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份,炎武國湖南道,潁德府城。
陳遷和洪玲捏著一封信,站在一套宅院門口,面面相覷。
“搬走了?”陳遷和面前的老仆問道。
老仆點點頭:“是的,搬走了,潁德老江家早就不在這住了。說是他們家的老爺在京中惹了大人物被流放了,老江家人搬到鄉(xiāng)下莊子里去住了?!?p> 陳遷又問道:“那你知道,老江家人在鄉(xiāng)下的莊子在哪嗎?”
老仆擺擺手:“別費那個勁打聽啦,你找不著的,老江家早就散啦。您該干啥干啥去吧,別費那個勁了?!?p> 說著,老仆就要關上門。
陳遷趕緊上前一步,掏出一小顆銀角,問道:“這江家怎么回事,老先生給講講唄!我們了解了事情,也好給人家回報啊?!?p> 陳遷要把銀角往老仆手里塞,老仆沒收。
他抬起眼皮,渾濁的眼珠略微動了動,眼神在陳遷身上打了個轉。
“江家沒什么說的。江家老爺?shù)米锪巳吮涣鞣帕?,流放到草原上了,他家就散了。?p> 老仆把江家的事情娓娓道來。
江萼當年被流放,這件事發(fā)生的很突然,就連他在京中的同僚好友都沒來得及出手相救。
在那之后,江萼的夫人為了避禍,于是把潁德城里的老宅給賣了,之后帶著一家人到鄉(xiāng)下莊子避難去了。
江萼被流放的兩年后,江家少爺也就是江萼之子,他的加冠之日過了十來天,離家去參加科舉考試。
但自從離家以后也就沒音兒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失去丈夫之后又失去了愛子,江家夫人哀莫大于心死。
她堅持著把女兒嫁了一戶好人家以后,又強撐著身子把江家老太爺和老太太都送走了。
在那之后就病倒了。
多虧江萼的一位好友照顧,江萼夫人撐了過來。
在那之后,江萼夫人把家里的田產宅子都賣了,仆人也都各自遣散了。
之后拿著這筆錢作為嫁妝,遠遠的改嫁出去,再也不想回潁德府這個傷心地。
仆人都散了,有發(fā)賣的也有發(fā)還身契改了良籍的;江家,江家散了,徹底散沒了。
陳遷眼前這個老仆就是江萼原來的管家,他被遣散后沒地方去。買了江家老宅的買主把他的身契要了過來,留他看管這個宅子。
聽完江家這幾年的遭遇,陳遷撓了撓頭,跟身邊的洪玲商量:
“江家都散了,你說這咋整?江萼的信咱還送不送?”
洪玲聳聳肩,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陳遷試探著問:“那你說,咱把江萼的信交給他女兒怎么樣?這也是唯一能收信的對象了?!?p> 洪玲把雙臂交叉著擺在胸前,一副堅決否決的樣子。
這也是不是不能送過去,而是不能明著送過去,哪天偷偷遞過去的好。
這封信只讓江萼女兒一個人看見,那只是她一個人的事。如果叫她夫家看到,那就是兩個家庭的事情了。
清官難斷家務事,還是讓江萼的女兒自己一個人做出決定吧。
于是,問清了地址后,當晚洪玲就走了一趟,偷偷把信遞給了江萼的女兒。
江萼的女兒讀過那封信以后,也回了一封信。七轉八轉找到了個商行把信轉交給黛眉宗,黛眉宗門人帶著那封信找到了江萼。
據(jù)說江萼讀了女兒的回信以后,仰天大笑了足足一刻鐘,笑中帶淚淚里含笑。
之后一病不起,很快就撒手人寰了。
醫(yī)生說,江萼都是因為思念家人才吊著這口氣的,得到家人的消息后這口氣松了,人也就去了。
臨死前,江萼托黛眉宗的人,把自己的遺書和在草原上積攢的所有財產都帶給自己的女兒,包括陳遷贈送的護身符。
日后,在亂世再度開啟的時日,陳遷送的護身符保了江家后人闔族上下平安,直到亂世結束。
江家后人知道這段往事后,還專門為陳遷立了廟燒香供奉……當然,這都是后話了。
處理完江萼的委托后,陳遷和洪玲還沒有在潁德府城饕餮,就再度啟程。
原因是,聽到了一段可疑的對話。
那是在一個小攤子上,陳遷和洪玲剛準備坐下點菜,敏銳的聽覺就捕捉到了一段詭異的聲音。
“哎!老合,瞅著風了嗎?”
聽到這句話,陳遷和洪玲都不自覺豎起耳朵仔細去聽。
陳遷心有所感,這個漢子說的消息跟自己似乎是有關系的。陳遷想不太明白,江湖人多是凡人,凡人的什么消息怎么能跟自己搭上關系的呢?
于是決定偷聽一下。
這句話是用黑話說的,是炎武國的江湖黑話。
大概意思就是,“嘿,老伙計,你聽說這個消息了嗎?”
說這句話的,是一個穿著十分低調的瘦小漢子。
此時他正警覺地看著四周。
看到陳遷和洪玲站在攤位外面,表情變得十分警惕。
陳遷看了看攤位鍋里的東西,做出一副不感興趣的表情,然后拉著洪玲走了。
走到路對面的一個小古玩攤子邊上,倆人蹲下身子裝摸做樣的看了起來。
也許是覺得這個距離,陳遷和洪玲都聽不著了,那個瘦小漢子放松了警惕。
雖說是有所放松,但他的聲音依舊很小。如果修為不是太夠的話,基本上不貼耳朵就聽不見。
只聽到那瘦小漢子,用極輕的聲音,悄聲對另外一個漢子說:
“近來洞里都往外刮著風,有大龜出水,肥肉多,切陽句柳月。”
這句話也是江湖黑話,翻譯過來就是:
“進來圈子里有消息傳出,有大墓發(fā)現(xiàn),規(guī)模很大可能陪葬品很多。位置就在西南方十一二里的位置?!?p> 也難怪這瘦小漢子這么謹慎,這倆人保不齊就是倒斗盜墓的土夫子。在炎武國,盜墓那是抓到了就要剁成餡兒的大罪,可不得小聲逼逼嘛。
另外一個漢子追問道:
“是什么龜?怎知肥肉多?”
這就是問,已經弄清楚是什么人的墓了?怎么就知道陪葬品一定就多呢?
瘦小漢子沒有說話,用手指蘸水在桌面上寫了兩個字,然后很快就用手掌抹掉了。
也許能防住別人偷聽,但對陳遷來說不難知道他寫了什么。
陳遷的神念記錄下了瘦小漢子寫下的字——茴香。
很顯然是諧音。
再看發(fā)問的那漢子一臉驚奇凝重,再根據(jù)自己所知的情報,陳遷就知道,這個茴香指的應該是惠襄太子——也就是前朝太子黎白。
小白的墓被發(fā)現(xiàn)了?
這就是促使陳遷馬上出發(fā)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