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聿看著宿疏漸遠的背影,口中隱隱說了什么,只是聲音之低,其間情緒,也許是只有晚風才知曉的秘密了吧。
宿疏離開后,她并沒有下去,仍是躺在棱瓦上,閉著眼睛,聽著冷風呼嘯。
南夙……
大夙……
家么?
她一生糾葛的地方,她拼了命守護的地方,她曾歡喜憎恨的地方,原該是家的。
原該是家的……
…………
“陛下,夜深了,外面冷了。”
時聿睜眼,起身看向下面亮起的一小盞燈,他站在那里,披著大衣,手中提著燈,靜靜地站在那里,抬眸看著她。
她沒有下去,仍是坐在屋檐上,垂眸看著他。
“硯韞,這里,太封閉了?!?p> 束縛著她,快喘不過氣了……
那人不說話,仍是提著燈站在那里,莫名倔強。
他知道,她在拒絕。
可他卻沒走。
良久,他才是開口,語氣中帶著期待,以及微末的眷戀。
“阿聿,等戰(zhàn)事平歇,我們離開,可好?”
真的會有那一天嗎?
時聿沒有說話,只是再次躺下,甚至沒有再搭理硯韞。
她沒說,她累啊。
她不愿回去,那里,囚禁了她一生了。
而睡夢中,那些她從不愿回顧的過往,卻一次次在她眼前復演。
她無力掙扎,無法改變,只能一次次旁觀,那些血腥,寒涼。
那一夜,她在棱瓦間躺到曙光出現(xiàn),硯韞,站在高臺下,提著燈,等了一夜。
生之疲憊,如影隨形。
………………
“老大,你怎么還沒睡啊?!?p> 霍全出了營帳,走到瞭望臺上,看著旁邊的男人。
“你去睡吧,我再看看?!?p> 長情兩手搭在臺上,向極遠處的黑暗望去,那是西北方。
從瞭望臺向下看,可看到京城全貌。萬家燈火通明,似乎從不是夸言。
只是再遠的地方,卻一點點暗了下來,直至他所看不見的地方,再沒有一點亮光。
夜很深,沒有月亮。
那極盡遠外,是否亦如此?
“老大,你說,這場戰(zhàn)爭何時才能平息呢?”
霍全搓著兩手,在冷風呼嘯下縮了縮脖子,看著下方的點點燈火,略帶著憂心的說著。
“快了。”
“快了。”
長情手中握著那枚玉扣,心中似乎平和了許多。
他低聲說著,快了,快了……
似是給霍全說,又何嘗不是在對自己說。
可事實呢?
十二月了,已經(jīng)入冬了。
天氣愈發(fā)惡劣,戰(zhàn)事,又何嘗好到哪里呢?
………………
“林將軍,下雪了?!?p> 莫離身穿戰(zhàn)袍,出了營帳看向外面的一片蒼茫。他伸出手,接住一兩片雪花,而后迅速在手中化掉。
林霖借著周圍的火光看著地上積起的一層薄雪,抬頭看向天空,雙眉緊皺。
“只希望這雪不會下太久?!?p> “前線的二隊探員怎么辦?”
