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弱小的妖精
“我……”
女子略一遲疑,吞吞吐吐道:“管著我們的,是一株老柳樹,我是茉莉花精,生具使人安眠之效,所以老柳樹讓我過來給公子催眠,讓公子一覺睡到天亮,具體事由我并不清楚。
我被帶過來時,化作一枚種子,陷入了沉睡,并不知是誰把我?guī)Я诉^來,只是時辰到了,自然生根發(fā)芽罷了?!?p> “哦?”
秦鐘仔細觀察著女子那可憐兮兮的神色,倒不似作偽。
顯然,是寶珠和瑞珠把茉莉花精的種子投進了墻角的泥土里。
秦鐘的面色有些陰沉,寶珠瑞珠雖然是隨著可卿陪嫁過去的,但不能排除被賈珍收買的可能性,畢竟賈珍是東府的主子,逼迫利誘之下,很難保持忠貞。
甚至兩個丫頭都被賈珍睡過了。
如果猜測屬實,恐怕可卿在東府的處境會非常險惡。
當(dāng)然,也許二女并不知情,在自己的院里,灑下一顆種子很正常,誰也不會往妖精的方向去想。
秦鐘希望是后一種,可人心難測啊。
‘呵~~’
秦鐘暗暗冷笑,左一個,右一個,都要來壞自己的功名,難道一千五百比一的錄取率都不能讓他們安份?
對自己就這么有信心?
我還沒那么大的信心呢!
秦鐘就覺心頭有一股憋悶之氣在醞釀,簡直是欺人太甚,豈有此理!
就在他握著柴刀的手漸漸抓緊,眼神愈趨冰冷的時候,心靈中,一絲文氣涌出,如清流在腦際一滾,讓他立時恢復(fù)了清明,不由暗感后怕。
剛剛他有種把這株茉莉花精給一刀劈了的沖動,可是欺負弱小算得了什么?
再說他可以斷定茉莉花精并不知情,縱然有過,也過不至死。
前世他曾聽過一種說法,有劍在手,要慎撥,如果一個人掌控不了自己的力量,就是魔,他不想成魔。
秦鐘扭頭看向茉莉花精,那女孩子或許見著秦鐘眼里泛出兇光,嚇傻了,豆大的淚珠含在眼眶中,滿是哀求之色。
“對不住,剛我想到了害我的那人,心里有了殺意,沒想到嚇著你了,不過明日我就要春闈,你卻要讓我睡到日上三竿,姑娘,你行啊。”
秦鐘帶著歉意擺了擺手。
“公子,我真的不知情,請公子饒命!”
女子終于忍不住,痛哭起來。
“好了好了,我又沒說把你怎么樣。”
秦鐘拉著女子的手,把女子扶了起來。
還別說,那小手雖冰冰涼涼,卻細膩柔滑,如果不是心有成見,真不會想到這只是一株花精。
女子不自在了,想把手抽出,又不敢。
秦鐘也不是那種人,放開手,問道:“你可曾害過別人?”
“沒,沒,我法力低微,又只會催眠之術(shù),老柳樹用不到我,只有今次,才放了我出來。”
女子忙不迭的搖頭。
秦鐘又問:“老柳樹是什么來歷,老巢在哪里?你們以術(shù)法神通禍害世人,天命司不管么?”
女子略一遲疑,便道:“老柳樹是牛首山深處的一株樹妖,法力強大,據(jù)說已經(jīng)有數(shù)百年的火候,公子千萬別去找她,她很厲害的,曾經(jīng)把強大的鷹妖、狼妖等妖精用柳條捆住,吸的只剩了一副骨架。
除了老柳樹,她手下還有十余株花精和一些黃鼠狼精、耗子精等小妖精,幫著她做事,至于天命司,我并不清楚?!?p> “你回去吧,我不為難你!”
秦鐘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我……”
女子訕訕道:“我化為人形才十來年,法力淺薄,不能離開本體十丈范圍,老柳樹說過幾日叫人把我?guī)ё?,我……我……?p> 或許是羞愧于自己能力低微,女子說到后面,低下腦袋,說不下去了。
“嘿嘿~~”
秦鐘嘿嘿一笑,他從未見過如此單純的女子,不禁有了些好感,于是道:“你暫時住下罷,可要我給你搭個花棚避雨?”
“謝謝公子,我不冷的!”
女子剛搖了搖頭,就打了個哆嗦,忙雙手抱著肩膀,縮成一團。
草木精怪本不該怕冷,雨水是生命的源泉,但茉莉花的花期通常在夏季,早春時節(jié)強行催發(fā),怕是已經(jīng)傷了元氣。
秦鐘牽起那女子的小手,了然道:“隨我進來罷,屋里曖和些?!?p> “噢,謝謝公子了?!?p> 女子俏面一紅,跟在秦鐘后面進了屋,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滿是好奇之色,打量著簡陋的屋室。
隨即似是意識到身上滴著水,忙運功蒸干,一層層氤氳白霧蒸騰而起,滿室也是茉莉花的清香。
不過這回倒是沒有昏昏欲睡的效果了,反讓人精神百倍。
見秦鐘饒有興致的打量著自己,那女子咬了咬牙道:“我叫茉莉,公子如何稱呼?”
秦鐘道:“我姓秦,單字一個鐘,表字鯨卿,我先睡下來休息一會兒,記著三更天叫我?!?p> “嗯,公子你睡吧!”
茉莉猛一點頭,仿佛接到了一個無比神圣的任務(wù)。
秦鐘上床睡下,也不是真睡,裝著閉眼,調(diào)整心跳呼吸,看看茉莉會不會真的叫自己,并嚴陣以待,如果再有困意上涌,那可別怪他辣手摧花了。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茉莉坐在床頭的椅子上,不時望望外面,掐指計算時間,又不時好奇的打量秦鐘。
好不容易到點,茉莉喚道:“公子,公子,快醒醒,快醒醒!”
“呃?時間到了?”
秦鐘迷迷糊糊的坐了起來,揉了揉眼睛。
“正好是三更天,公子趕緊去吧,可別誤了考點!”
茉莉催促。
秦鐘轉(zhuǎn)回頭,看著小姑娘那清純的大眼睛,一絲羞愧油然而生,他覺得,自己成了欺騙小女孩的壞大叔。
“哈哈,你自己在家呆著,我要到很晚才能回來!”
秦鐘尷尬的哈哈一笑,穿上鞋子,提起考籃,撐起油紙傘,趁夜離了家門。
街面漆黑一片,屋檐下那稀疏的氣死風(fēng)燈散發(fā)出一圈圈的蒙蒙黃光,秦鐘深一腳淺一腳的踏著泥水,布鞋已經(jīng)半濕,腳趾冰涼,但他沒有一絲放松,如果這時出現(xiàn)一個高手,就算能僥幸逃生,也會誤了考試。
一路上,秦鐘小心翼翼,雖不能說成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卻是豎起耳朵,時刻留意著身周的動靜。
好在沒出意外,當(dāng)趕到縣學(xué)的時候,秦鐘那緊繃的心弦也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