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外的小院之中,姜哲夫妻仰躺在搖椅上,感受著春日的溫暖。
旁邊是一個七尺見方的木床,木床上鋪著柔軟的棉被。一個幾個月大的男嬰,仰躺在大床中心,正吮吸著手指,不知道做著什么美夢。
已經三歲的小言兒,坐在在男童身旁,饒有趣味的看著弟弟的一舉一動。
焰靈姬坐在木床邊緣,目光柔和的看著兩個孩子。
“爹爹,弟弟為什么總是吸著手指頭?”小言兒好奇的問。
“小孩子都這樣,你這么大的時候也這樣。”
姜哲閉著雙眼,輕搖著躺椅,懶洋洋的回答。
“是么?”
“當然了,你當時喜歡吃腳丫子,吃的可香了!”
“腳丫?”
小言兒不禁看向自己的雙腳,小腦袋湊近,輕輕的吸了口氣聞了聞,之后含住大拇指吸了吸。
“爹爹騙人,一點味道都沒有。”
姜哲不禁睜開雙眼,看向瞪著大眼睛,神色不滿的女兒,臉上肌肉抽動,連眼角都帶上笑意,卻強壓著沒有笑出聲來。
“別聽你爹爹胡說,小言兒可沒吃過腳丫兒!”
知雪給了姜哲兩個白眼,起身將女兒抱起,拿出手絹擦掉了女兒腳丫子上的口水。
“小腳丫是用來走路的,可不能亂吃。”
“手指頭可以么?”
“不可以?!?p> “弟弟不是在吃么?”
“……弟弟還小,什么都不知道,長大了也是不能吃的?!?p> “哦!”
姜哲微笑著看著妻女,突然抬頭看向東方。
有衣裙翻飛之聲傳來。
幾息之后,白鳳抱著盜跖落在院落。
姜哲神色大變,瞬間出現(xiàn)在白鳳身前,看向白鳳手中的盜跖,此世,盜跖臉上爬滿紫紅色的血絲。
六魂恐咒!
又是陰陽家!
眼中泛起濃烈的殺意,姜哲從白鳳手中接過盜跖,電光神行步運轉,瞬間沖進屋內,將盜跖平放在榻上。
目睹驚變的知雪,彈指將女兒點睡,將其交給一旁的焰靈姬,腳步輕盈的入內,緩緩走到姜哲身后。
默念外掛解析,得出的結果讓姜哲神情更為難看。
身體嚴重透支,五臟六腑衰竭,經脈紊亂,已經藥石無救!
看了一眼盜跖手中的墨眉,姜哲咬了咬牙,手指在盜跖胸前接連點動,強自激發(fā)潛力,讓盜跖得以恢復清醒。
盜跖緩緩睜開雙眼,見到姜哲,不禁神情激動,布滿血絲的臉龐,看起來格外猙獰。
嘴巴張合了幾下,盜跖艱難的說道:“燕丹暗害巨子,巨子恐怕……”
“師傅?”
“大哥你說什么?”
姜哲臉色大變,身體前傾,將腦袋貼近盜跖,目光緊緊盯著盜跖的雙眼。
“巨子,死了!”
盜跖悲痛的道,淚水瞬間盈滿眼眶,從眼角滑落。
“師傅,死了?”
姜哲眼神茫然,腦海中僅有這么一個念頭。
片刻之后,姜哲突然站起身軀,臉色變得猙獰,渾身散發(fā)著濃郁的殺氣,大聲怒吼:“師傅怎么可能會死?”
“師傅心法已經練到第八層,為天下絕頂,區(qū)區(qū)燕丹,就憑他怎么可能殺害師傅?”
“燕丹,給巨子,投毒!”
盜跖咬牙說道,身軀微微顫抖,使盡渾身力氣,右手顫抖著將墨眉舉起。
投毒?
姜哲臉色變的慘白,以六指黑俠對弟子的信任,是絕不會想到弟子會給其投毒的。
“巨子,遺命,傳你,巨子之位……”
姜哲緩緩跪倒在床前,顫抖著伸出雙手,接過墨眉。
“小弟,墨家,交給,你了!”
盜跖說完,右手無力垂落,眼神失去了光彩。
“大哥!”
姜哲撲在盜跖身上失聲痛哭。
站在姜哲身后的知雪,淚水也不禁從眼角滑落,跪倒在姜哲身旁,輕輕出身安慰。
許久許久之后,姜哲停止痛哭,顫抖著伸出右手,將盜跖雙眼合上。
“燕丹!”
“我必殺你!”
姜哲一字一頓的說道,散發(fā)著的氣息,漸漸變得冰寒,讓人如墜冰窟。
“夫君!”一旁的知雪,擔心的呼喚。
將盜跖色尸身抱起,姜哲默不作聲的來到屋外。
白鳳早已退下,焰靈姬抱著小言兒站在床邊。
來到小院西南角,姜哲用外掛挖出了深坑,具現(xiàn)出一具木棺,將盜跖安葬。
緩緩蓋上土壤,姜哲靜靜站在墳前沉默不語。
知雪走到姜哲身后,擔心的看著夫君的背影。
“知雪!”
“我是一個孤兒,自幼便渴望能有親人,能有一個溫暖的家?!?p> “一個人孤單漂泊,直到遇到師傅和大哥,才感受到家的溫暖。”
“從未有人,如他們那般,對我如此之好?!?p> “是大哥給了我兄長般的關懷,是師傅給了我父親般的教導?!?p> “在我心中,一直視大哥為兄長,視師傅為父親?!?p> “如今,師傅被人暗害,大哥也離我而去!”
姜哲說完,靜立了片刻,之后轉身看著妻子,認真的說道:“我要去燕國,親手殺了燕丹!”
