 如意也算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這對翁婿的關(guān)系有多惡劣了,直接就在城門口夾槍帶棒。
藺蘭知恭敬的作揖,出來打圓場:“藺蘭知見過覃太師,太師,這是我夫人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