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疏帶著莫憶前往西南后那處的戰(zhàn)事已有所穩(wěn)定,她讓人將解毒的藥熬成粥湯,雖說不能立刻讓戰(zhàn)士恢復,卻也截住了發(fā)毒的苗頭。
而下毒事情一解決,夙軍的整裝待發(fā),便是對月桔的聲討。
這邊一波未平,西北卻已出了問題。
“老大!出事了……”
霍全跑到長情身邊,停下時嘴里還喘著氣,不過他顧不了那么多,斷斷續(xù)續(xù)的向長情說著。
“西北邊關…傳來消息,莫離…被敵軍捕獲,目前生死不知。如今西北戰(zhàn)事繁急,無人可以前往相救?!?p> 長情本來在巡查京城兵力,如今主子身體正是虛弱之時,隨時便有性命之威,更別說時而昏昏沉沉不能蘇醒,無暇顧及太多。
而在這危急關頭,時聿設了一道緊急命令,黯殅軍內所有人駐守京城之內,一個不許離開,違者除名斬殺。
這道命令是一級級頒布下去,莫離也是謹遵職守。
如今靖安王勢力上漲,隱約查到京城附近有所駐兵卻無法獲知具體位置。
這本是潛在的威脅,更莫提前不久付籌在回程的路上被人殺害,這道消息回到靖安王府便引得時厭軒然大怒,大肆追捕謀殺之人。
本該與他們無關,卻在此時得來莫潯的消息說小心時厭,此事可引到主子身上。
更何況近來時厭態(tài)度不明朗,又無法推測出什么,長情只得加緊巡邏,日夜讓人巡查著。
長情見到霍全焦急的樣子本就有著疑惑,再加上最近心中總是煩悶時而揪疼,便不由更為重視,他也停下腳步等他過來。
聽到莫離被捕一瞬間他手中的佩劍險些落了,甚至一瞬恍惚,不過下一瞬他立即便強行緩過神。盯著霍全質問:
“消息是否可靠?”
“可靠,前線林霖將軍快馬傳信到京城,詢問下一步應如何處理?!?p> “境域勢力,宿疏那便怎么說?”
“西南廊擊峽谷處戰(zhàn)火正盛,無法離開。”
“莫離被捕多長時間了。”
“十日。”
莫離面色瞬間蒼白,眸中是驚恐憂心卻還死死隱藏讓自己平靜。
十日……匈奴本性殘忍,更是以虐待俘虜著稱,十日,足以將強壯大漢虐殺致死。
莫離……莫離……
你究竟如何啊……
長情雙手緊握,幾近將掌心掐破,而此刻疼痛卻無法引起他絲毫注意。他在心里一一排除勢力,最終竟可悲的發(fā)現(xiàn)沒有一分勢力可以營救。
西北匈奴大營處地勢險峻,再往前與夙國勢力相對之處卻一馬平川,這便讓營救更加困難。
想救莫離,武功低的不行,武功高的……武功高的卻都身兼要職,而周邊四處都是一點既著的局勢,更不可能為了營救一人冒險。
長情瞬間便紅了眼睛,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如今局勢下根本騰不出勢力來營救莫離。
“老大……我們,要匯報給主上么?”
霍全有些猶豫的開口。
長情死死咬著下唇,滲出血才松開牙齒,張著嘴幾次無法發(fā)聲。
他又緊緊握了手掌,才顫著聲音堅定的開口:
“不匯報?!?p> 主上現(xiàn)在,根本不能為這些事情分心身。
“向林霖軍部傳消息……不救?!?p> “老大……是?!?p> 語到后半句,長情嗓音都帶上了沙啞,不救……
不救……
他下達的命令,不救。
……無事,莫離……阿離,我來陪你。
霍全離開前最后看了一眼長情,眸中帶著不安。他怎么也不相信,長情,怎會見死不救?
如他所猜測,長情對莫離,永遠不會不救。
……………………
“長情你瘋了!主上說過黯殅所有人不可離開京城,違者斬殺!”
長情穿著夜行衣,腰間挎著幾個水壺,手邊牽著一匹汗血寶馬。
他面上冷漠,再次開口聲音沙啞的不成樣子。
“霍全,我絕不會背叛主上。”
“可莫離,即便是死我也要將他帶回來?!?p> 霍全兩手揉了揉臉頰,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
“你可知匈奴大營易守難攻,你如何混入?更何況即便將他救下,你又怎么將他帶回?”
