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打服你
她今日之所以救下周母,為的也是自己。
孟家她回不去,古代出行路引查詢嚴苛,有一個穩(wěn)定的住所對她來說是當務之急,至于之后的事情,只能徐徐圖之。
“我知道你醒了?!?p> 耳邊的聲音如玉石相擊,很是清冷。
索性周攻玉似乎并沒有想要孟?;卮鸬囊馑迹y得語氣平和地緩緩開口。
“我與孟姑娘的婚約,本就源于三年前的一場意外,周家貧弱,不及孟府富足,孟姑娘下嫁于我心中不甘,在下明白?!?p> “再言,爹爹去世不過月余,熱孝期間婚事不能大辦,只能草草了之讓孟姑娘受了委屈,在下亦明白。”
孟桑心下了然。
大雍朝的民俗是父親身死,為人子者應當守孝三年,若要成婚,可選在父死后三月內(nèi)或三年后。
孟桑在孟府的處境并不太好,親爹后娘,處境艱難。
“孟姑娘,你想回孟府嗎?”
周攻玉語氣悠悠,孟桑卻無法再保持平靜,睜開雙眼對上了他的視線。
二人眼神交匯處,全然沒有新婚夫婦間的情意綿綿。
“相公?!?p> 孟桑方才在梳理記憶時,已經(jīng)做好了決定。
“我既已嫁給了相公,又怎么會回孟府?雖然現(xiàn)下家里的處境艱難,但我相信只要你我夫妻二人攜手一心,日子定會越過越好的?!?p> 追更小說的時候,孟桑便對周攻玉的境遇很是不平。
她想讓對方,堂堂正正的通過科舉走進那高高的廟堂。
“你我之間,并無任何夫妻情分。”
周攻玉微微搖頭,眼底并無一絲波瀾,“在下很是好奇,孟姑娘為何改變了心意?”
他的視線落在孟桑額角的傷口上定了定。
“在下不會自大的認為孟姑娘是因我改了心思,除非在下眼前之人,換了個芯子?!?p> 這人多智近妖。
好在他現(xiàn)在還不是未來那個心思分毫都不外露的周閻羅。
孟桑鎮(zhèn)定地笑笑,“生死關頭常常讓人性格大變,明悟許多,說是換了個芯子也不為過。”
“你我二人想讓周家變好的心思是一致的,至于夫妻情分,且走且看罷?!?p> “不如以三年為期,三年之后,我們再坐下來好生聊聊我們之間的關系,如何?”
三年守孝期間,若是兩人和離,周攻玉的科考路上必定遭人攻訐。
而她也需要時間,好好的融入大雍朝。
周攻玉終于認認真真的打量起孟桑。
她身上還穿著成婚時的紅色喜服,從額角滴落而下的血跡在衣服上洇出了片片深色痕跡。
臉上的血跡已經(jīng)被秦氏細心擦拭干凈,傷口也涂上了藥膏做了妥善處理。
許是因為失血過多,她的面容蒼白,素凈著一張小臉上,一雙眸子靈動若天邊閃爍瑩亮的星。
家逢突變,周攻玉惶惶無定的心,突然安定了下來。
“好?!?p> 他認認真真的點了點頭,繃緊的面容松懈了下來,“便依娘子所言,以三年為期?!?p> 孟桑莞爾一笑,如同寒冬中綻開的花。
“長兄,”屋門口傳來一姑娘的聲音,“我可以進去看看嫂嫂嗎?”
周攻玉扭頭征求孟桑的意見,她點了點頭主動開口,“進來。”
周懷月今年十六歲,和孟桑年歲相當,比周攻玉小了三歲。
孟桑聽到她的聲音,才想起一件大事。
在書中,周懷月會在三個月之后投河自盡,周攻玉痛不欲生。
“長兄今日成親,小妹卻沒在院中幫著娘親忙碌,長兄不會怪我吧?”
“小妹今日去了何處?”
周攻玉慶幸她今日不在沒被嚇到,只順口問了一句。
“我早上去鎮(zhèn)子上賣帕子,在街上看熱鬧忘了時辰,長兄便饒了我吧,”周懷月小步挪到床前,看到孟桑頭上裹著的布條呆了半晌。
“嫂嫂……你的頭?”
周攻玉不懂姑娘心思,有心留意的孟桑卻看得分明。
眼前的小姑娘,眼角微紅,分明是狠哭了一場這會兒又強裝鎮(zhèn)定。
難不成,讓她投河自盡的引子在今日便已然存在了?
“小妹,”孟桑從床上起身到旁邊的箱籠里摸出一物,“初次見面,這是嫂嫂給你的禮物?!?p> 周懷月縮著手指不敢去接。
隨站一旁的周攻玉輕聲開口,“既是嫂嫂給你,便接著罷。”
“多謝嫂嫂。”
“嬸嬸!”
聽到聲音的周懷月陡然一縮,手里握著得玉簪掉落在地,摔成了兩半。
孟??粗芄ビ裎⑽u頭示意自己并不在意,微蹲撿起地上的碎簮溫聲安撫,“沒事的,是人都有手滑的時候?!?p> “院子里是誰在吵?”
