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醉在河邊走豈能不落水
收了三七,銀貨兩訖,林燁冷不丁問了一句:“大夫,誰得罪了您,結(jié)這么大仇?”
老郎中不解:“客官這是何意?”
林燁沖著方子努努嘴:“您這方子,該不是給人吃的吧,這即便是頭壯牛也經(jīng)不起這么補啊!”
老郎中一搖頭道:“可不是嘛!今兒一早去出了趟診,那小姐是突發(fā)的急癥,一直咯血,脈息全無,問了因由,她的丫鬟只說之前中了蛇毒,連日勞累,飯量見少,又時而呆滯,此乃憂思,又含血虧……”
林燁已經(jīng)知道是誰病了,一把拉住老郎中的衣領(lǐng):“娘的,你就這么給人下方子?你就不怕吃死人,惹上人命官司?”
“嘿!你這客官好生無禮,快放開,快放開,這都是那丫鬟讓我開的,說是要用最貴最好的藥,一個將死之人,我又不是華佗再世,扁鵲重生。白送的銀錢,我有什么法子?”
林燁氣得背過氣去,一把推倒郎中:“也不用你退她們銀錢,一會兒會有方子前來抓藥,你給我好好配。多一味不行,少一分不好,若有差池,我明日就砸了你的招牌!”
說完,林燁搶了他的針包,扔下一兩銀子,飛快的沒入人群,往小院趕去。
推開院門,他這才猶豫起來,這進去吧,往后在她面前,哪還有半分臉面;這不去吧,自己又終是放心不下。
咳咳咳,一連串急促的咳嗽聲過后,明月哭喊著:“公主,公主你醒醒,你別嚇明月啊,你要是有什么三長兩短的,奴婢…奴婢以后怎么活?”
啪,林燁給了自己一個耳光,去他娘的,大丈夫能屈能伸,就算她真的紅杏出墻,見死不救又豈是一代毒帝的做派?
看著她一夜之間竟險些自斷生機,林燁心中懊惱不已。
還好自己多留個心眼,不然此刻那一堆的補藥灌下去,怕是真的天人永隔了。
行了針,散了瘀,蘇云汐這才呼吸順暢,臉上也慢慢有了血色。
明月跪在地上千恩萬謝,一個勁兒的給林燁磕頭:“多謝恩公救命之恩,多謝恩公救命之恩?!?p> 林燁將她扶起,知道她認(rèn)不出自己,于是寬慰道:“不要謝我,我也是受人之托,這方子你收好,一日一副,一副三次,三碗水煎成一碗,藥苦,你可以買些蜜餞與她。三日后,我會再來?!?p> 出了門,憋著淚,林燁進了迎賓樓,要了雅間,點了一盤花生米,一碗蔥花面,外加兩壇老曲白干。
別人喝酒罵得是天地不公,人間滄桑,林燁喝酒專挑月老一個人罵!
“你他娘的牽的哪門子紅線?你是瞎子穿針,瞎戳嗎?還是盲人生娃,你瞎整???配完董永七仙女,你配牛郎和織女,現(xiàn)在玩到老子頭上,我看你忘了,老壽星吃砒霜,你他娘嫌命長!”
小二在一旁也不好趕他,只得小聲提醒:“客官,小店要打烊了,要不您換家?”
“換?換個錘子?你的酒館對我打了烊?是嗎?你信不信,你信不信?”
“信,您是大爺,你說啥咱都信。但小店真得打烊了?!?p> “呵呵呵,打烊了,打烊了好,打烊了好,呃,打烊了,打烊我上別家喝…別家喝…”
林燁抱著酒壇,跌跌撞撞,踉踉蹌蹌的行在路上,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噗通一聲,一頭栽倒在河里。
見有人落水,還好有好心人大呼“救命??!有人落水啦!”
……
蘇云汐猛地一頭坐起,額頭發(fā)著冷汗:“明月,明月,駙馬呢?駙馬呢?”
明月從屋外進來,拍著她的背,替她擦著汗:“公主,沒事了。您這是做夢了,沒事的。”
“我問你駙馬呢?”
看著蘇云汐這般可憐,明月哽咽道:“駙馬爺,駙馬爺他走了。”
蘇云汐不信,搖著頭:“不,不對,他回來過,告訴我,他是不是回來過,別光哭啊,你哭什么哭?”