知雪與姜哲雙目對視,幾息之后眼簾低垂,輕聲說道:“妾身知道了!夫君且去,我會照顧好言兒和明兒!”
姜哲上前一步,輕輕擁抱了一下妻子。
“我去了!”
揮手間,一只機關朱雀出現(xiàn)在身旁,姜哲飛身而上,架勢朱雀升空,往東方急速而去。
知雪凝望著夫君遠去的背影,沉默了許久,即便是已看不到絲毫,也沒有收回視線。
“姐姐,盜跖兄長那般模樣,看起來極為恐怖,是什么人做的?”
焰靈姬眼見氣氛壓抑,知雪陷入悲傷的情緒中,思索了一下,抱著小言兒輕輕走近,低聲詢問。
知雪收回視線,看著焰靈姬,語氣低沉的回答:“陰陽家的六魂恐咒,是一種極為歹毒的……”
六魂恐咒!
知雪眼神劇烈閃動,意識到了不對。
姜哲曾經中過六魂恐咒,對其難纏程度,知雪有清晰的了解。
當年在小圣賢莊,兩人輔以雙修之術,耗時半年才將其磨滅。
如果是焱妃施加的,以盜跖的功力,撐不了多久。
咸陽距離薊城超過千里,盜跖如何能支撐著來到咸陽。
幕后還有陰陽家!
“白鳳!”
知雪高聲呼喊。
“夫人,白鳳在此!”
一息之后,白風帶著一股清風,出現(xiàn)在院中,對著知雪恭敬的道。
“去學宮墨家學院,請墨家前輩來此,就說十萬火急,關乎到墨家生死存亡!”
“諾!”
果真出大事了!
白鳳臉色微變,恭敬地回答。
話落,化為一道清風,急速朝北方而去。
“姐姐,出了何事?”
知雪看了焰靈姬一眼,出聲吩咐:“帶言兒和明兒回屋休息?!?p> “好的,姐姐!”
雖然還有許多不解,焰靈姬依然聽話的抱著兩個孩子回屋。
片刻之后,一架機關朱雀接近,還沒有落地,十余道身影接連躍下,圍在知雪身前。
“出了何事?守義呢?”
“巨子為燕丹所殺,夫君已經去找燕丹報仇了!”
“……”
墨家眾人神情茫然,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對視間,發(fā)現(xiàn)彼此都是如此。
漸漸的,所有人沉下了臉色。
“你再說一遍!”
文玉上前一步,雙手放在知雪肩頭,雙眼怒睜,血絲急速布滿眼球,對著知雪,一字一頓的道。
“巨子死了,為燕丹所殺!”
知雪低語,對于文玉和師傅之事,也有所了解,十分理解對方此刻的心情。
“六指,居然死了,居然死了,居然……死了……”
文玉踉蹌著后退,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墨家一人出手,在文玉背后急點幾下,文玉身軀一震,陷入了昏迷。
“師姐!”
風鈴將軟到的文玉抱在懷中,悲傷的低吟。
出手點到文玉的男子,是巨子直屬衛(wèi)隊統(tǒng)領衛(wèi)恒,實力在一眾統(tǒng)領中位列第一。
此時上前看著知雪,沉聲說道:“巨子武功絕世,憑燕丹,如何傷的了他?”
“回衛(wèi)師叔,燕丹是伙同陰陽家出手!”
“陰陽家?”
衛(wèi)恒臉色微變,沉默了片刻,說道:“守義和燕丹都是巨子親傳弟子,是墨家未來核心,我等行事還需慎重。知雪,你如此說,可有證據。”
“師叔請隨我來!”
知雪走到小院西南角,指著地面說道,“消息是大哥盜跖傳來,大哥身中六魂恐咒,已經去世了,夫君將他埋在這里?!?p> “盜跖!”
衛(wèi)恒眼中閃過一絲悲痛,那個總是嬉皮笑臉的小混蛋,居然先一步而去。
“師叔得罪了!”
衛(wèi)恒要了咬牙,事關重大,空口無憑,必須得有證據才行。
抽出長劍,衛(wèi)恒開始挖掘。
片刻之后,塵土被挖起,露出了里面的木棺材。衛(wèi)恒將手放在棺槨上,猶豫了一下,掀起了棺蓋。
盜跖布滿血絲的可怖面容,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
“果真是六魂恐咒!”
“陰陽家,該死!”
將棺槨重新填埋后,墨家眾人開始商議起來。
“燕丹的妻子是陰陽家東君,當時我就有意見,巨子說無事,言說其已經脫離陰陽家,孰料如今……”
“東君雖然實力不弱,但怎會是巨子的對手?”
“不錯,巨子的內功心法,已經突破到第八層,放眼天下也無幾人可敵!”
“以巨子武功,如果想走,又有誰留得住?即便陰陽家傾巢而出,算上那個神秘莫測的東皇太一,也不可能留下巨子?!?p> 眾人談論了一會,均不得要領。
“東皇太一,看來是他出手了,當年就該不惜一切代價除掉他!”
一旁的班夫子臉色難看,低聲說道。
“班大師,何出此言?巨子武功蓋世,即便是東皇太一又如何?”
“小趙,你們還年輕,不了解東皇太一的強大!隨我回墨家,這次我墨家當傾巢而出,為巨子報仇?!?p> 班夫子說完,看著臉色慘變的知雪,心中嘆息一聲。
守義沖動了,雖然有那些機關物相助,但如何是東皇太一的對手。
還需抓緊時間,務必救下守義!
班夫子駕駛朱雀,載著十余位晚輩,全速朝著西南方向飛去。
一日后,機關城升起四只朱雀,一同飛向燕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