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懷瑾茫然的消化了一會兒,面容冷肅的反問他:“你確定你現(xiàn)在是冷靜的?你真的要和李繡芳大婚后一起赴死?”
她頓了下說:“剛才在你睡著后,李繡芳求我好好安頓你,讓你好好度過余生,你卻想和她共赴黃泉?”
陸雪庭聽她這么說愣了一下,隨即釋然的笑了笑:“這是她會做出來的事,但……我不想讓她孤零零的走,我這輩子已經(jīng)毀了,父母早早離我而去,便只有繡芳這一個牽掛,若她也去了,我一個人茍且偷生又有什么意思?”
他語氣從輕忽到堅定,枯涸的眼睛里忽然又散發(fā)出了如獲新生的光芒。
君懷瑾看了不由一怔,沉吟良久俯身要扶陸雪庭起來,“我答應你?!?p> “我只要她罪有應得,過程不那么重要?!?p> 陸雪庭聞言立刻對著君懷瑾磕了三個響頭,擲地有聲道:“多謝小姐!來世我與繡芳銜環(huán)結草,以報恩德?!?p> 君懷瑾搖搖頭,“這件事我會去和李繡芳說,若是她也同意,今晚我就叫人把你接出去,暫住客棧,三日后直接去李府成婚?!?p> “好!”陸雪庭眼眶泛紅,卻沒有眼淚落下來。
……
離開廂房,君懷瑾還是久久不能平靜,原以為過了十多年,倆人的感情多少都會受到影響變淡,沒想到……縱使李繡芳惡貫滿盈,他也沒有半點嫌棄,甘愿與她共死。
這就是所謂的: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嗎?
想想自己如膠似漆的爹娘,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若是真的遇到這種事,他們應該也會做出一樣的選擇吧?
君懷瑾正想著,手臂忽然一緊,有人緊緊的攥住了自己的胳膊,她轉頭一看,就見蘭沉璧蹙眉瞧著自己,似是有些不滿,“你真是一刻都不讓人省心,不是用受傷的手接水,就是走路不看路。”
見君懷瑾愣愣的還在看自己,蘭沉璧臉上的表情又變成了無奈,他伸手指了指面前的水坑說:“我看你濕了鞋襪怎么回去?”
君懷瑾這才低頭看去,她身前水坑很大一片,看起來還挺深。
要是沒看到踩進去,這雙鞋真的不能穿了。
她收回自己危險邊緣的腳,轉頭笑著對蘭沉璧打趣:“要是真踩進去了,姐姐背我回去吧?”
后面一前一后走著的秦九州和路驚寒:“……”
路驚寒太過驚訝沒剎住腳,直直的撞上了前面的秦九州,猝不及防之下,秦九州一個踉蹌,手在空中亂抓兩下、啪嘰一聲踩進了水坑里,還有些水濺在了他雪白的袍角,洇出一大塊水漬。
秦九州:“……”
他做錯了什么?為什么最后入坑的是他?
看著他茫然中帶著點委屈的眼神,君懷瑾不厚道的笑了起來,趴在蘭沉璧的肩膀上笑的前仰后合,蘭沉璧一開始還憋著,后來受到感染,沒忍住,一下破功笑出了聲。
這一聲仿佛什么開關,廊下的何銘,后面跟著的落墨,以及天生缺少表情的路驚寒都笑了起來。
笑聲此起彼伏,響徹院子,落在屋檐上的麻雀蹦蹦跶跶的來到邊緣,低頭往下看,歪了歪脖,小眼睛眨了眨,這群人在笑什么?好奇怪哦!
天際的陰霾慢慢散開,午后的陽光刺破云層,直直的落在地面,照亮了這一方小小的院落,給那幾個少年身上都鍍了一層金色。
許多年后想起今日,君懷瑾仍然會忍不住會心一笑。
……
說服李繡芳出乎意料的順利,一開始君懷瑾還準備了很多話,但剛一說陸雪庭想和她成婚后共赴黃泉,她想也沒想就答應了,甚至還笑了起來。
“好啊,只要他愿意,我沒什么不能做的。”
當時李繡芳臉上那種類似于超脫的表情,讓君懷瑾沉默了很久。
回到折袖樓的時候,她還有些恍惚。
好在之后的收尾工作有秦九州負責,他雖然心慈手軟了些,但辦事還是很利落的,收押犯人,整理供詞,擬折子給潯王,和路驚寒一起去抄家,清點幾人家里的財物。
這項其實是最繁瑣的,秦九州和路驚寒兩個人顯然不夠,于是秦九州直接花錢雇了十個賬房先生,三個登記,三個查賬,三個對賬,剩下一個負責查缺補漏,這樣也折騰了整整一夜。
好不容易把這些都安頓好,秦九州和路驚寒才回來睡了一覺。
而昨天繡安堂挖到一半下了雨,沒法繼續(xù),等雨停了,那些周城的兵士為了表現(xiàn),為了好好的活下去,拼了命的挖,在天亮的時候終于把底下的密道挖通了。
君懷瑾接到消息,知道路驚寒和秦九州還在睡,沒有叫他們,想了想去敲了蘭沉璧的門,“沉璧,要去繡安堂看看嗎?”
蘭沉璧低聲說:“好?!?p> 等出了門沒看到其他的人,他才疑惑的問:“就我們倆?”
他本是隨口一問,但君懷瑾想起他之前的反應,想起自己的決心,不由得瞇了瞇眼:“我們倆怎么了?你覺得別扭?”
“那倒不是,我以為路大人他們也會去的?!?p> 蘭沉璧掀起馬車簾子對她說:“走吧?!?p> 君懷瑾挑了下眉,跟著上了馬車。
繡安堂的廢墟已經(jīng)被清理成幾堆灰土碎石,看起來亂中有序。
見到馬車從晨曦中駛來,灰頭土臉的一群士兵立刻雙眼放光,為首的將領立刻迎上去,“大人!”
車夫一拉韁繩,馬車徐徐停下,君懷瑾率先下了馬車,掃了在場的士兵一眼,頷首說:“諸位辛苦了,下面都挖通了?通到哪兒?”
將領見是君懷瑾,想起那些人提到的小姐,想來就是眼前這位,他立刻恭敬的回答:“是,一直通到城外的一條小河邊,過了河就離邊境不遠了?!?p> 君懷瑾眉眼一凜,立刻轉頭看向蘭沉璧,蘭沉璧說:“是,城外有條小河,還挺遠的,這密道竟然這么長?”
“走,去看看?!?p> 君懷瑾和蘭沉璧帶著青鸞衛(wèi)的幾人舉著火把下了密道,士兵們在外面守著,以防萬一,疾雪樓的人在暗處盯著。
密道里被清理干凈也還是留下了些爆炸后的痕跡。
不過也不是全然沒有好處,起碼機關全被破壞掉了,他們這一路走的都很順暢。
非扶
秦九州:就我一個大怨種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