周攻玉面上的溫和已經(jīng)蕩然無存,“是堂兄?!?p> 孟桑明悟。
既是堂兄,那便說明來人是李氏心尖尖上的長孫,周有金了。
只不過,為何周懷月會如此怕他?
“我剛剛嫁過來還沒有見過這位堂兄,不如相公和小妹帶我一起過去見見?”
孟桑握著周懷月的手,沒讓對方退縮。
周有金站在院中,壯碩的身形如同一座小山,將本就逼仄的院子擠得更窄了一些。
周攻玉領先兩人半步先到了院中,出言詢問,“堂兄來此所謂何事?”
“老子不愛聽你文縐縐的說話?!?p> 周有金說話時臉上的橫肉一抖一抖,余光在周懷月的身上流連。
一直關注著小妹動靜的孟桑察覺到她的身子微微顫抖,側身將人護在了身后。
周懷月怕他怕的不同尋常。
孟桑心底起了警惕之心。
“你今天收了不少禮銀吧?奶奶說了,你家少我們的銀兩,今日可以還了,還不快把銀子還回來?”
“快快快,老子趕著回家吃肉,別磨磨唧唧的耽誤工夫。”
房間里,秦氏嗚嗚咽咽的哭聲飄了出來。
孟桑對她的怯懦印象,又提高了一個檔次。
“今日的席面都是沒付銀子的,收來的那些銅板已經(jīng)全都還了出去?!?p> “堂兄若是不信,可以去村子里挨家挨戶的問問,有不少人看到我們掏空了荷包還銀子的。”
“更何況我們早已分家,我家的銀錢跟你們沒什么關系,堂兄還是先回吧?!?p> 孟??粗鴥扇私讳h暗自思忖。
即便周攻玉現(xiàn)在還沒黑化,他也依舊不是一個可以任由欺凌的人,只不過如今的他還遵循書生的氣節(jié)罷了。
周有金面上并不意外,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聲,“奶奶說了,妹妹的繡活能補貼不少家用?!?p> “沒有銀子,就把妹妹的繡活給我,我拿去鎮(zhèn)上賣了銀錢回來代你們孝敬奶奶?!?p> 他落在周懷月身上的目光毫不掩飾。
周攻玉心里的怒火燃得越旺,面上便愈發(fā)的冷,“堂兄若是再故意找事,我便只好拿著分家文書去里正那里問一問。”
“哪里還有分了家的還要上門討要的道理?”
“更何況堂兄如今還打著奶奶的旗號,你這樣糟踐奶奶的名聲,被里正知道定要讓你去祠堂罰跪?!?p> 周懷玉知道今日這事逃不開李氏的影子,但大雍朝最重孝道對秀才的人格品性、身家背景的審查極為嚴苛。
‘孝’字當頭,縱然李氏再錯,他只要想走科舉的路,就不得不多多顧忌,說話間盡量避開李氏,以免被抓了話柄。
孟桑發(fā)現(xiàn)周懷月抖的更加厲害,松開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周懷月瑟縮了一下。
她身上有傷。
孟桑擔心周懷月的狀況,就失去了聽周有金嘰歪的耐心。
“滾滾滾,”孟桑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從門旁撈起掃帚朝著周有金身上打去,“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怎么就來了你那么個晦氣的?!?p> 周攻玉不能動手,她可沒有顧忌。
“我可是孟家的姑娘,你再上門來打秋風,信不信我一封書信告知我爹,讓他派十幾個家丁將你打的臉腫如豬頭再也出不了門?!?p> 雖說孟家對她根本就沒什么情分,但周有金又不知道,招不在爛,管用就行。
周有金剛想要還擊,因著這話硬是生生的捏成拳頭忍住了。
他橫是橫,卻也知道孟家的勢力能蓋過好幾個周家。
只不過這姑娘瘦瘦小小還有傷,他怎么不管怎么躲都逃不開那把掃帚?
“還不快滾!”
孟桑做鬼的時候學了不少功夫,這會兒魂體合一第一次用出來,雖然力氣不夠但動作靈活,每一下都算準了周有金要躲的方向!
“疼!疼!疼!”
周有金躲避不開,一邊朝著門口跑一邊胡亂揮舞著胳膊!
“還喊疼!我這么嬌弱瘦小,打人可就是個花架子沒力氣的!”
孟桑使勁朝著他的臉招呼。
掃帚是用竹枝扎的,又硬又刺。
周有金‘嗷嗚’一聲捂住臉,疼的呲牙咧嘴,“你、你們給我等著!”
孟桑遺憾這具身體的力氣還是太弱,若不然周有金的臉今天一定狠狠見血留些疤痕,以后不敢隨意出門才是。
有些人,就要第一次就將他打服才行。
眼看著周有金跑的看不見影了,孟桑借著掃帚的力量站著呼呼喘著粗氣,將大門從內(nèi)插上一時沒緩過勁來。
屋里的秦氏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了出來,不停的拍著自己的胸口。
“嫂嫂……”
周懷清雙眼亮亮的看著孟桑,滿臉都是崇拜。
周懷月已經(jīng)被嚇得呆在了原地。
滿院子的視線都落在自己身上,孟?;剡^神來下意識看向周攻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