“京城邊際有一處長沼澤,沼澤盡頭可以通往匈奴陣營邊界。”
“那里全是沼澤瘴氣,人在里面根本無法順利通過,即便你武功高強,若是帶著一個病人那是絕對無法通過的?!?p> “就算不提這些,長情,沖破匈奴的上萬兵力帶一個無法動彈的人回來,你能做的到么!”
“我可以將他帶回來?!?p> “那你呢?”
長情久久不在說話,只是那雙黑壓壓的瞳孔直視著霍全,讓霍全知道,他如何無法阻止他。
“長情,別搭上兩條命啊……”
“我會帶他回家?!?p> 長情盯著霍全,一字句的對著他保證。
良久,霍全才算是頹廢的說了:
“你走后我會每日派兩人在沼澤邊界守著……你……一定得回來?!?p> 長情指尖顫動著,抿了抿唇,還是往前半步抱了一下霍全,“全子,多謝了?!?p> 霍全伸手捶了一下長情肩膀,聲音帶著哽塞“你可一定得回來了!”
“一定!”
說完長情不再猶豫,騎上馬便離開了。
他用了三日到達匈奴邊界,在那里探查到莫離所在地方,便將馬拴在沼澤入口處,等到夜間潛伏進去。
想要找到莫離不被發(fā)現(xiàn)不難,他這些年訓練的便是這些??扇羰窍雽⒛x安全帶回,那才是困難之處。
長情混入關押著莫離的地方,等到四下無人時他才鉆入其中。
來之前他就知道莫離或許會受傷很重,可當看到莫離時,還是不可控的紅了眼睛。
他快步上前到莫離身邊,他穿著白色衣服,身上的血液幾乎將白衣全部染紅,渾身上下無一處不是傷口。
“莫離……阿離,你醒醒,我?guī)慊丶摇!?p> 莫離醒來后看到長情在他身邊,一瞬間以為自己又恍惚了。
他緩緩伸手按在長情臉頰,手臂抬動痛不欲生,可他卻絲毫不在意。
莫離嘴角勾起微笑,長情,長情……
可接下來他卻發(fā)現(xiàn)這不是癔夢,一瞬間眸底收縮,他張著嘴氣罵:
“誰讓你過來的!你不知道會死嗎?!”
長情輕輕抬起莫離的臉頰,溫柔的眼眸直視著莫離。
“我知道,可你在這里?!?p> 莫離沒有更多力氣,說話也有氣無力的,可長情的過來讓他有些驚恐,用著力氣使勁說著。
“回去!你現(xiàn)在給我回去。你的命是我救的,我不允許,你憑什么這樣揮霍?”
長情不多拖延,拽起拴著莫離的鐵鏈用匕首斬斷,將身上的軟甲套在莫離身上,把外衣披在他身上,強硬的將他抱起來離開。
“阿離,就這一次,以后我都聽你的話,就這一次?!?p> 說著他掀開帳篷施起輕功就要離開。
這時終于有人反應過來大喊:“有敵軍,弓箭手,射殺!”
幾乎語罷,便有弓箭手聚集起來,削長的箭矢不斷向長情射去。
幾步輕功長情逃開了他們的射擊,抽出腰間別著的長劍一手摟著莫離,一邊防守。
眼看著匈奴人越聚越多,長情知道不能再拖了,他不再注意防守,揮著佩劍不斷攻擊。
他攻擊的狠厲迅速,甚至一點不帶防守,殺傷力更是強烈,一度殺的敵人連連后退。
與此同時,長情身上也不斷多出大大小小的傷口,只是他好似沒有察覺般的,一點不在乎身上的傷口,只顧著殺出一條血路。
終于殺出了一個豁口,長情一劍揮開身邊沖來的人,施起輕功就往前沖去,也不管身后不斷射來的箭矢,只顧著沖出去。
也好在此時林霖所帶部將偷襲匈奴主營,匈奴將士也將注意力轉移,讓長情成功逃了出去。
長情知道此次是林霖的幫助,如若不是這次偷襲,他真沒把握闖出匈奴營內的包圍圈。
不過此時長情也沒有再多精力思考其他,身上的傷口隨著奔跑中冷風的侵襲疼痛愈發(fā)加劇。
而他肩上……亦疼痛劇烈。
可他不敢停下,一直到沼澤地牽起馬深入沼澤之后才停了下來。
