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
睡得正香的明嵐突然被一陣猛拍門聲吵醒,她下了床,睡眼惺忪地打開門,見是林榆。
“準(zhǔn)備一下,上山采藥。”林榆吩咐了一聲就離開,絲毫不為自己打擾了別人的睡眠而愧疚。
明嵐看了一眼窗外,天還是暗的,最多凌晨三四點的樣子。但林榆突然想到什么就不管不顧地去做什么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幫忙上山采藥是藥侍該干的活之一。明嵐只能趕緊洗漱。洗漱完后見桌上放著一個熱氣騰騰的大包子,小樓的其他人還未起床,這明顯是林榆給他準(zhǔn)備的,看來接下來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得消耗不少體力。
快速吃完大包子的明嵐來到樓下,林榆已經(jīng)站在大門口等他,腳邊還放著一個竹筐,身為藥侍的明嵐自覺背起竹筐。
靈花谷四面環(huán)山,且山上長了不少野生珍貴草藥,靈花谷的藥田無法培育里的草藥,只能來山里尋。
林榆提著燈在前方帶路。
明嵐問:“這次是要找什么草藥?”
“找止痛的草藥?!绷钟苷f道。
“你有頭緒了嗎?”明嵐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既然是找止痛的草藥,那便是給半楓研究新的鎮(zhèn)痛藥了。
半楓的詛咒每到月底就發(fā)作,發(fā)作時痛不欲生,且普通的鎮(zhèn)痛藥對他毫無作用,所以明嵐一直纏著林榆制作出能幫半楓緩解疼痛的藥。
林榆嘴上沒答應(yīng),但默默接下了這個挑戰(zhàn)。連夜翻遍醫(yī)書,找玉鏡問了很多問題,做了很多嘗試。
收效甚微。
林榆是執(zhí)著的人,有了目標(biāo)就一定全力以赴,只是遇到挫折時會突發(fā)奇想做一些別人無法理解的事情。
例如現(xiàn)在大半夜上山采藥。
林榆說:“還是沒有頭緒,就是出來碰碰運氣,看看大自然會不會給我什么啟發(fā)?!?p> “沒關(guān)系,慢慢走,走到天黑我也陪你走?!泵鲘股锨叭ッ嗣钟艿哪X袋,她看得出林榆壓力很大。
研究出能緩解半楓痛苦的止痛藥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也不是該落在還是小孩的林榆身上的責(zé)任,但林榆自己不肯在這個挑戰(zhàn)里認(rèn)輸,便只能不停地折磨自己。
兩人一路走到天蒙蒙亮,明嵐越走越覺得不對勁。平時采藥去的山頭可沒這么陰暗潮濕,這兒的樹木比以前見過的要高上幾截,枝繁葉茂,遮天蔽日。
“啊!”明嵐看見一條黑紅相間的蛇從遠處的草叢中竄過,嚇得往林榆身后躲。
以前采藥可沒碰上過這種一看就像是有劇毒的蛇,明嵐問:“林榆,這里是哪里?”
“靈花谷后山啊。”
聽到回答的明嵐激動地喊了起來:“后山!你帶我來后山?就這樣什么準(zhǔn)備都沒有地來后山了?”
“怎么了?”
“這地方有多危險你一個靈花谷的比我還清楚吧?!?p> 靈花谷的后山是風(fēng)水寶地,里面長了許多有特殊妙用的奇花異草,靈花谷的后山也是禁地,里面遍布極度危險的蟲蛇毒草。
即使是靈花谷的醫(yī)師,也不敢貿(mào)然進入后山。
林榆不以為意:“怕什么,我又不是第一次來了,你跟緊我就好了,我百毒不侵,蛇蟲鼠蟻什么的看見我就跑,不會靠近我方圓一丈內(nèi)?!?p> 雖然靈花谷后山是禁地,但擁有百毒不侵體質(zhì)的林榆并不受毒花毒草的影響,甚至能驅(qū)趕劇毒生物,所以即使經(jīng)常偷跑進來,靈花谷谷主也不太管教。
但明嵐只是一個普通人。沒有林榆帶著的她在后山就是一個隨時可能被毒死的人。
一路上,明嵐緊緊挨著林榆,生怕他跑了似的。
“有這么害怕嗎?”林榆看明嵐一直提心吊膽,“你實在害怕就抓著我的手吧?!?p> 林榆伸出了自己的左手,明嵐毫不猶豫抱了上去,多少令人更安心一些。
林榆說:“沒想到你這么膽小?!?p> 明嵐承認(rèn):“我就是很膽小?!?p> 林榆經(jīng)過一棵結(jié)滿了紅果的果樹時停下了腳步,對明嵐說道:“你松一下我的手,我要爬上去摘果子,這種野果是可以吃的,很甜?!?p> 明嵐乖乖松了手,看林榆敏捷地爬上樹,摘下一個個紅果子往下扔:“你幫忙接住?!?p> 紅果子很快就在竹筐里鋪了一層,林榆從樹上跳了下來,伸出握拳的右手神神秘秘地對明嵐說道:“你伸出手來,我送你一個禮物?!?p> 明嵐乖乖伸出了右手,林榆的手放到明嵐的手上松開,一只黑色的毛毛蟲出現(xiàn)在了明嵐手上。
“??!”明嵐尖叫著甩開手上的黑色毛毛蟲。
毛毛蟲被甩進草叢里不見蹤影,明嵐氣得猛錘林榆的肩膀:“你想干什么!”