“如今決不能撤回,只希望他們能堅持住……”
“此戰(zhàn)成功與否,只看他們了。”
這夜太深了,深得讓人心悸。
這條路太險了,可他們別無他法。
………………
“刷”
時聿猛的睜看雙眼,眸中遍布血絲,全然痛楚荒蕪。
她鼻息沉重,睜著的眼睛一動不動,手指卻不住顫抖。
硯韞在旁邊支著身體擔憂的看著她,卻不敢發(fā)聲驚擾她。
而此刻的時聿卻根本顧及不到硯韞,她渾身緊繃,腦中血腥的畫面仍不斷涌來。
明明室內(nèi)安靜無聲,她卻好似感到四周充斥著叫囂,喊殺,鎩戟相交發(fā)出的刺耳聲。
她明明在塌上坐著,心中卻有種聲音在不斷叫囂著,這是戰(zhàn)場,你身下,是尸山血海啊……
她甚至沒有判斷力,眸中不斷閃現(xiàn)的,是一個個將士噴涌而出的鮮血,是遍布的尸體,是蒼茫雪域被染上腥紅。
她慌忙起身,顧及不到穿鞋,甚至注意不到周遭一切,只想盡快逃離這里,逃離那片血海。
而硯韞看著時聿心下?lián)鷳n,在她走后也迅速穿衣帶上大衣出去。
外面初雪已經(jīng)將地面覆上一層白,而大雪紛紛,仍在不斷落著。
刺骨的冷風吹過,他遠遠看著,那人坐在梅樹之下,周遭白雪上的點點紅梅,在一片蒼茫中綴染著赤紅,格外顯眼。
硯韞緩步走過去,踩在薄雪上有著細小的聲響,他盡可能的控制著身體不去發(fā)出聲響。
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這人蜷縮著,長發(fā)披散在肩頭,她兩手緊握環(huán)在膝上,身上只著一襲白色薄衣,原本白皙的腳亦變得通紅。
而此刻她頭上已經(jīng)落下許多白雪,鮮紅的梅花落在肩頭。一片冰雪間,她似是一個冰晶娃娃,蜷縮在梅樹之下。
時聿雙眸失神空洞,似乎失了神智,讓人不由心疼。
她身體不住顫抖著,不知是因為冷風,還是心中恐懼。
硯韞甚至不敢上前,害怕驚擾了她??瑟q豫幾瞬,他還是緩步上前,輕輕將外衣披在她身上,語氣輕微:“阿聿……別怕?!?p> 而沒有人會想到,意外,就發(fā)生在此刻。
因為此刻的時聿,根本沒有理智可言。
一瞬間,時聿將硯韞貫倒,雙手掐住他的脖頸。她手上青筋暴起,甚至面目猙獰。
而當硯韞看到她眼底隱藏著的癲狂時,卻為時已晚,他已經(jīng)被時聿推倒扼住脖頸。
“……陛…阿聿…是我……”
硯韞兩手掰著時聿的手,一瞬間就面色通紅,他張著嘴雙腿不可控制的踢動。
本能的恐懼讓他渾身發(fā)顫,可即便用盡了力氣,他卻根本掰不開她的雙手。
她好似陷入了瘋魔,定要置‘敵人’于死地。
“時……”
硯韞根本說不出完整的話,大腦脹痛,眼前一黑一黑的,逐漸意識模糊。
指尖掐入皮膚,滾燙的血珠點點滲出染紅了時聿的手指。
她雙眸已變得血紅,似是醉了紅酒,其中戾氣橫生。
而看見滲出的血珠,她淺淺的歪了歪頭,眸中閃過渴望。
伴著脖頸被抓破,硯韞在刺痛中清醒一瞬,緊接而來的卻是極強的眩暈感,頭疼的似是要炸裂般的,逐漸的,他掙扎的力度小了,兩眼陣陣上翻,臉色慘白,唇瓣張闔卻發(fā)不出絲毫的聲音。
很短的時間,可硯韞卻感到漫長的可怕。他瞳孔逐漸渙散,所看之處,似乎都變了黑白。
會死嗎?
會的吧,可這般死去,他如何甘心?
一瞬間,時聿松了他的脖頸,大量的冷氣瞬間吸入引得他不住咳嗽,就像是利刃一下下劃著脖頸,刺痛難耐。
可時聿并沒有放過他,她雙手禁錮著他的手腕,血紅的眸子緊盯著硯韞脖間的血珠,似是被蠱惑了般,埋首在他脖間噬咬著,就像激發(fā)了她體內(nèi)的獸性。
隨著血液加速涌出,時聿俯首含住傷口,吞咽著血液。溢出的鮮血染紅了身下的白雪,帶著刺鼻的腥意。
而窒息過后硯韞隨即便感到渾身散發(fā)的刺痛與無力,似是萬蟻噬身,癢痛難耐。而脖間的疼痛仍在不斷提醒著他,此刻的時聿,有多可怕……
鮮血仍在脖間不斷流出,染紅了衣衫,雪地。
血液的不斷流失讓硯韞感到極致的寒冷,即便那人溫熱的身體附在他身上。
“…阿聿……求你…醒醒吧……”
再次開口,他的聲音沙啞的不成樣子。
不知是硯韞的聲音,還是地上被染紅的白雪,驚擾住了她,使得她瞳孔驟縮。
時聿緩緩抬起頭,手指顫抖著松開了那人的手腕,撫上地上的雪。
手指覆在上面卻沒有了任何動作,她愣怔住,似是有一瞬,她猛的離開硯韞,眸中帶著恐慌,無助……
不要……不要……
“走開!”
