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夏

　　四年后，初夏。

　　不知經(jīng)歷了多少春雨的洗滌，豐海大學(xué)法學(xué)院樓下的梧桐才亭亭如蓋，將通往宿舍樓的林蔭小路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

　　每逢此時，這條路就是法學(xué)生的最愛——幾近涼爽，天光蔽日，一葉障目。

　　程靈溪打開宿舍窗子，抬頭望著滿目蒼翠，感慨著大學(xué)四年時光匆匆而過。

　　宿舍內(nèi)，正在挑揀衣服的室友周小齊問——

　　“下周就要離校了，你們未來都怎么打算的?。俊?p>　　另一個室友蔣椿率先回答：

　　“我考上了家里的法院編制，還是包吃包住的鐵飯碗香！”

　　周小齊：“能考上編制也很不容易啊，不過我還是打算先留在豐海試試水，之前聽了好多場宣講會，挺多事務(wù)所都在招聘……”

　　蔣椿：“豐海的就業(yè)前景的確不錯，不過你也得有所辨別，嘖，我勸你啊，就投慕白集團旗下的企業(yè)，工資待遇都不錯！將來的簡歷肯定也好看！”

　　周小齊：“慕白集團？你是說那個各大產(chǎn)業(yè)，都摻一手的慕白集團嗎？那么大公司，應(yīng)該不好進吧……”

　　蔣椿放下手里的鏡子，雙手環(huán)抱著撐起上半身坐在桌子上，勢要與周小齊娓娓道來——

　　“所以才要投它?。娪辛Φ谋尘白霰硶?，將來簡歷肯定也好看，慕白創(chuàng)立三十年了，還能在豐海立足頂尖，各個領(lǐng)域都有所涉獵，資源肯定不錯?！?p>　　“慕白旗下也有法務(wù)相關(guān)的資源嘍？”

　　“你這不是廢話嘛？這么大公司，對法務(wù)的需求只增不少，晟莘法務(wù)咨詢你們知道嗎？法資的行業(yè)龍頭，據(jù)說今年就要跟慕白合作了，不考慮看看？”

　　周小齊撓了撓頭，半天問出來一句：“蔣椿，這些消息，你都是怎么知道的??？”

　　蔣椿一臉得意，趾高氣昂地顯擺：“這個嘛……自然是家里有人，低調(diào)低調(diào)！”

　　她假意做了個“噓”的手勢，別提多虛張聲勢了。

　　“不過說起來慕白集團，你們還記不記得，咱們剛上大學(xué)的時候，慕白換CEO了，但前幾年一直沒聽說玩出什么花樣，直到去年才開始改變策略，準(zhǔn)備打開年輕化市場，各種投資收購新品牌新技術(shù)……你說，一個CEO上任第三年才搞出東西，也真是挺優(yōu)柔寡斷的哈？”

　　蔣椿滿面得意，好像她是半個行家看透所有似的，周小齊知道她平時那副吹噓德行，也不接話了，準(zhǔn)備繼續(xù)收拾衣服……

　　誰知蔣椿忽然從桌上下來，上前搶過她手里的白T，嫌棄搖搖頭——

　　“這個你大一都在穿了，還不舍得扔啊，料子都皺了！”

　　“你管我呢！快還給我！”

　　蔣椿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譏諷道：

　　“周小齊你這毛病得改改了，別跟慕白的CEO一樣優(yōu)柔寡斷，人家可是總裁一堆人兜底，你這樣的可沒人兜底?。俊?p>　　“沒人兜底未必招人嫌棄，但多管閑事可是真不招人待見?！?p>　　兩人的對話忽然被另一個聲音打斷，她們聞聲望向倚靠在窗邊的程靈溪——

　　從蔣椿打開窗戶開始，她就已默默地站在那里注視著樓下來去的行人，偶然聽到室友無意中竟聊起了慕白集團，心里不由得一動。

　　本來不想插話，但實在忍不了蔣椿這套，這才極不情愿地插了這一嘴。

　　程靈溪果斷將白T從蔣椿手里奪回來，塞回到周小齊手里，嘴里繼續(xù)噎：

　　“還有，慕白的新CEO是去年才正式上任的，前兩年只是董事代理而已，照理說，人家剛上任不到一年就整出這么多新花樣，有的是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闖勁兒，還輪不到你來說人家行事如何如何，有這吹牛逼的工夫，管好你自己吧！”