長情翻下馬背,靠在身后的高樹上喘著氣,沒過多久,他將破碎的衣衫咬在嘴里,伸手按上左肩。
手上用力將肩上的長箭折斷取出,不待多停留就運起內力將殘留在體內的斷劍取出,等將肩上包扎好后長情已是滿身虛汗。
他扭頭看向莫離,他已經又昏了過去。大量的失血與肩上的劇痛讓長情感到疲憊,可他不能停下,莫離還需要上藥。
長情想辦法生起火搭了一個簡陋的帳篷,將莫離身上的傷口處理一下抹上藥,然后喂了他一些食物喝水。
把莫離安置好后長情才將自己的傷口簡單處理一下,把大的傷口抹上藥撕下衣擺纏上去。
他又給馬喂了一些食將它拴在帳篷旁才停了下來,此刻他只感到腦袋一暈一暈的但還是移到莫離旁邊才坐了下來。
身上的傷口讓他不敢亂動,可眼眸卻一瞬不瞬的看著莫離。
火光下照耀著他蒼白的面容,一身白衣盡數(shù)染為血紅色,嘴角仍殘留著血跡。
長情不敢碰他,他一身的傷啊,隨意碰到哪出都是傷口,他就在火光下看著莫離,眸中沉沉滅滅藏著眷戀。
良久,他才伸出手輕撫了下莫離的面頰,將他嘴角的血跡擦掉,手上力氣輕的,似是對待珍寶。
莫離
莫離……
他的人間,他的眷戀。
阿離……離哥哥,我?guī)慊丶摇?p> 次日清晨長情又將莫離抱在馬上,其實莫離的傷勢本不易騎馬,這樣甚至有可能將原本將將愈合的傷口撕裂。
可他沒有其他辦法了,他身上帶的食物不多,水更是缺乏。沼澤地里的水不能喝,隨時還有瘴氣,一個不留意便會中毒,他不能停留,必須迅速出去。
他騎上馬開始向沼澤深處前行。等到午時將過,莫離才攸攸轉醒。
“阿離,你醒了?!?p> “嗯?!?p> 莫離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騎著馬顛簸中更是感到渾身撕裂的疼,他往后靠在長情胸膛,睜著眼睛看向前方。
“我們出去了?!?p> “是,我?guī)慊丶?。?p> “你身上的傷怎么樣了?”
“我已經處理過了,沒事的?!?p> “身上還疼么?,我慢一點?!?p> “無礙,不必?!?p> 雖然莫離說著沒事,長情卻知道他一定是疼的,長情還是放緩了馬的速度,摟著莫離,帶他回家。
等到將近晚間,長情才停了步伐。
這片沼澤一到晚上就容易出瘴氣,所以他還是不愿夜間行路的。
長情生了火,又喂莫離吃了些東西,把馬兒侍弄好才歇了下來走到莫離靠著的大樹旁邊。
“阿離,我給你上些藥?!?p> “……嗯?!?p> 雖然確實需要上藥,但莫離還是有一些別扭,若是他昏過去到還好,清醒著上藥就總感覺有些不對勁了。
不過莫離也沒有表現(xiàn)在面上,正色的褪下衣衫讓長情上藥。
莫離睜著眼睛看長情給他上藥總覺得不對勁,于是就閉上了眼睛,向后靠在樹干上。
可閉上眼睛后卻并沒有達到他的目的,反而長情在他身上抹藥的手指似乎愈發(fā)清晰,揉著他的肌膚。
似乎沒有控制住的,莫離紅了臉頰。他本就臉色蒼白,此刻臉頰飛上紅云,在火光照耀下格外好看。
不過長情的心思卻不在這上面,這藥是之前莫離給他的,藥效都是很好的。昨晚抹了一次,今日再抹時卻四周泛紅,他害怕感染,想來還要盡快趕路。
長情抹完了藥隨意一抬頭正好看見的就是莫離靠著樹干,閉著眼睛微蹙著眉,喉結滾動牙齒咬著下唇,臉上蒼白消瘦卻有著一抹紅霞。
他白皙的身子因為剛剛抹藥的緣故敞著衣衫露出來,衣服邊際半遮半露著那點鮮紅,讓長情迅速紅了臉頰。
他把頭往旁邊一偏,眼睛飄忽不定,結結巴巴的說著好了。
聽見好了莫離也松了一口氣,手上迅速將衣衫整理好,才敢抬頭看向長情。
“你不用抹藥么?”