“走開!”
血……全是血……
她不住的往后爬著,看著地上被染紅的手掌印,恍惚抬手看見自己滿手的鮮血,黏膩濕熱……
他躺在那里,白衣被鮮血染的通紅。
腦中的血腥再次涌來,在她面前倒下的一個個士兵,濺到臉上的鮮血……
腥紅……全世界,都染上了腥紅……
‘你看,你就是個深淵,所有人都因你而死,他們都死了啊……只剩下了你一個……’
‘去死吧’
‘死了就好了,死了就不在痛苦了,去死吧?!?p> 她又出現(xiàn)了,那聲聲溫柔至極的蠱惑。
蒼茫雪域見,時聿好似置身尸山血海間,身上好似又披上了那全是刀痕的盔甲,身邊立著染紅的長槍,周遭千里沒有一個人,全都倒下了。
她扶著長槍跪立在那里,臉上染滿了鮮血。
她來了……
她看見,那人一襲淺淺白衣行走在尸山上,一步步朝她走來。
‘真是可憐啊……’
女孩附身手指拂過她的發(fā)絲,眉眼間帶上憐意,手指撫上她的臉龐。
‘尸山血海啊……你又在強撐什么呢?’
女孩附身向她一般半跪著,兩手輕輕拂過長發(fā),額頭觸碰她的額頭,輕聲蠱惑著:
‘好孩子,你這般累了,歇歇吧……’
明明一模一樣的容顏,周身的氣質(zhì)卻相差極大,女孩仍是引導著她伸手握向腰間的匕首,抽出來……
‘死……’
‘死了,就能解脫了么……’
硯韞被時聿松開后,便不自控的往后退著,心中的恐懼與身體上的疼痛讓他什么也無法思考,只想迅速逃離這里。
可很快,他伸手去撕衣擺,身上毫無力氣他只得用牙撕咬開,捂住脖間傷口。
他仍舊不可控的身子打顫,卻一步步向時聿爬去。
她有刀。
被鮮血所染紅的白衫在雪地間劃出長長的血印,他一點點爬到時聿身邊,用沒有沾血的手捂住時聿的眼睛,輕輕將她護在懷里。
“不怕……阿聿……”
他聲音嘶啞,卻用力穩(wěn)住音線,盡管渾身疼痛發(fā)顫,意識幾近模糊,他仍舊一聲聲幾近偏執(zhí)得重復著:
“都會過去的,你無罪……”
“阿聿,你無罪?!?p> 時聿恍惚間,被人擁住,很暖。
周遭的血腥味更重了,可她卻從未感到過的心安。
她伸手抓住一片衣角,很輕,卻握在手心,不放。似是抓住了唯一的浮萍,沒有力氣抓牢它,卻盡自己可能的,碰到。
她仍舊唇瓣緊抿,雙眸卻無意識的眺望著極遠方,蒼白無力。
“那天……是初雪?!?p> “晶瑩剔透的冰雪,絕域蒼茫?!?p> “逐漸,被染紅……腥紅。”
她聲音很輕,不帶絲毫語氣,沒有任何表情,卻異常沉重。
“八萬人……活下的,不到千人?!?p> “他們一個個倒下,熟悉的,不熟悉的……”
“最后,我立著長戟四顧,曾經(jīng)千軍萬馬之勢,最后,只剩了敗損。”
“死了的,尸骨無埋;活著的,茍延殘喘?!?p> “八百里急書的援軍未至,等到的,卻是屠殺。”
………………
夕陽的余暉撒落,點點斑記照在殿內(nèi)似金黃的流蝶翩飛。
時聿盤坐在塌上,手上拿著棉簽,旁邊放著藥膏。她輕輕握著硯韞手腕,給他上著藥。
他手腕上淤青很重,足見得時聿當時有多用力。而硯韞,則是伸著兩只手,任時聿給他上著藥。
她早已恢復理智,面上仍是平靜,只是從那時到現(xiàn)在,他卻沒再聽她說一句話。