　　她懟得毫不客氣，讓蔣椿吃了個大癟，周小齊也暗爽了一下。

　　這個蔣椿最擅長的，就是秀優(yōu)越和對別人指指點點了，對周小齊這種單純小透明，更是明目張膽。

　　明明她自己也是小鎮(zhèn)出身，但卻硬要擺出一種大城市的優(yōu)越，她永遠都是學(xué)富五車的懂王，也永遠都是走在時尚的最前沿，對著別人指點江山，發(fā)號施令。

　　誰要是不服，她就變著法地說一些讓人窩火的話，程靈溪早就看她不慣了。

　　“靈溪，你畢業(yè)后打算去哪里工作??？”周小齊問。

　　實話說，她的工作還沒敲定。她成績名列前茅，大大小小的機會是不少，但是一直都沒有那個最心儀的公司向她伸出橄欖枝……

　　而她最心儀的，自然就是剛剛蔣椿口中的晟莘法律事務(wù)所。

　　等了半個多月了，看來是沒有什么機會了……

　　察覺到蔣椿有意無意地瞟著自己，似乎也在好奇她的就業(yè)方向，她正想著用什么理由搪塞，好巧不巧，樓下一聲清脆的車鈴聲，給了她一個臺階下。

　　她貼近窗臺，神采奕奕地朝樓下的人揮了揮手——

　　“你等一下啊，我這就下去！”

　　周小齊看清了來人后，驚喜地捂住了嘴，激動得溢于言表——

　　“夏學(xué)長來接你啦？！”

　　“除了他還能是誰？”

　　程靈溪提起整理好的大書包，說罷便雀躍成一溜煙下樓了。

　　周小齊一臉癡笑著走到窗臺前，看到樓下的那位已經(jīng)畢業(yè)的學(xué)長夏明徹——

　　他此時正安靜在倚靠在單車旁，陽光透過茂密的梧桐剪影，稀疏地打在他的臉上，那雙澄澈的雙眼正慵懶地半瞇著……

　　看到程靈溪步履輕快地從樓上下來，他的表情瞬間柔和了起來，女孩親昵地攬了一下他的手臂，兩人有說有笑地順著林蔭道離開了。

　　“他們兩個終于在一起了，我磕了四年的CP終于成真了？！”

　　但身邊的蔣椿依舊一臉不爽——

　　夏明徹當(dāng)年在豐大可是男神般的存在，剛讀大一的蔣椿加入了美術(shù)學(xué)院創(chuàng)辦的‘油畫周刊’，內(nèi)容是夏明徹負責(zé)，有一周正好輪到她來排版，所以與夏明徹接觸多了點，甚至兩人還為了商量刊物格式，一起走到法學(xué)院的宿舍樓下。

　　那段時間，她沒少在宿舍里吹噓跟夏明徹關(guān)系不一般……

　　但假的真不了，那次夏明徹來她們宿舍樓下，她佯裝不經(jīng)意地上去問他：“你怎么來了？”，但對方卻無辜地瞄了一眼身旁的程靈溪，直白表示“我找她啊?！?p>　　蔣椿那晚的表情像是坐了幾十次過山車，簡直沒有比這更社死的場面。

　　后來她得知原來他們高中就認識了，關(guān)系還很不一般，這事也令她在程靈溪面前的優(yōu)越感大打折扣。

　　久而久之便演變成了陰陽怪氣，即使到畢業(yè)這一刻，蔣椿還是會嚼舌根——

　　“能在一起為啥還不早在一起？大學(xué)四年都吊著人家……”

　　“蔣椿，你怎么這么說？靈溪怎么就吊著人家了？！”周小齊忿忿不平。

　　“我又沒說程靈溪，我說夏明徹，反正我是覺得他有時候在程靈溪面前……也不過如此嘛。”

　　“我看你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

　　沒想到畢業(yè)前，還能狠狠拿捏一下自以為是的蔣椿，程靈溪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呼雀躍！

　　看到夏明徹時，不自覺地攬了一下他的手臂，他倒也沒有立刻掙脫，只是順手接過她手中不算輕的書包，放進了車籃里，又自然地轉(zhuǎn)身推起了單車。

　　兩人也就順勢分開了，看到程靈溪臉上藏不住的竊喜，他忍不住問：

　　“什么事這么開心??？”