“你沒醒時已經抹過了,而且這藥現(xiàn)在稀缺,還是少著點用。”
莫離皺了下眉頭,懷疑長情說了謊。
“你解開衣衫我看看?!?p> “啊?”
“不……不了吧?!?p> “解開?!?p> 好吧,即便是莫離受著傷虛弱著,他還是害怕他。
長情慢慢吞吞的把衣服解開,莫離看到他處理的潦草的傷口就想開口訓他,可想了想還是只是讓他再把傷口處理一下,于是這一折騰又是好久。
一切整好后,莫離和長情并肩坐著,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還要有多久的路程?”
“兩天吧。”
“長情,對自己好點,別不拿自己當回事。你的命是我撿的,我要你好好的你就不能隨意?!?p> 莫離語氣虛弱的說著。
“那你好霸道啊?!?p> 聽著這又開始玩笑的話語,莫離睨了一眼長情,后者瞬間正經起來。
長情伸手拉過莫離的手掌,眼睛看著燃燒的火堆,火光照耀下他的眼眸閃的沉沉滅滅,聲音輕而堅定。
“不會有事的,阿離,我會帶你回家?!?p> 說完好久沒在聽見莫離的聲音,長情扭頭看向莫離,此時他又昏睡了過去,看著他的睡顏長情有些無奈的笑了笑。
他伸手撫過那人眉眼,眸中是未在他面前呈現(xiàn)的惆悵。兩天,他真的能堅持住么?
長情能感覺到,自己已經是強弩之末,可他不放心莫離,硬撐著在往前走。
壺中的水已經不多了,他已經兩日沒有飲水了,可還是不夠。他怕他撐不到了。
長情握著莫離的手,他的手冰涼,如同他這個人,該怎么暖熱?
長情抬起頭看著天上繁星點點,心中苦澀難耐,他在害怕,害怕回不去。
害怕一切都遲了,他的阿離,一定要堅持住啊。
第三日長情繼續(xù)帶著莫離往前走,只是莫離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馬兒也跑的慢了許多。
而更為惡劣的,是長情在下午時發(fā)現(xiàn)自己設下的偵測物被破壞了,那也就意味著在他們身后百里外的地方有人在追蹤,想來是匈奴派來的追兵。
這就更為嚴峻了,莫離的身子愈發(fā)差了,現(xiàn)在更是受不得絲毫影響。而他也受了重傷,如今在不知道人數(shù)的情況下想將其全部斬于馬下基本是不可能。
不過根據(jù)匈奴將軍對莫離的在意程度,也不會超過十人??梢运缃竦臓顩r,即便是五人他都難以打過,又如何能在不影響莫離的情況下將他們解決?
照這個速度,明日他們一定能追上他,到時候又該怎么辦?
長情不斷想著出路,一路上設置了許多機關障礙,可這些卻只能拖延片刻,根本上是不管用的。
晚間,長情照常停下了路程,在這片沼澤之中晚間一定不能隨意走動,即便連他都不敢輕舉妄動,那些人也定會停下。
如長情所料,天一黑透,便沒有了馬蹄奔走的聲音。這一夜,會是最后一點安穩(wěn)了。
長情將自己的外衣脫了下來,拿匕首撕成長條系在一起,又將剩余的糧食分成兩半,一半全部喂給莫離,另一半自己吃了。
他喝了幾口水又將剩下的水全部喂給了莫離,就把水壺扔了。而后又給莫離涂抹上藥,把他放在火堆旁讓他安然入睡。
如果不出意外,明日莫離不會醒過來,而馬上少帶一個人速度會快上許多,再往前面就沒什么危險了,倒時他將那些人拖住,一日時間,莫離便能離開。
只是一日時間,如若不能將他們斬殺,卻足以讓他們追上了。
長情看著熟睡的莫離,心中無盡苦澀,他的阿離,或許,他要食言了。
忍了良久,長情還是將莫離摟在懷里,他不敢用力,可一刻也不愿松開。
長情手指輕撫著懷里人的唇瓣,眸中是眷戀不舍,可最終還是克制的在他眉間一吻。
“莫離,抱歉啊,或許我要食言了?!?p> “阿離,你一定要好好的。”
長情就這樣抱著莫離,到火堆燃燼,到黎明破曉。
他再也無法多留,將莫離放在馬背上,用長條將他緊緊系在馬上,又將馬上無用的東西全部取下,才起身看向馬兒。
“你要帶著他回家啊?!?p> 說完不敢再多停留,一甩馬臀,讓它載著莫離離開。
長情目送著深紅色的馬兒離開,一點點消失在自己視線之中
,他又看了看天際,手中握著長劍靠在高木上等待。
聽著漸進的馬步聲,長情逐漸握緊了長劍,等到午時,那些人才到了此處。
“小賊,那俘虜哪去了?”
