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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天

第四百三十四章 廢除

中天 河梁 3228 2023-12-05 21:52:40

  北國,龍城外。

  蕭涼置身囚車之中,披頭散發(fā),箕踞而坐,抬頭望見那恢弘的龍城,忽然喊道:“達歌!當初你無家可歸,近乎餓死之時,還是我賞你的一口飯吃,如今真要置我于死地嗎?”

  達歌騎在馬上,走在囚車旁,一言不發(fā)。

  “我們兩個,曾經(jīng)同患難,共生死,歷經(jīng)大小百余戰(zhàn),終于活出了個頭,出將入相,好不威風……”蕭涼說著,語氣漸轉(zhuǎn)悲涼,“沒想到今日殺我的,竟然是你?!?p>  達歌開口了,冷冷道:“殺你的不是我,是你的貪欲。”

  “貪欲?”蕭涼冷笑兩聲,忽然抓著囚車上的木欄大吼道:“我沒錯!要不是我在和那些世家斡旋,天府不知道早已亂成了什么樣子!我只貪了一點小錢,可我救了很多人,很多很多人!”

  達歌不為所動,“這些,你還是和大汗去申辯吧!”

  蕭涼抓著圍欄,想到阿雅冰冷的眼神,心也漸漸涼了下來。他永遠不能忘記,當初第一眼看到阿雅的時候,他還是個小混混,而阿雅,則是一個冷血無情的殺手。

  大軍回城,龍城中的高官都不曾料到,原本風光無限的蕭丞相,出去平定叛亂,不說有功,反倒被囚車裝著拉了回來。

  王宮之中,阿雅雙目緊閉,坐在大汗之位上,氣息雖然平穩(wěn),可見內(nèi)心并不平靜。

  腳步聲,由遠而近,直到他的身前。

  達歌劍履上殿,押著蕭涼一齊跪在阿雅身前,稟報道:“大汗,人已經(jīng)帶回來了?!?p>  阿雅睜開雙目,蕭涼亦抬起頭來,兩人目光對視,蕭涼只覺得阿雅的眼睛如同利劍一般刺眼,不禁又低下頭去。

  “烏瑪,有什么該說的,都說出來?!卑⒀藕鋈徽f道。

  一旁,任職御史大夫的烏瑪跪地啟奏道:“臣彈劾蕭相國九條大罪,按律當腰斬?!?p>  蕭涼瞠目斥道:“烏瑪!你處心積慮挑撥我和大汗的關系,還不是想取我之位而代之!”

  烏瑪神色一變,低頭拱手道:“臣秉公執(zhí)法,還望大汗明鑒?!?p>  蕭涼這一句,其實就是打消了烏瑪上位的可能性。御史大夫又有副丞相之名,若是蕭涼倒了,烏瑪是可以順理成章接替蕭涼之位的。

  阿雅冷冷道:“你說蕭相國有九條大罪,何不如實說來?!?p>  烏瑪知道,他彈劾蕭涼的奏章都是阿雅親自過目的,如今要他說,其實就是和蕭涼當庭對峙,只得轉(zhuǎn)身看向蕭涼,道:“蕭相國勾結(jié)世家,為其大開方便之門,擾亂朝綱,此其一也;與親王私下來往,過從甚密,親王犯法,則相國掩之,此其二也;安插黨羽,遍布朝野,結(jié)黨營私,獨斷專行,此其三也;私收賄賂,貪贓枉法,以致國庫空虛,人民怨憤,此其四也;縱容屬下,奪人子女財物以獻親王及諸大臣,行同匪類,此其五也;出兵在外,陽奉陰違,不遵圣旨,擾亂人民,此其六也。任人唯親,賞罰不明,此其七也;知情不報,欺瞞主上,此其八也;假譎詐忠,謀害諍臣,此其九也?!?p>  蕭涼聽到后來,臉色難堪,唯有冷笑不止。

  “蕭涼,你有什么想說的?”阿雅問道。

  蕭涼伏首道:“臣為相,周旋其間,不勝惶恐,倘有無心之失,還望主上寬宥?!?p>  阿雅沉默不語,蕭涼所犯的,并不是十惡不赦之罪,按古禮又有八議,蕭涼如今身份尊貴,真要給他定罪,可以減免一等,倒不至于如烏瑪所說當真腰斬。

  可看著蕭涼供認不諱,阿雅心中還是惆悵難言,負手走出大殿,默默站了片刻,道:“我不愿殺有功之人,你走吧。”

  蕭涼身子一顫,伏地道:“謝過大汗!”

  他自然清楚阿雅最后三個字的意思,在中天的說法中,便是削職為民。

  風光一場,到頭來終是成空。曾經(jīng)的富貴當真如過眼云煙,心中自是不甚唏噓。

  但他蕭涼已經(jīng)不是當初的小混混了,出了這個門,當個普通人,牧羊山下,放馬長歌,或許才是他最渴望的。

  “完顏天庇等人,為非作歹,一律誅殺!”