感受著硯韞的視線,時聿也沒什么表示,只是默默給他抹上藥膏纏上繃帶才輕輕放了回去,將棉簽扔掉。
而后手指摩擦,抬眸對上他的眼睛。平靜的說著:
“待會我讓元因將偏殿收拾出來,你去看看有什么需要的?!?p> 聽見她開口說話了,硯韞卻是抿了抿唇,牙齒咬著下唇,坐在那里看著時聿不動。
時聿只當他還有事情,坐著看著他等他說話。
彼時陽光從開窗處散入,透過窗棱點點斑駁撒在他月白衣衫上,暖色照人。
她逆著光,而那個面對著她的人,雙眸緊盯著她,在陽光下,瞳孔似乎都染上了金黃,暖洋洋的。
只是,面對著硯韞,她并沒有什么表情,面色冷然。
從她清醒到現(xiàn)在,就好似失了表情一般,不會笑,沒有生氣。
硯韞將兩手舉起,原本一動不動的身體猛的撲倒她身上,雙腿夾著她的腰。時聿迫于沖擊往后稍倒,但還是護住他,一手支床重新坐好。
“怎么了”
看著她仍舊面無表情,硯韞咬上她的唇。說是咬,其實不過是輕碰了幾下,甚至沒施上力氣。
他兩手攬在時聿脖間,額頭貼著她的額,雙眼仍舊看著她。
“你不要我了”
時聿并沒有說話,只是仍舊看著他,那雙泛著冷霜的眸子仍是不起絲毫波瀾。
見硯韞直瞪著她,時聿也知曉沒有個解釋是過不去了。
于是一手直直朝著他脖間伸去。
看到直伸向脖間的手,硯韞雙眸緊縮,窒息感似乎一瞬涌來,不可控的往后退,身體不住發(fā)顫。
看見他的反應,時聿微抿著唇,伸出去的手一僵,還是神態(tài)自若的收了回來,只是指尖摹搓,進而握緊。
“如你所見,我會傷了你?!?p> 再次開口,語氣無波,只是眸中忽閃落寞,轉瞬即逝。
也很快,硯韞眸中已恢復了鎮(zhèn)定,他兩手捧過時聿的臉頰,讓她看著自己。
“也會傷了你?!?p> 所以,我不走
即便,有著恐懼
而這一句話,卻好似喚醒了時聿。
盡管,她看著他,仍舊冷著雙眸,氣質(zhì)內(nèi)斂,不發(fā)一語。
“不會了。”
“我不會再讓這種事情發(fā)生。”
所以,你可以離開。
“所以,你也傷不到我?!?p> 為什么呢?
‘你在謀求什么’
時聿直視著硯韞,想從他眸中看到些什么。
只是,她注定要失望了。
因為
那雙澄澈明亮的眸子里,什么也沒裝下。
若非要說,
那里被夕陽的余暉閃爍著,映著自己的面容。
冷漠蒼白。
她伸手,撫上硯韞臉頰,手指輕輕拂過他的眼睛,而后把他攬入懷中,感受著胸腔的震動。
“硯韞”
她似是嘆息,卻又帶著威嚴
“你莫騙我”
夕陽向晚,金黃色的光芒籠罩著他們。
冬天很冷,就連陽光也帶著寒意,只是,僅僅獨是這份暖色,也已足夠了。
沒有人能理解,時聿把硯韞留在身邊。
只是,那個推她下地獄的人,也曾將她拉入人間。
極致的恨意與愛交織,剪不斷,理還亂。
沒人知道,硯韞之于時聿,又是怎樣的精神支撐。
她的經(jīng)歷與身份,要求她始終保持冷靜理智。這些,她向來擅長。
只是,虛偽的假象,向來易碎。
不過二十五歲,她經(jīng)歷了太多。她在乎的,在乎她的,一個個離去。
直到現(xiàn)在,她能夠掌控天下人的生死,而這個世界,卻變得陌生至極。
只剩下那一個人了。
若是連硯韞也不在了,她就真的瘋了。
“阿聿,你在怕什么?”