馬背上的黑衣人高傲的問著。
“哦,他啊,早已經離開這鳥不拉屎的沼澤了?!?p> 長情甚至沒有看他們,靠在高木上隨意的回答著。
“嗤,死到臨頭了還打嘴趣?!?p> 長情扭頭冷冷的看著馬背上的人,“死到臨頭?”
“我看……是你吧!”
幾乎說完,長情便甩出去一把匕首,隨后下一瞬便聽到了一聲嘶鳴,那人胯下的馬已被割斷前掌。
平衡失去,那人即將摔倒,長情已然上前將那人一劍解決,速度形如鬼魅。
隨即已撿起地上的匕首躲過頭上砍來的大刀,閃入另一匹馬腹下,匕首狠厲的刺破肚皮,劃下長長一道,鉆了出去。
不待自己起身,長情又把匕首甩出,截下另一匹馬的掌蹄。
又一匹馬倒下,長情用劍擋過頭上人砍下的大刀,一瞬間就被砍到頭頂,險些沒擋住,他還是沒有力氣,不能硬拼。
看向幾步外又砍過來的大刀,長情把劍一收從面前大漢胯下鉆出去,滑行間長劍砍過兩人手臂,抬手抓起大刀斜斜劈過另一匹馬的下盤。
再次起身長情額際已出了汗水,身上傷口裂開疼的幾乎抓不住劍,最后一匹!
長情施起輕功暴起速度追上那一個已經往前追的人,長劍一劃便將那人脖頸割破,鮮血涌出噴在長情臉上,不待多等長情將那人扔下去隨即長劍割破馬的脖頸。
他跳下了去,嘴角勾起微笑。只是此時他的臉上濺上鮮血,又蒼白一片,這抹微笑掛在他臉上就顯得格外詭異陰森。
這最后一匹馬不能留,若不是他爆發(fā)式的速度以及這些人的輕視,以他的傷勢根本無法將這幾匹馬斬殺。
而一待他們反應過來,施展輕功很輕易的便能在短時間內追上他,那時,才真是后患無窮。
他就是要先將馬給殺了,即便自己殺不了他們,也定不能讓他們追上莫離。
長情一手將自己臉上的血跡抹開,嘴角不屑的笑意。
“真是……廢物啊?!?p> 他惡劣的說著。
前方僅剩的三個人面色一片陰沉,他們大意了。
下一瞬,那三個人已經群起而攻之,這一次他們攻擊的迅速又猛烈,長情險些招架不住。
不過他要的就是憤怒,只有憤怒了,才有破綻暴露。
長情握劍的手已經很輕,輕到似乎下一瞬便會掉下去,可他卻能抵擋住三人的攻擊。
輕飄飄的劍尖卻次次指向三人要害,逼得他們不得不后退。
后發(fā)制人,才是他的強項。
可到底三人群攻,他也實在沒有精力了,不時總有疏忽讓身上填上新傷。
又一次打開他們的包圍,長情反身施展輕功往后方撤去,這在那三人眼里已是強弩之末,最后掙扎,不假思索便跟了上去。
眼看就要斬到長情,卻在下一瞬長情一手抓著砍過來的刀面一帶一踢將那兩人踢了下去,而后穩(wěn)穩(wěn)落地。
而那兩個人,則是落在泥沼之中,逐漸深陷。
長情看向最后一個人,眼看他已經不要命了,狠厲的就往他身上砍。說實話,長情現(xiàn)在最怕的還真是這種不要命的人。
哪怕你抵著他的要害,他也能不管不顧再給你一刀。
這可真是,讓人難過啊。
于是,接下來的打斗長情就穩(wěn)穩(wěn)的落了下風,被逼的一步步后退。
真的沒了力氣,長情手中的佩劍松落了下來,而后便被一刀刺入腹部。
“碰!”