“哎呀開個玩笑嘛,那個又不是毒蟲?!绷钟茏⒁獾矫鲘辜t了眼眶,“真哭了?”
“趕緊帶路,回去,我不想跟你待在一起?!?p>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到你這么怕?!绷钟芤娒鲘沟难蹨I都掉下來了,才慌忙道歉。
“我現(xiàn)在不想跟你說話,回去?!?p> “好好好,回去回去,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這么怕蟲子?!?p> “不行,不能回去,你還沒找到能幫半楓鎮(zhèn)痛的草藥呢。”明嵐改口道。
“好,那就不回去?!?p> 明嵐很生氣,但還是不情不愿地緊抱著林榆的手臂,陪他一起往后山更深處走。
林榆問:“你為什么對半楓這小子這么好啊?”
“嗯?”提問來的猝不及防,明嵐回答道,“因為他跟我弟弟一般年紀(jì),所以也將他當(dāng)成了弟弟?!?p> 當(dāng)然是為了把反派從小悉心培養(yǎng)成一個未來不會醫(yī)鬧靈花谷的乖孩子。
“只是因為這樣?那你人未免太好了一些?!绷钟馨衙鲘挂恢币詠韺Π霔鞯恼疹櫩丛谘劾?,簡直是全心全意。
“還有同情吧,”明嵐補充道,“明明是和我弟一樣該享受寵愛的年紀(jì),他卻遭受了這么多折磨,所以想讓他的人生也多一些快樂和溫暖,這些話你可別跟半楓說。”
“肉麻死了,我才不會說。”
兩人說話間,林榆注意到了一株長在樹根里的草。
明嵐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也看到了那株平平無奇的草。她問:“這是什么珍貴草藥嗎?”
林榆解釋道:“這是流魂草,不算很珍貴的草藥,大部分的人都直接認(rèn)為他是要命的毒草,其實這是一種可以令人假死的草藥,如果吞食了草藥的人兩天時間內(nèi)無法得到及時救治,便會真死?!?p> “你想做什么?”
“假死狀態(tài)下的人無法感知一切,自然也不會痛苦,半楓的詛咒發(fā)作時讓他吃下這個草藥如何?”
“這草藥有什么副作用嗎?”明嵐問道,畢竟這是毒草。
“倒也沒聽說過有什么副作用?!?p> “會很危險嗎?你救得回來嗎?”
林榆想了一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若是普通人,尚可一試,對半楓來說就太危險了,畢竟半楓體質(zhì)有些特殊,許多草藥的藥性對他無效,或者效果很小,流魂草不一定能讓他進入假死狀態(tài),萬一流魂草真的讓他進入假死狀態(tài)了,流魂草的解藥又無法被他吸收就麻煩了?!?p> “聽起來確實太危險了?!?p> “你說半楓這小子的體質(zhì)為什么這么奇怪?我?guī)煾感嗅t(yī)這么多年都沒碰見過這樣的?!?p> 明嵐說:“你天生百毒不侵的體質(zhì)也不常見哦?!?p> “其實半楓也算百毒不侵吧,畢竟他的身體無法吸收治愈的草藥,但也無法吸收毒藥?!?p> “他的體質(zhì)確實很奇怪?!?p> “更奇怪的是他竟然可以熬過伊冥國的奴隸詛咒,聽說從來沒有奴隸可以在沒有主人幫助的情況下熬過詛咒發(fā)作,都是發(fā)作完就死了,而半楓雖然痛苦,卻能熬過來?!?p> “我也不明白,我覺得也許和他身上的紅色條紋有關(guān)?!泵鲘拐f出自己的想法,“其他奴隸在詛咒發(fā)作時并不會出現(xiàn)紅色的條紋,但他發(fā)作的時候身上會出現(xiàn)紅色的條紋,這會不會是什么保命符呢?”