　　程靈溪眉飛色舞地將剛剛在宿舍里的事講了一遍。

　　“你是不知道看蔣椿吃癟有多好笑，可比大一你來宿舍樓下找我那次痛快多了！”

　　“瞧把你得意的，一起住了四年，現(xiàn)在還這么較勁嗎？”

　　“她這人嘴太滿，一副全世界我是爹的樣子，還見人下菜！整個宿舍就喜歡拿小齊這個軟柿子捏，我早就看不下去了！”

　　“這么說，她不怕你?。俊毕拿鲝亟拥馈?p>　　“她大概覺得我是本地人，之前又有你這個男神學(xué)長撐腰，所以明面上不敢惹我，但只要一逮著機會啊，就對我瘋狂含沙射影！

　　唉你知道嗎？當(dāng)年聽說咱倆并不是情侶后啊，她可是在宿舍里明嘲暗諷我好幾天呢？！所以我剛剛下樓前，還不忘殺殺她的銳氣！”

　　“你說什么了？”

　　“我說我們在一起了。”

　　“程靈溪你瞎說什么呢？！”

　　大概是沒想到她居然這么拿自己當(dāng)擋箭牌，夏明徹忽然很激動——

　　“哎呀開個玩笑而已?。》凑轮芫透鞅紪|西了，誰還在乎這點事??？況且蔣椿這人那么膚淺……畢業(yè)后我可不想跟她有交集，晦氣！”

　　聽完她這一頓嘰里呱啦，夏明徹被逗得粲然一笑，蜻蜓點水般地拍了一下她的后腦勺——

　　“那我還真挺佩服這個蔣椿的，連你程靈溪都退避三舍？”

　　她感受到夏明徹的適才手掌的動作，面頰忽得泛起來一絲微熱。

　　“得了吧！我啊，以前覺得自己社交特別了不起，但上了大學(xué)之后遇到的這些個人啊，真讓我懷疑人生，想當(dāng)年，連阿音這樣的高嶺之花我都處得來……”

　　聽到‘阿音’二字，夏明徹推著車把的手明顯有一剎那的停滯，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趕緊岔開了話題：

　　“哦對了，你不是說南風(fēng)姐給你推薦了個工作？是做什么的??？”

　　“是她當(dāng)年與校友合作開的那個畫廊，讓我去打雜，下周報道?！?p>　　他畢業(yè)的這一年，天南海北到處采風(fēng)寫生，前段時間終于決定回豐海安定下來，胸?zé)o大志的他對工作只有三個要求——安靜、清閑、能畫畫。

　　這么看來，這個畫廊與他的要求屬于高度契合了。

　　“你呢？之前拿的那么多offer，有想好去哪個了嗎？”

　　不提還好，一提就讓她頭疼。

　　看到程靈溪這愁眉苦臉的樣子，夏明徹不僅沒有感同身受，反倒是一臉早知如此、不厚道地笑了。

　　“夏明徹還輪得到你取笑我??？！”

　　程靈溪的杏眼瞪得像銅鈴一般，惡狠狠揮著手就想去錘他，不得不說，經(jīng)歷了這么些年，兩人的默契竟然讓彼此成了歡喜冤家。

　　對方立刻繳械投降——

　　“哎哎哎！把我錘死了可沒人能送你進晟莘法務(wù)了??！”

　　當(dāng)時是，程靈溪握緊的拳頭竟出乎意料地停在了半空，“什么？！”

　　夏明徹也不再賣關(guān)子了，他從衣兜里掏出來一張卡片，正面是燙金字體印出來的“晟莘法務(wù)咨詢所”，而背面，則是一串內(nèi)推碼。

　　“……”

　　程靈溪無語，“這玩意兒我已經(jīng)輸進去八個了，沒鳥用！”

　　“哎，這可不是普通的內(nèi)推碼！”

　　夏明徹朝她眨眼，她的心短暫地為這一刻動了兩秒，“這可是……鑫榮實業(yè)的俞總，親自推薦！

　　上次她給我畫廊鑰匙的時候，順便問了一下你的近況，我就說你最近每天雙手合十，祈求上蒼，‘信女愿一生葷素搭配，只求晟莘大佬們給個機會’……”

