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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天

第四百三十五章 隱忍

中天 河梁 4361 2023-12-05 21:53:11

  南疆,澤國。

  自上古時期,妖君率眾與帝君爭天下,兵敗之后,部族逃散,南徙于此,久而久之,便成了如今的澤國。因此澤國之中,掌權(quán)的族群被稱為九黎遺族,姓氏也大多稀奇罕見,相傳乃是上古遺姓。

  澤國之人沿水而居,川峽連綿;沿山設(shè)屋,竹樓百里。其地多深林大霧,百里沼澤,群山環(huán)繞,丘陵起伏,因地勢險要,極少與外界往來,加上巫術(shù)橫行,更為其蒙上了一層神秘色彩。

  子黍在這鳥冠族中生活了幾日,對于澤國也算是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不過心中畢竟還是掛念著小薇,一心只想趕快回到南國,因此這一日他覺得身上傷勢大致痊愈之后,便打算同鄒羊辭行,繞道中天返回南國了。

  不過正要去同鄒羊辭行之時,卻見到鄒羊同其妹妹鄒綿兄妹二人竟是披麻戴孝,神色異常哀戚,四周的鳥冠族人一個個義憤填膺,似乎發(fā)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鄒兄,你們這是……”子黍走上前來,神色有幾分遲疑,前一日還好好的,怎么今日就有了這番場景?

  “杜兄,剛剛收到的消息,家父……家父歸途遇到九鳳族人,不幸遇害……”鄒羊勉強說了一句,已是泣不成聲。

  四周的鳥冠族人一個個都紅了眼睛,哇啦啦地大喊著,子黍在澤國的時日不算長,但也大致聽得懂,在澤國語言當(dāng)中,這些人喊的都是報仇二字。

  鄒羊的妹妹鄒綿不是個忍氣吞聲的弱女子,抹了抹眼睛,忽然抓起一桿長槍,道:“哥哥,那些九鳳族人肯定還沒走遠,我們這就去報仇!”

  鄒羊卻是搖頭道:“九鳳乃是大族,我們?nèi)绾握腥堑闷稹?p>  鄒綿憤憤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難道因為九鳳族的勢力大,我們就怕了他嗎?!”

  鄒羊道:“妹子,做哥哥的我如何不恨?但這青羽寨近千號人,莫非都要為此送了性命么?殺父之仇,一定要報,但是不能,不能連累了全族性命啊……”

  鄒綿氣得牙癢癢,忽然間雙手一掰,竟是將一桿長槍掰成兩半置于地上,含恨而去。

  鄒羊則是神色哀戚,跪在地上,點起了白色的紙錢,無墳可祭,便唯有取父親生前衣物,做一個衣冠冢來哀悼。

  子黍見了這一幕,原本想好的辭別之語,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了。

  他被冥君追殺時,是鄒羊出手相救這才逃過一劫,今日鳥冠族有難,他如何能輕易離去?

  不過,鄒羊顯然很理智,族長死后,他就是這鳥冠族的少族長。鳥冠族勢力不算大,但是在附近也有好幾個寨子,數(shù)萬人口,他若是一個不慎,便會連累得數(shù)萬人一同身死,又豈能沖動行事?

  至于那九鳳族,子黍在這段時日已是了解到,乃是澤國的六大部族之一。九鳳族人口上千萬,當(dāng)中強者不可勝數(shù),更有族中老祖翼宿星君坐鎮(zhèn),鳥冠族若是去招惹九鳳族,可以說毫無勝算,自取滅亡。

  如今看來,鄒羊大概率會選擇息事寧人,那他也幫不上什么忙,只好再觀望一段時間了。

  入夜之后,忽然聽得族中一陣騷亂,鄒羊帶著一群族人四處搜尋,還聽得他大喊道:“找,無論如何也要找回來!”

  子黍聽后神色一動,走出自己休息的竹樓,只見鄒羊手持火把,面色陰沉,四周的鳥冠族人一個個則是手足無措。

  “鄒兄,怎么了?”子黍上前問道。

  鄒羊沉著臉,過了片刻,道:“妹子她,她失蹤了?!?p>  子黍聽后一驚,“莫非……”

  鄒羊咬牙道:“一定要把她追回來!”

  早已有鳥冠族人領(lǐng)命追出寨子,不過青羽寨還在和白虎一族交戰(zhàn),雖然白虎妖王不會動手,不過附近山林之中卻有不少白虎小妖,甚至還有幾只白虎大妖,黑夜出寨,本身也是相當(dāng)危險。

  子黍見此,主動請纓道:“鄒兄,若是信得過,令妹的事就交給在下吧。”

  “你?”鄒羊一怔,“白虎一族還在附近活動,杜兄乃是客人,這又是我們的家事,豈可因為家事而勞煩客人?”