明月知道瞞不住,取了懷中的信呈在了她面前:“公主,駙馬爺真的走了,你可千萬別氣壞自己的身子?。 ?p> 休書?又見休書!
蘇云汐知道自己心中那個人到底是誰,可一切都來的那么遲,那么不湊巧,那么……
林燁睜開眼,自己卻在一條小船艙里。
“你醒啦?”
清亮的聲音,似是夜鶯的鳴叫,林燁抬眼看去,一個穿粗布衣的女子鉆進了船艙,燈火下,清澈的眸子歡快的跳動著,粗粗的大辮子,梳的整整齊齊。
“公子平時都是這么看人的嗎?”
姑娘掩面一笑,小酒窩長睫毛,露出兩顆小虎牙,別樣的可愛。
林燁吞了口口水,趕忙見禮:“不好意思,是在下孟浪了。”
“噗嗤”又是一笑:“和公子說笑的,沒事便好,我煮了姜糖水,你趁熱喝了吧。下次可別尋短見,沒多大的事是過不去的。”
尋短見?林燁剛要解釋。
那姑娘又說道:“這河里晚上沒什么船家,也不知道公子住哪,該把你送去何處,只好先宿在我這船上。不知公子貴姓?家住何處?我這就送公子上岸?!?p> 林燁端著姜糖水,想起前日里梨花鎮(zhèn)的藥渣,忍不住苦笑:“家?哪還有家?”
姑娘一聽只得尷尬一笑,起身退了出去,一邊蕩漿,一邊好言相勸道:“大丈夫四海為家,卻也不必糾結(jié)是在何處。公子若是不便說,我不問就是。不知公子欲要去往何處,我送公子一程?!?p> “寧縣?!绷譄铍S口答了句。
那姑娘笑道:“公子說笑了,我這船可到不得寧縣。”
江湖兒女最重情義,林燁隨口一句,姑娘卻聽在心上。
“奴家這船雖到不得寧縣,但奴家的哥哥卻是走鏢的,等明兒一早,我親自問問哥哥,看他近日可去象州,順帶捎公子一程。”
藏在鏢局去寧縣?林燁眉頭一挑:這個法子之前怎么沒想到?唉,真是修仙修老了,這時代不同,地域不同,變化也不一樣。
“那就有勞小娘子了,在下木華,敢問姑娘芳名?”
姑娘嫣然一笑:“一個劃船捕魚的,哪有什么芳名。叫我魚姐兒就行,云縣認(rèn)識的都這么叫?!?p> 自己沒用真名,林燁自然也不好刨根問底的追問人家。既是萍水相逢,對自己又有救命之恩,自然得敬著,叫聲姐,也不算吃虧。
……
這幾日的永州官道可算熱鬧了,一會兒是出了梨花鎮(zhèn)趕著回家,飛跑向京都王爺府報信的空馬車;一會是上官飛云領(lǐng)著的數(shù)十騎玩命追殺那日從梨花鎮(zhèn)被人雇了往京的車馬;當(dāng)然還有彩鳳領(lǐng)著匆匆趕向云縣護駕的御林軍。
三波人懟在一處岔路口,見了旌旗招展披堅執(zhí)銳的御林軍,上官飛云也一時拿不定主意,這到底是誰派來的?
停在二者之間的馬車,除了馬兒噗吐噗吐大口喘著氣,車夫恨不得連呼吸都省了。
彩鳳掀起車簾,望見上官飛云也在納悶:他來做什么?救公主?還是殺駙馬。
各懷心思的兩隊人,就這么相持不下。
車夫憋得滿臉通紅,實在忍不住,總算放開捂著自己口鼻的手,大大吸了口氣。
“上官公子此來為何?”
彩鳳不敢下車,只好躲在車?yán)镌囂健?p> 上官飛云心思一轉(zhuǎn),朗朗答道:“小民聽聞公主遇襲,心中甚憂,特帶家中護衛(wèi)前來護駕!”
“既如此,公子便和我等一起上路吧,公主偶感風(fēng)寒,不便出迎,還請公子自便?!?p> 她怎么會在車?yán)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