　　“呸……學(xué)得挺像。”程靈溪努了努嘴。

　　“然后呢，我就問南風(fēng)姐，能不能讓晟莘大佬給你個機會，順便就把你價值兩百塊錢的簡歷發(fā)給了她，你也知道，鑫榮實業(yè)的法務(wù)一直都是晟莘負責(zé)的。

　　天大地大，哪有甲方的面子大，南風(fēng)姐這人多好說話，自然肯幫你這個忙，要不你再試最后一次？”

　　程靈溪頓時興奮得，恨不得當(dāng)場沒出息地親夏明徹一口，但她骨子里那僅剩不多的矜持，還是拉住了她，只化作了兩下歡呼的跳躍！

　　“這簡直就是雪中送炭?。∶鲝匚液脨勰悖。。　?p>　　夏明徹竟噗嗤一聲笑了，說起來，他早就看出程靈溪的心思，但這還是她第一次這么明目張膽，雖然明白她只是高興得語無倫次而已。

　　“別愛我，程律，愛俞總吧?！?p>　　“愛愛愛必須愛，下次見面我就瘋狂告白她！你也記得替我告白她！”

　　看她這副迫不及待的樣子，夏明徹熟稔地蹬上單車，程靈溪也默契地整理了長裙側(cè)坐上去。

　　過去的三四年間，他們曾多次穿梭在這條必經(jīng)之路上……

　　春日兩側(cè)的灌木叢周圍會花團錦簇，夏季的梧桐葉會替他們遮擋住刺眼的烈日，秋天又會滿地枯枝焦葉，單車軋上去吱吱作響，宣示著落葉歸根的寂靜，但在落雪的日子里又會讓這里再鍍盛裝，仿若天地一皚。

　　不知覺間，這樣的日子便也如同那些落敗于秋天的枝葉，終究是被卷入時光洪流，迭代著一屆又一屆的青春盛開又歸來。

　　程靈溪的家離豐海大學(xué)不遠，是老城區(qū)，附近的路也不寬闊，單車便是這附近最受歡迎的交通工具。

　　這幾年來，夏明徹偶爾會在周末的時候順便載她回家，不過一次也沒送到過家門口——

　　因為程靈溪家門口是一處不算平緩的斜坡，她每次只會讓他送到坡下。

　　但顧及到這次她還有東西要拎，夏明徹送佛送到西，將單車支在一邊，拎起程靈溪的東西，兩人順著斜坡向上走著。

　　程靈溪還是未能從半只腳已踏入晟莘事務(wù)所的歡喜中拔出來，夏明徹醞釀半天，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她——

　　“靈溪，雖然我是外行，但還是要丑話對你說在前面，這也是南風(fēng)姐要提醒你的，晟莘雖然名氣大，平臺硬，但內(nèi)部競爭會很激烈，不像你想的那么簡單，更何況它馬上還要……”

　　——嘭！

　　話音未落，一個籃球出其不意重重砸在地面，又快速回彈起來，眼看著分秒就要撞到人臉上——

　　“小心！”

　　夏明徹下意識就伸出臂膀擋在程靈溪面前，籃球不偏不倚地砸到了他小臂上！又因身處斜坡，直接打得他一個趔趄，程靈溪也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

　　“你沒事吧？！”

　　“沒受傷吧？！”

　　驚魂甫定之下，兩人四目相對，異口同聲地問道。

　　說時遲，那時快，對面的人，也同樣眼疾手快地接住了被彈回的籃球。

　　走到二人面前，若有所思地望著他們——

　　“我的好妹子今天回家也不提前說一聲？”

　　程靈溪聞聲抬頭，看清楚來人后，臉色一垮，張嘴就是一頓埋怨：

　　“哥！你怎么回事！打球都不看著點的嘛？！”

　　這人倒也沒有直接理會程靈溪，反倒是慵懶地托起籃球撐在肩膀上，懶洋洋地望著正檢查小臂的夏明徹，語氣傲佻地“關(guān)心”了句：

　　“哎？沒事吧？”

　　夏明徹被砸得有些懵，支吾著應(yīng)道：“……沒事。”

　　這人才開始饒有興味地對這位細皮嫩肉的男生，上下打量起來，看到被砸到的那塊兒有些蹭破了點皮，他本來還不以為意，看到這卻忽然恍然大悟一般，刻意拖長了語調(diào)問道：

　　“你就是那個……夏明徹？”

