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武在外頭候著。
宋錦悅關(guān)上窗戶,走到床榻邊的矮凳錢,端起燭燈擱在了榻邊,這才落坐在矮凳上。
素手輕挑,信箋不過一張紙罷了。
借著昏黃的燭光,宋錦悅?cè)褙炞⒖粗欠庑殴{。
眉心微擰,眼底的光也一點一點暗沉了下去。
心中的不安,卻是越來越強烈。
平表哥提起定州近來發(fā)生的事情,細(xì)數(shù)的尤為詳細(xì)。
對于向術(shù)回京所遇刺殺之事,平表哥已在暗中調(diào)查現(xiàn)下還沒有結(jié)果,如今向術(shù)帶著章家的護(hù)衛(wèi)就在定州城中一間極為隱蔽的院落藏身。
定州的向大人依舊勤勤懇懇為百姓做事,倒是不曾出過什么差錯,也并未發(fā)現(xiàn)他暗中同什么人接觸。
且已派了人手監(jiān)視著向大人。
信中平表哥叫她不必?fù)?dān)憂定州,有他在,讓她安心。
信的末尾,平表哥又提起了近來的一樁發(fā)生在定州的趣事。
因著定州首富王老爺要為愛女招婿,揚言定州成誰能打造出一把削鐵如泥的利劍來,便將女兒同王家家產(chǎn)贈與那人。
這王家在定州做的買賣不過是首飾釵環(huán),可不知為何,王老爺卻定下了這個規(guī)矩來。
宋錦悅抬手揉了揉眉心,雙眉緊鎖。
心中無比煩悶。
定州怎會一派祥和?算著時日,該是有人暗中動手腳,可眼下舅舅同兩位表兄已做了萬全的準(zhǔn)備,為何卻毫無發(fā)現(xiàn)?
可是這其中有什么貓膩,是她未曾察覺的?
垂下眸子,視線無意落在那利劍二字之上。
宋錦悅猛地反應(yīng)過來,不對!
這事兒不對!
她即刻提筆寫了信,再次推開窗柩,向武聞聲,瞧瞧從房梁上一躍而下。
“你即刻出城,將這信送至平表哥手中,萬事小心!”
“二小姐放心?!?p> 向武收好了信,這才匆匆離開了國公府。
宋錦悅卻全然沒了半分睡意。
她讓平表兄去查這王老爺,再去查定州近來的鐵器去向。
若是她猜的沒錯。
定州此刻,怕是暗中涌出了一批舅舅同兩位表兄都不曾察覺的人手。
第二日一早。
她就盯著眼底的烏青起床。
秋韻伺候小姐梳洗,見小姐那眼底烏青,不由大吃一驚,“小姐近來可是失眠了?”
宋錦悅微微搖頭,“昨夜沒睡好罷了?!?p> 她并沒有提起向武來之事。
“對了,小姐,宋管事說秦公子遞了信來,說想登門見見國公爺?!?p> “不對,以后該喚秦大人了?!?p> 秋韻不由改口道,如今的秦公子早不是落魄的寒門學(xué)子,而是頗得皇上青睞的探花郎,如今還如了吏部,仕途可為是一片光明。
“讓他登門罷,正好昨兒父親也提起說想見見他?!?p> 隨口應(yīng)下此事,宋錦悅這才起身,“走,陪我出門一趟?!?p> “小姐要去哪?”
秋韻取了厚重的銀灰色大氅為小姐系好。
“我記得娘親在東街有處宅子一直閑置著,我去瞧瞧?!?p> 那還是娘親出嫁時的陪嫁,是一間臨街的二進(jìn)宅子。
原先租了出去。
后來娘親去世,那宅子便一直閑置了。
沈氏有心卻也不敢打娘親的陪嫁,只能眼饞瞧著,即便在父親跟前兒吹了不少枕邊風(fēng),說想要將那間鋪面租出去,掙些租金也全算作日后給二小姐的陪嫁。
可宋國公卻沒答應(yīng),直說不差這些銀子。
“那宅子閑置了好些年頭,小姐怎么想起要去那里?”
秋韻跟在小姐身后,一雙清澈的眸子里寫滿了不解。
“給叁明她們換一處地方住。”
這一下,秋韻卻是更不解了。
等小姐說著要步行前去,秋韻更加狐疑了。
只是在陪著自家小姐從酒樓茶樓再到首飾鋪子,幾次三番繞了好幾條街,這才終于到了目的地。
只是她們并不是從正門而入,而是從后門進(jìn)去。
這處院落雖荒廢幾年,可里頭的家具擺件一應(yīng)都是俱全的。
見屋內(nèi)并無異樣,這才去了安福胡同。
交代妥當(dāng)了叁明、湘琴、湘竹幾人,先收拾妥當(dāng)包袱,明日夜里子時末,她會安排馬車來接她們過去。
一切辦妥,她這才回了國公府。
“小姐,那明日馬車?”
“讓皎明陪著田嬤嬤來?!?p> 這事兒交給旁人,她放心不下,田嬤嬤是莊戶出身,架馬車也是不在話下。
等回了明筑軒,宋錦悅便將此事交代給了田嬤嬤。
這也是她自打回國公府后承接的第一件事,想著萬不能叫二小姐失望,田嬤嬤便做足了準(zhǔn)備。
馬車同馬匹都是田嬤嬤親自去尋的。
后門上守門的申婆子也被秋韻打點妥當(dāng)。
宋錦悅躺在貴妃榻上,原想著睡個午覺,袁嬤嬤卻有些為難地走了進(jìn)來。
“二小姐?”
宋錦悅緩緩抬眸,見袁嬤嬤神色有異,這才起身,問道:“袁嬤嬤,怎么了?”
袁嬤嬤皺著眉,頗為無奈答道:“宋管事來傳話,說是夫人叫您去前廳?!?p> “可說了何事?”
“五皇子的聘禮送了來,夫人說如今是二小姐掌家,叫您過去……”
沈氏打什么主意,袁嬤嬤自是清楚。
宋錦悅一下子便想明白了。
沈氏這是想叫她難堪。
“那就去瞧瞧,不過,叫皎明去一趟巡城司,讓杜大人派個官差來?!?p> “叫官差來?”
“萬一日后母親說我私吞了大姐姐的嫁妝,豈不難以自證清白?索性一并叫官差做個見證登記了去。”
袁嬤嬤這才笑著出門去吩咐皎明往巡城司走上一遭。
還是她家小姐聰慧。
這般如此,日后夫人若是以此事來作妖,她們小姐也有證據(jù)在手。
今日賀元幀并不曾來,而是衛(wèi)總管帶著宮人來的國公府。
瞧見宋二小姐來,衛(wèi)總管忙迎上前,行禮,道:“榮華郡主。”
宋錦悅虛應(yīng)了這禮,略微歉意,“給衛(wèi)大人添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p> 衛(wèi)總管真真是給總了宋錦悅的面子。
沈氏同宋錦夕坐在一旁,面上冷冷。
“母親,大姐姐?!彼五\悅行了一禮。
“今日叫你來,是因著現(xiàn)下你掌家,你大姐姐日后便是五皇子正妃,這聘禮,你看看怎么說?!?p> 沈氏指了指那從廳內(nèi)擺至院外的上百個聘禮架子,眼中充滿了洋洋得意。
宋錦夕掩下唇角的笑意,看著宋錦悅微微點頭,“給二妹妹添麻煩了?!?p> “不麻煩不麻煩,不過,母親、大姐姐,需得等上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