  子黍道:“鄒兄先前相救,又是盛情款待,在下還不曾報答,所幸在下恰巧懂得些尋人的秘術(shù),說不定能將令妹找回?!?p>  鄒羊聽后,到底是掛念妹妹,當(dāng)即點頭道:“那就勞煩杜兄了?!?p>  子黍道:“不知令妹可有何信物?或許有用。”

  鄒羊聽后,從衣襟內(nèi)取出一只青色手鐲,道:“這是她平素所戴,可還有用么?”

  “足夠了?!弊邮蚪舆^手鐲,當(dāng)即出了寨子。

  鄒羊原本也想跟上,可是考慮到自己如今是少族長,寨子內(nèi)諸多事宜皆要由自己決斷,只得留下指揮大局。

  出了青羽寨,子黍便憑借手鐲上殘留的氣息展開神念來尋找鄒綿,如今他的神念可以輕易探查到周身五里之內(nèi)的異樣,身為星君,御風(fēng)而行,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鄒綿的身影。

  她在青羽寨東北二十里處,行動相當(dāng)矯捷,像是豹子般在林間跳躍,背著長弓,腰系佩刀,顯然是要去找那些殺父仇人報仇。

  子黍身影一動,已是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她身后,但是并沒有立刻現(xiàn)身攔下她,而是看著她朝前躥去,直到前方出現(xiàn)一處營地,掛著一面赤紅色的九鳳旗幟,旗幟下還掛著好幾顆人頭,正是鳥冠族的族長和隨行族人!

  鄒綿見到自己的父親和族人如此下場,一時間目眥欲裂,躍到附近一株樹上,彎弓搭箭,便要將巡邏的兩名九鳳族人放倒,可長弓只是拉到一半,卻發(fā)覺自己的手臂竟是被人抓住,驚得她險些從樹上掉下去,連忙去抽腰間佩刀,可這只手也被握住,轉(zhuǎn)身看時,才借著不遠處營地的火光看清子黍的臉。

  “你……你是什么時候跟來的?”鄒綿震驚地看著子黍,她自認為在鳥冠族中已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手,即便中天的所謂星官只怕也比不上,卻沒想到子黍竟然能夠悄無聲息地一路跟著自己到這里。

  子黍?qū)⑹种阜旁谧齑缴?,示意她不要說話,隨即拉著她的手躍下樹,向后退到附近一處山巒腳下,這才說道:“你哥哥讓我?guī)慊厝?。?p>  鄒綿聽后,卻是眼睛發(fā)紅,“我不!爹讓人害死,難道就這么算了嗎?”

  “你也許能夠殺了這些九鳳族人,但是你能對抗整個九鳳族嗎?”

  “這些事都是我一人所為,九鳳族要殺,就來殺我好了!”

  “那你的那些族人呢?何況,要是你再出了閃失,你的哥哥又怎么辦?”

  鄒綿聞言,目光黯淡了一些,低下頭,緊緊握著手中的彎刀。

  子黍輕嘆一聲,忽然問道:“九鳳族為什么要殺你爹?”

  鄒綿恨恨道:“九鳳族是妖君后裔,我們是火君后裔,本就有世仇?!?p>  子黍奇道:“我記得,上古傳說中,妖君和火君本是同出一支呀?!?p>  鄒綿搖頭道:“不是的,妖君有自己的追隨部落,也就是九黎遺族。九鳳就是九黎遺族中的一支,實力相當(dāng)強大。當(dāng)初帝君一統(tǒng)天下后,追隨火君的一些部落,有的逃到了北國,有的則是來到澤國,和當(dāng)?shù)氐木爬柽z族一同生活了下來。我們鳥冠族就是當(dāng)初火君部落中的一支,只不過我們這些部落來到澤國后,和當(dāng)?shù)氐木爬柽z族還是時有矛盾發(fā)生,以往都是蠻神居中調(diào)和,如今蠻神大人遭人暗算,我們和那些九黎遺族之間的矛盾便也徹底爆發(fā)了,雙方圍繞大荒城不知打了多少場仗,爹爹就是響應(yīng)姜羊族號召去參加炎火盟會的,不料途中竟然碰到了九鳳族人?!?p>  子黍問道:“那這炎火盟會又是什么?”

  “就是聯(lián)合各大火君部落對抗九黎遺族的盟會?!?p>  “原來如此……那這件事,姜羊族不管么?”

  在子黍這幾日的了解中,姜羊族和九鳳族是同等地位的大族。

  “殺父之仇,難道還要求人來報么!”不料鄒綿名字雖柔,性格卻十分剛烈。

  子黍看著她的神色,只怕勸不回來,不由得長嘆一聲,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換位思考,若是他處在如此境地之下,也斷不會放過這些九鳳族人。

  “先回去,見你哥哥。”清官難斷家務(wù)事,子黍無權(quán)干涉鄒綿的決定,那唯有讓鄒羊和鄒綿自己商議對策了。

  “不回!”鄒綿咬牙看著子黍,若是哥哥同意,她又何必私自跑出來?