　　“明徹，這是我哥，程靈舟?！背天`溪順口接過了哥哥的話。

　　夏明徹動作稍顯促狹，懵圈地伸出手與他打了招呼：

　　“哦你好，哥……額，不是……”

　　大概是意識到這稱呼有些別扭，看到他一臉的無所適從，對面的人伸出手自我介紹：

　　“叫我舟哥吧，我同事都這么叫的?！?p>　　“嗯……舟哥?！?p>　　程靈舟理著寸頭，正午的陽光下額頭沁出來微微薄汗，皮膚不算白凈也并不細膩，聽說程靈溪的哥哥是警察，一看就知他一定是常年出外勤。

　　盡管身形健碩頗有陽剛之氣，但五官也不似印象里那般粗枝大葉，倒是棱角分明，還有幾分痞帥的氣質(zhì)。

　　“小溪可沒少跟我說你呢……”

　　話音還沒落，身邊的程靈溪趕緊給他使了一個‘趕緊閉嘴’的眼色。

　　程靈舟的神態(tài)卻依舊松弛，爽朗地笑了起來，露出來一口白牙，話鋒一轉(zhuǎn)，

　　“哎，剛剛不好意思啊，要不進屋給你涂點藥？”

　　“不用不用，這點擦傷不要緊?！?p>　　看到夏明徹手里還拎著書包，程靈溪反手就勸他趕緊放下——

　　“我家就這棟！一會兒我哥幫我拎進去，辛苦你啦明徹！擦傷回去自己處理一下？”

　　***

　　剛進門的程靈舟舉著剛從冰箱里拿出的可樂，程靈溪順手就抓起來打開，一飲而快。

　　“你說你啊，讓人自己回家處理干嘛？我給你制造多好的機會呢？”

　　“別自作聰明了哥，你這也太危險……”

　　程靈溪嘟囔著，但很快她便意識到了不對勁——

　　“不對啊？你不會一開始就是故意的吧？！這大中午的，門口那么大一斜坡，你怎么會這時候在那兒打球？你就是故意的！”

　　“欸，開個玩笑啦！”程靈舟拿起他的老干部水杯喝了口水。

　　“我剛剛在二樓窗戶邊就看見你倆了，還以為你背著我談了戀愛呢，就想去會會這人，但砸了之后才發(fā)覺這男生有點眼熟，果然就是你經(jīng)常掛嘴邊的那個夏明徹，就想著幫你一把，結(jié)果你還不配合……”

　　“你這會會的方式有點危險吧？你就沒想過，萬一沒控制好砸到我們臉上怎么辦??？！”

　　“不可能，哥的技術(shù)你還不知道哇？退一萬步講，就算真的失手也是砸他的臉上，怎么會砸你呢？”程靈舟壞笑。

　　“……”

　　“沒想到這小子，看似是個‘文弱小白臉’，但反應(yīng)倒是挺快，知道要護著你……”

　　“行了行了，別再開這種玩笑了！我們不是那種關(guān)系！”

　　看到程靈舟調(diào)侃自己，她讓他趕緊打住，這會兒的心思想不了別的，起身去包里翻出了夏明徹給她的名片，甩到了他面前——

　　“看！我拿到了大佬的內(nèi)推，決定最終一試！”

　　程靈舟看著她眼中的熱忱仿佛下一秒就要溢出眼眶，瞟了一眼那張名片，有些怔忡……

　　“晟莘？決定了？”

　　“當(dāng)然！”

　　“……是慕白集團旗下的？”他接過名片，神情有些若有所思。

　　程靈溪微怔，慕白？

　　難道這次被蔣椿那個花拳繡腿的料對了？

　　不過俞南風(fēng)的公司本來也和慕白集團關(guān)系緊密，所以晟莘即使跟慕白有關(guān)系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陌桑?p>　　“不曉得，反正……它很牛就對了?！?p>　　她毫不在意地從程靈舟手里抽回名片，拎起自己的東西便要回房，

　　“我先回屋睡一覺，爸媽回來你也跟他們說一聲，省的他們再嘮叨我不好好找工作！”

　　看著妹妹雀躍的樣子，令程靈舟安心了不少，聽說她之前投遞了很多簡歷，為了法考也是寢食難安的，現(xiàn)在也算是有種天道酬勤的意味了。

　　他朝她點點頭，也忘了那會兒想說什么，反正也沒那么著急，讓她先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