“伊冥國有這樣的保命符嗎?若是有也不是尋常人家用得上的吧,半楓以前是伊冥國的貴族小孩?”
“不知道,他不太樂意說他的過去,沒關(guān)系,現(xiàn)在他是我弟弟?!?p> “你自作主張多了一個弟弟問過你爹娘了嗎?”
“沒有,但是問題不大,我說我會好好照顧他就能好好照顧他?!泵鲘剐Φ?,她可是暗地里靠著小說有在賺一點小錢錢的人呢。
林榆把流魂草采進了竹筐里:“流魂草先帶上,等回去了問問師父?!?p> 兩人繼續(xù)往山林深處走。
走著走著,明嵐突發(fā)奇想:“你作為一個百毒不侵的人,你身上會不會也有什么神奇的功效呢?比如說你的血可以包治百???”
“不造謠,不傳謠,我哪有那本事。”
“沒有調(diào)查就沒有發(fā)言權(quán),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biāo)準(zhǔn),試試就知道了。”明嵐躍躍欲試。
“就算我的血有用,也只能解毒吧,他又不是中毒?!?p> “也有道理,真好奇你為什么天生擁有百毒不侵的體質(zhì)呢?”
“因為我天生就是要成為一代神醫(yī)的?!绷钟芎敛恢t虛地說道。
“我在很認(rèn)真地問你呢?!?p> “我也在很認(rèn)真地回答你?!?p> 兩人又走了一段路,林榆沒找著能鎮(zhèn)痛的草藥,其他草藥倒是塞了一竹筐。
兩人走到了一片相對平坦的地方,明嵐看著山林間的空蕩蕩,感慨道:“你說會不會遇到山神呢?”
“會的。”另外一個聲音回答了她。
只見一個少年蹲在一塊立起的巨石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明嵐和林榆,少年笑道:“我就是山神,你們隨意闖入了我的領(lǐng)地,我可是要懲罰你們的哦。”
少年長相俊美,中分的棕色及肩短發(fā)微微翹起,有深深的雙眼皮和一雙金黃色的眼睛,笑起來還有小酒窩。
明嵐心中暗暗吐槽,騙人也先戴個美瞳好嗎,晟國的土地什么時候歸伊冥國人管了。她問:“你是誰?為什么隨意闖入靈花谷的地盤?”
“我是山神呀?!?p> 明嵐說道:“我們晟國的山神都是庇佑山民,為人們實現(xiàn)愿望的,你不問我們愿望就算了,還說要懲罰我們,肯定是假的?!?p> 少年若有所思:“這樣啊,當(dāng)晟國的山神可真不容易呢?!?p> 明嵐又問了一遍:“你到底是什么人?來這里有什么目的?”
“哦,我迷路了。”
離譜,竟然有人可以迷路到靈花谷后山來。明嵐問:“那你是要去哪兒?”
“去找一個叫任曦的人?!鄙倌暾f道,“別人說在山上的小樓里,但我沒找到小樓,也沒找到任曦,反倒走到這兒來了?!?p> 明嵐問:“你找他干什么?”
“打架。”少年如實回答。
“你為什么要找他打架?”
“打贏了就可以得到人魚之淚了?!?p> “人魚之淚?是指紫色珍珠嗎?”
“對,是紫色的珍珠。”
林榆打斷道:“那你慢慢找他吧?!?p> 林榆說著就要拉明嵐離開,并在心中盤算著怎么讓任曦離開,平日里來找天曉打架的人已經(jīng)夠多了,房子一星期能修十五遍,現(xiàn)在又多一個任曦招人打架,這小樓還住不住了呀。
“別走呀別走呀,我都在這里轉(zhuǎn)了三天了,感謝上天讓我遇到了你們,靠我自己真的走不出去了?!?p> 少年跳下巨石,強行跟在林榆和明嵐身邊,與他們一起走。
少年見明嵐背著一個大竹筐,伸手提了一下這個竹筐,說道:“怎么能讓女孩子背重物呢,我?guī)湍闾岚??!?p> 明嵐拒絕了少年的好意:“沒關(guān)系,也不是很重,這是分內(nèi)之事?!?p> “好吧?!北痪芙^的少年露出了委屈的表情,隨即又開朗起來,他說,“我是落葵,你們呢?”