  子黍搖頭嘆息,既然答應(yīng)了鄒羊,便也沒有商量的余地了,一念及此,他一把抓起鄒綿的胳膊,拉著她一躍而起,便往青羽寨方向趕去。

  “放開我!”鄒綿拼命掙扎卻是無濟于事,她這才發(fā)覺原來子黍的修為這般高,她那足以與巨象搏斗的氣血之力此時竟是根本發(fā)揮不出什么作用。

  殺父仇人近在眼前,卻被子黍拉著離開,可謂是功虧一簣,鄒綿又急又氣,奈何掙扎不開,不由得一口狠狠咬在子黍胳膊上。

  這回可輪到子黍痛了,他雖然可以用真元護體,但這么近的距離很容易把鄒綿震傷,只得忍痛趕路,拖著鄒綿回到了青羽寨。

  “杜兄!”眼見子黍帶著鄒綿回來,鄒羊當(dāng)真是大喜過望,可是等走近了一看,卻是驚愕地發(fā)現(xiàn)自己妹妹近乎是掛在子黍身上,咬著子黍的胳膊又打又鬧,像是個撒氣的小孩。

  “誒呦!鄒兄,你這妹子可咬死我了!”子黍見了鄒羊,也是哭笑不得。

  鄒綿見到哥哥,這才松口,推了一把子黍,轉(zhuǎn)身就跑,“我恨死你們了!”

  “回來!”鄒羊卻是臉色一沉,大吼道。

  鄒綿止住腳步,但也沒有回頭。

  鄒羊看到子黍胳膊上的牙印和那殷紅的血,先是面帶愧色地對子黍說道:“家妹素來不服管教,行事粗野,讓杜兄見笑了?!?p>  看得出來,鄒羊是真心仰慕中天文化,也知道一個小姑娘在外人面前如此鬧騰是大大的失禮,若是中天的大家閨秀,是無論如何不會做出這種事的。但是鳥冠族的生活本就接近上古之時,不受禮教約束,率真質(zhì)樸,若讓鄒綿去學(xué)中天的禮儀舉止,卻也相當(dāng)困難。

  “這些不礙事,令妹也是一心為父報仇?!弊邮驍[了擺手。

  鄒羊嘆息道:“家父遇害,在下的心情也是一樣沉重……”

  “那你為什么……”鄒綿轉(zhuǎn)過身來看著鄒羊,已是哭得梨花帶雨。

  鄒羊走過去拉住鄒綿,將她抱著,低聲在她耳畔說道:“好妹子,這仇我們一定要報,但是報仇的方式卻不能這么直白。你想的報仇,無非就是殺了那些九鳳族人。這樣做只有兩種情況,一種是你暗殺了他們,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還有一種就是你殺了他們,并且明確告訴九鳳族這些人就是你殺的。如果是第一種,九鳳族即便懷疑是我們做的,但沒有證據(jù)便還有緩和的余地,兩族之間不至于徹底決裂。如果是第二種,那么就是明確的宣戰(zhàn)了。宣戰(zhàn)的話,同樣也只有兩個結(jié)果,一個是勝利,另一個則是失敗。我們戰(zhàn)勝九鳳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最有希望的便是先找一個大族依附,借助大族的勢力再擊敗九鳳族,但那樣我們鳥冠族很可能會淪為他族附庸,付出的代價相當(dāng)慘重。至于失敗,更不用說,幾乎是滅族的下場?!?p>  鄒綿聽后,抹了抹淚,“那,那我去暗殺了他們?”

  鄒羊道:“你這么做的意義呢?暗殺的話,即便不留下把柄,九鳳族也會猜測是我們做的,何況你很難瞞過九鳳族的長老。傳出去了,一樣是我們鳥冠族畏懼九鳳族的勢力,所以連殺父之仇也不敢報,只能用這種偷偷摸摸的方法去泄憤,無疑更讓人看不起?!?p>  鄒綿聽后完全沒了主意,“那哥哥你說,這仇到底要怎么報?”

  鄒羊深吸一口氣,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九鳳族遠比我們強大,受了欺負,也只能怪我們?nèi)跣。詈玫霓k法,便是先忍下這一口氣,厲兵秣馬,發(fā)展壯大我們鳥冠族的勢力,直到我們真正能夠和九鳳族抗衡的時候,再去徹底擊敗九鳳族!”

  鄒綿聽后恨恨道:“哥哥你這么說,不就是不報這個仇了嗎?”

  鄒羊厲聲道:“當(dāng)然要報!但不是現(xiàn)在,而是以后!我不會忘記這個仇,你也不會忘記這個仇,我相信鳥冠族數(shù)萬族人,都不會忘記這個仇!但是我們現(xiàn)在去報仇,無異于以卵擊石,自尋死路。真正要報仇,首先要活著,而不是一時激動就把自己的脖子白白送到別人刀下去屠殺,那才是真正的懦夫!”

  這番話說下來,不要說鄒綿,即便是子黍也是大為震驚。鄒羊年紀(jì)雖輕,可這般見識和決斷,已是無愧于少族長之名了,只要給他機會,給鳥冠族機會,未來數(shù)十年臥薪嘗膽,鳥冠族未嘗不可能比肩九鳳族,發(fā)展成為澤國真正的大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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