時聿閉著眼,并不言語。
她太累了……
只一句話,硯韞也不在說話。只是默默撫著她的背脊,給她安穩(wěn)。
她在怕什么?
苦苦支撐了那么多年,如果連自己的身體都無法控制了……
那她還剩下什么?
………………
那日之后,時聿叫了第五鄴,讓他給自己開了些藥,又安排暗衛(wèi)守在帝宸殿,寸步不離。
后來第五鄴又來給她送了些藥,交代了事情才算離開。
而第五鄴走后,時聿獨自一人坐在殿內(nèi),眸光幽幽盯著旁邊不斷飄散著的香煙。
殿內(nèi)仍在不斷燃著暖氣,而窗戶卻是開著。
陡然間,時聿抬眸看向窗邊。窗外清風吹過,帷幕搖晃,一眼可望到室外堆了雪的紅梅。
‘你來了’
‘不,我一直在?!?p> 女孩坐在窗臺上,兩手虛扶著窗沿,雙腿隨意地搖晃著。
明明一副散漫的模樣,卻一瞬鄭重,嚴肅的反駁著。
時聿并未與她爭執(zhí),只是幽幽起身,一步步朝女孩走去。
‘你為何不與他說我呢?’
女孩歪著頭,眸中似乎真帶著疑惑,鼓著腮幫盯著時聿。
見時聿并不搭理,女孩憤憤咬牙,眼波流轉間忽得一明。嘴角不覺勾起,眸中亮晶晶的好看至極。
‘嘻,你在害怕’
轉瞬的肯定她又是自言自語:
‘你在怕什么呢?’
‘是怕被當作怪物,是怕對身體的陌生與失控,還是在怕向父王一般變成毫無理智可言的瘋子……’
時聿仍舊沒有搭她的話,只是面色逐漸陰沉,眸中殺機四起。
她指尖拂過女孩姣好的面容,那是什么樣子呢?
于她而言,熟悉又陌生。
明明是與自己一般無二的長相,卻顯得稚氣而危險。
像是沒長大的孩子,卻更像來自地獄的死神,每一瞬都隱含著極致的危險。
‘你是誰?’
‘我就是你啊……’
一瞬間,時聿掐上女孩的脖頸,毫不憐惜的用力將她提起,手上力道不斷加大,眸中晦暗不明。
女孩面色逐漸轉紅,而后慘白??伤⒉环纯?,而是順從地任由時聿掐著她的命脈。
逐漸地,她的眸中涌現(xiàn)霧意,那雙桃花眼卻依舊瀲滟,其間盛滿了繾綣似是要將人溺斃其中。而她眼下細小的紅痣?yún)s愈加嬌艷,平添嫵媚。
女孩伸出雙手虛虛攬著時聿脖頸,額際挨著時聿額頭,紅唇瀲滟輕貼在她唇上。
她的雙眸逐漸變?yōu)檠t色,期間是絲毫不加掩飾的蠱惑。
‘你究竟是在怕什么呢?’
‘這世間沒有什么能永遠存在,但我總在你身邊?!?p> ‘會永遠陪在你身邊的人……只有我?!?p> 彼時,眼光撒落,點點光斑落在兩人身上,繾綣至極。
時聿眸中極盡冷漠,良久,她松開女孩脖頸,拉開女孩搭在她肩上的手將她一把推開,任她撞在窗棱上,面色冷硬。
‘不要試圖影響我的思想?!?p> ‘我會殺了你。’
‘時聿’往后靠在窗棱上,張口喘息著,指尖顫抖拂過脖頸,眸中盡顯興奮。
她雙眸瀲滟著淚花,舌尖劃過唇瓣,潤意潮紅,美艷動人卻難掩眸中惡劣。
‘是嗎?’
‘那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