  眼見蕭涼步履蹣跚地離去,阿雅眼里閃過一抹殺機,厲聲道。

  達歌會意,轉(zhuǎn)身離去。

  烏瑪見此手心里也是捏了一把冷汗,阿雅看在和蕭涼過往的情面上可能會網(wǎng)開一面,但是對于其他人,就只剩下鐵血鎮(zhèn)壓了。

  “烏瑪,你去擬詔書,布告天下,就說哈瀾親王荒淫無度,已經(jīng)被我廢了?!?p>  阿雅說完這句話,閉目深吸一口氣,握緊了雙拳。

  他廢了哈瀾的親王之位,但是沒有殺;畢竟,這是他的親弟弟,唯一的一個弟弟。但是他也不可能放哈瀾走,不可能像是蕭涼一般任其離去,因為哈瀾的身份太敏感,足以令心懷不軌之人借此做起文章來。

  所以,穩(wěn)妥起見,他將哈瀾關在了王宮中,幽禁起來。

  對于天府之人來說,失去自由,某種程度上也許比死更難受。但是,阿雅別無選擇,他做不到大義滅親,只有以這樣一種方式,讓哈瀾在人間“消失”。

  入夜之后,龍城中已是人心惶惶。

  蕭涼回到了相國府,不過如今的相國府早已被查抄一空,負責查抄相國府的,正是達歌本人。

  蕭涼冷冷地看了達歌一眼,踏入府中,只見士卒在不斷搬運財寶,而他的妻妾們縮在一起,驚慌失措,見了他便如同見到救星一般紛紛哭喊起來。

  “都散了吧?!彼粗@些妻妾,竟是神色冷淡,“我已經(jīng)不是相國了,只是一個身無分文的普通人,你們跟著我,沒有任何好處?!?p>  這群妻妾聽了,一個個都是呆若木雞,她們當中大多都是蕭涼得勢之后,朝中大臣送給他的歌女,舞女,甚至是個別大臣家中的親生女兒。這些女子自幼嬌生慣養(yǎng),是吃不得苦的。

  “雅禾,你……”不過,蕭涼也并非真的對這些女子沒有半點情分。最起碼,他還念著自己的這個正妻,一個小部族出身的女人。當年天府大亂之時,他救了她,她也順理成章地愛上了他,此后他雖是有許多女人,但是和雅禾之間仍是情好如初。

  “蕭郎,大汗他,他真的如此絕情嗎?”雅禾含淚看著蕭涼。

  蕭涼笑了笑,“我們?nèi)ミ^自己的生活,也許會比在這相府里更好?!?p>  雅禾閉目拭淚,沒說什么,默默來到了蕭涼身邊。

  天府的男兒豪邁,女兒自然也重情義,蕭涼身邊的女人,不少是看重蕭涼的相國身份,可雅禾知道她還欠著蕭涼救命之恩,不論蕭涼是萬人之上的相國,還是卑賤的販夫走卒,這份恩情她都要還給蕭涼。

  蕭涼拉著雅禾的手哈哈一笑,對那滿屋的珠寶和如花似玉的小妾們?nèi)疾豢匆谎?,而是來到達歌面前,道:“能借我一匹馬么?”

  達歌道:“你得罪的人太多?!?p>  蕭涼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看運氣吧?!?p>  達歌問道:“那雅禾呢?”

  蕭涼的神情僵硬了幾分,往昔的豁達也在頃刻間蕩然無存。

  是啊,他是有家室的人了。以往無牽無掛,所以可以像是個小混混一般活著,出了這個相府,即便有人來找他尋仇,讓人一刀捅死了,那也是報應,他殺了這么多人,也做了一些昧良心的事,不虧。

  但雅禾是無辜的,他有些舍不下,不知道他死后,雅禾會怎么活。

  雅禾卻是柔聲道:“蕭郎,當初你救了我一命,如今,也該我用命來還你了?!?p>  蕭涼心中頓生不妙之感,回頭望去,已是駭?shù)没觑w魄散,“雅禾!”

  只見她袖間早已藏有匕首,亮光一閃,便朝心口刺去!

  “當!”

  千鈞一發(fā)之際,匕首被挑飛,達歌收起了劍,側(cè)目望向他處,“先在我營中待幾日,等風頭過去了我再送你們走,別整天尋死覓活的?!?p>  匕首落地,插入土中,蕭涼堂堂七尺男兒,竟是哭了。

  他趕忙抹了抹眼淚,一腳踢飛了那柄匕首,對雅禾惡狠狠地吼道:“你的命是我救的,我沒讓你死,你就不準死,知道嗎?!”

  “蕭郎……”雅禾也忍耐不住,撲到蕭涼懷中嚎啕大哭。

  達歌默默看著這一幕,不知為何,又想到了他的姐姐。

  雅禾是個好女人,就像他的姐姐一樣,可恨的是雅禾遇到了蕭涼,而他的姐姐卻遇到了古臺。

  龍城的城墻之上,此時還站著兩個女人,默默眺望著這座繁華的龍城。

  “你說,滅世教和完顏家有關?”元亓音看了一會皇城的亂象,轉(zhuǎn)身朝宇文燕秋問道。

  宇文燕秋道:“有一定關系,但不是全部?!?p>  “哦?這是何意?”

  “完顏家的勢力還滲透不了中天,中天的滅世教徒,可比天府要多很多?!?p>  “哼!完顏家,”元亓音忘不了當初完顏子雁設計害她之事,冷笑道:“這滅世教即便不是完顏家弄出來的,想必也關系頗深,你我兩家聯(lián)手,還對付不了一個完顏家么?”

  宇文燕秋淡淡道:“你別忘了,還有一個蕭家。這些事,稟報給教主,敲山震虎一番也就夠了?!?p>  元亓音輕嘆一聲,道:“但愿吧。”

  翌日,哈瀾親王被廢,蕭相國被貶為庶人的消息便傳遍了龍城。與此同時,阿雅也正式頒布了赦奴令,明確規(guī)定徹底廢除奴隸制,此舉自然是引起了軒然大波,也觸動了很多大家族的利益,但是對阿雅來說,總算是完成了一部分當初的誓言。

  他相信天府會變得更好,變得和以前不一樣,這才是他登上大汗之位,一路走到今天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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