他被狠狠的摔在地上,嘴角涌出鮮血,手邊無力掙扎,卻在下一瞬抓住一個冰涼之物,他眸中閃過希望。
接下來使勁抬起身子,大刀刺穿了他的腹部,帶出點點鮮血,他像毫無知覺似的,被貫穿了身體仍往前挪動,眸中星光渙散,卻咬著牙一揮手中匕首斬斷了這人的脖頸。
他看著這人眼帶不甘,憤恨,無力倒下。
“咳咳……咳……”
長情又吐出幾口鮮血,倒在地上,他沒有絲毫力氣了,一動也不想動。
會死嗎?
會的吧,他無力的想到。
長情能感到腹部血液的流失,似乎體內的生命正在隨著血液一點點流逝。
血液帶走了他身體的溫度,他感到了極致的寒冷,在烈日灼灼之下。
他的頭僵硬的偏移,眸光偏向一處。
可是,他想再見見,他的人間。
長情雙手顫抖地拉起衣衫捂上腹部,而后一只手一點點的,將彎刀抽離。
好疼啊……太疼了……
長情面部抽動,整個人疼的身體緊繃,似乎是快要抽筋了。
可他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終于將彎刀抽出后無力的扔在地上,他顫著手摸向腰間的藥瓶。
一手將瓶塞打開,撒在傷口處。
“唔!呃??!”
長情原本渙散的眸子瞬間緊縮,張著嘴出著氣,手上卻不停直到將藥全部撒完才垂了下去。
此時沼澤中已經沒有別的聲音了,那兩個人早已完全陷入泥沼中,身邊倒下的人血液仍不斷的流淌。
長情將懷中剩下的長條纏在腹部,緊緊系著阻止繼續(xù)失血。
冷……好冷……
他不想死。
那人……還在等他……
長情握著身邊的匕首,插在地上翻了個身,借著匕首的力一步步往前爬,直到爬到那人身旁,才低下頭將腦袋附在那人脖頸。
他在……飲他的血。
長情的眼睛被騰出的血液燒的模糊,嘴中無力的張合,那脖頸處流淌而出的血液很熱,熱的讓他感到心臟似乎被灼燒著。
等到身體稍稍暖和了,長情便著手搜著這些人的食物,打火石,水。
而后又一步一步往前走,他衣擺上的血液一滴滴的滴落,隨著他的離開蜿蜒不斷。
晚間了,他就用打火石燒起火,吃著碎食。
他不敢閉眼,害怕一閉上眼睛,就再也睜不開了,就這樣睜著眼睛看著天上的繁星,數(shù)著脈搏,等待天空破曉。
白日了,他就往前走,一步一步的,不停歇。
摔倒了,他就爬起來繼續(xù)走。
傷口裂了,他就隨意找些藥草敷上,用破碎的衣衫系上。不知是真的管用,還是他自己的心里安慰。
太遠了,百里的路程。對于曾經的自己半日便能達到,可對于如今的他而言,卻好似天譴,他越不過去。
白日黑夜,長情走的越來越慢,他看到了盡頭;看到了京城燈火;看到了他的人間,他的眷戀,終于,回到了家。
可他,走不動了……
明明,只差那一點,只差那一點……他看到了盡頭的,可他,走不過去……
天空飄起來白雪,片片雪花紛然而至,長情縮著身體,卻伸手去接了一片雪花。
晶瑩剔透,落在他掌心,卻沒有融化。
他嘴角勾起戚戚笑意,沒有融化啊……
長情感到越來越冷,寒冷的幻覺將他包圍,他緩慢爬到到一棵孤木旁,靠在上面。
他從衣衫內襯中取出紅繩,那是他早就準備好的,原本打算和莫離一起的。
他將那枚玉扣串在紅繩上,玉白色的玉扣串在紅繩上,在落日的余暉中反射著光芒,很好看。
真的,很好看……
長情將紅繩掛在這棵孤木上,隨風搖曳。
長情就在這棵樹下,看著遠方的燈火,寒冷的風吹刮著,他逐漸感受不到了冷意,極致的寒冷過后他好似感到了溫暖。
像是被柔軟輕盈的海洋包裹著,清澈湛藍的細流劃過周身,溫柔的讓人忍不住卸下全部防備。
他被這抹溫柔蠱惑著闔上了雙眸,永遠沉睡在黎明前;沉睡在了,京城燈火中。
歡娛兩冥漠,西北有孤云
那抹孤云,終究還是停了……
永遠停在了西北,
停在了回家的路上,
停在了,他的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