“我是明嵐,他是林榆。”
“你們是靈花谷的人?”
“是,他是靈花谷的弟子,我是他的藥侍。”
“那你們一定知道任曦所在的小樓在哪里吧!”
知道是知道,但明嵐是不可能把一個陌生人帶過去打架的。明嵐沒有回答落葵的問題,轉(zhuǎn)移話題道:“你為什么想要人魚之淚?。俊?p> “倒不是我想要啦,是大長老想要,派我們出來拿?!?p> “大長老?”
“對,大長老,我們玄教的大長老?!?p> “玄教?”明嵐想起半楓之前有提起過,她繼續(xù)問道,“最近晟國出現(xiàn)了很多伊冥國人,不會都是你們玄教派出來的人吧?”
“應(yīng)該是吧,大長老派了很多人過來?!?p> “派過來干什么?”
“大部分的人都在找獨角奇奇,獨角奇奇不是在晟國出現(xiàn)了嗎,小部分的人要去跟海螺角榜單上的人打架,拿人魚之淚。”
“是十顆紫色珍珠都要嗎?”
“是哦。”
“過去這么多年也沒見伊冥國人對紫色珍珠有念想,你們現(xiàn)在要這些做什么?”
“這得問大長老。”
看來問不出其他東西了,明嵐便不再追問關(guān)于紫色珍珠的事情:“你身為伊冥國人,晟國語言也講得不錯嘛,是在晟國生活過嗎?”
“是因為我天賦異稟。”落葵驕傲地說道,“我想做什么事情都可以輕易辦到,區(qū)區(qū)晟國語言不在話下?!?p> “那你可真厲害?!泵鲘褂謫?,“那你知道怎么解除你們伊冥國奴隸的詛咒嗎?”
“把奴隸身體里的睡美人蠱弄出來就好了。”
“睡美人蠱?”
落葵解釋道:“所謂奴隸詛咒只是一種蠱罷了,將睡美人蠱和王子蠱交配,然后將睡美人蠱放入奴隸身體中,將王子蠱交給主人,睡美人蠱每個月會醒來一次,并且需要與他交配過的王子蠱的安撫,沒有王子蠱的安撫就會很狂躁,在宿主身體里作亂,把宿主折騰死?!?p> “不愧是土生土長的伊冥國人,知道的東西就是比較多,那么如何能從宿主身體里提出睡美人蠱呢?”
“睡美人蠱一旦進入人類的身體就無法離開,解除奴隸詛咒的唯一方式是讓睡美人蠱轉(zhuǎn)變成王子蠱?!?p> “還可以轉(zhuǎn)變?”明嵐一副長見識了的表情,“展開說說,怎么轉(zhuǎn)變?!?p> “不需要做什么,熬過六十次睡美人蠱發(fā)作就行了,一直沒有王子蠱安撫的睡美人蠱會自動轉(zhuǎn)變?yōu)橥踝有M,只不過一般都沒人能熬六十次罷了?!?p> “六十次,五年啊……那有什么辦法能讓宿主在睡美人蠱狂躁時好受一些嗎?”
“沒有哦。”
關(guān)于半楓的奴隸詛咒的解除突然就得到了答案,明嵐謝過落葵,然后將林榆拉到一邊悄悄問道:“我能不能帶他去小樓?他都給我解答這么多疑惑了,我?guī)フ胰侮夭贿^分吧。”
“不行,房子被拆了你修嗎?”林榆實在是怕了那些動不動就拆房子的人。
“我?guī)麄円娒?,然后讓他們?nèi)e處打?!泵鲘够沃钟艿囊聰[,“你剛才氣哭我的事情我也不跟你計較了?!?p> 林榆妥協(xié)了:“好吧,讓他們?nèi)e處打?!?p> 明嵐轉(zhuǎn)頭笑著對落葵說道:“落葵,我可以帶你去找任曦,但你們不能在靈花谷內(nèi)打架?!?p> 落葵問:“那去哪里打?”
“找一個沒什么人的地方打吧,反正不能在靈花谷內(nèi)打?!?p> “好?!甭淇饝?yīng)了。
于是三人一起往回走。
小樓的大家伙已經(jīng)起了床,明嵐一開門就看見天曉在扒拉著玉鏡的右手玩,她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
明嵐給小樓的人介紹道:“這是山里撿到的迷路的人,來找任曦的,我就帶過來了?!?p> “任曦應(yīng)該在樓上照顧十一,我去喊他?!泵鲘箤β淇忉屚昃团苌狭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