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奚音原本白凈的小臉,一下子如熟透的蘋果,耳朵更是能滴出血來。
她佯裝鎮(zhèn)定,以大人口吻道:“我與殿下是要成親的,拉手很正常?!?p> 原以為白棠會繼續(xù)八卦下去,不成想,她竟然只是頗為認同地點了點頭,隨后大咧咧道:“我要是也能與芥哥哥拉拉手就好了。”
奚音:……直白。
想到什么,她再道:“今日你與小侯爺有不少獨處機會,感覺如何?”
“好極了,芥哥哥待我可溫柔了,真想能夠一直和芥哥哥獨處哇?!?p> 對于白棠的此等花癡言行,奚音很是無奈:“我是實在不能理解你為何對小侯爺情有獨鐘。”
“那是因為你與他日日相處,瞧得多了自然不覺得他有何特別,其實啊,芥哥哥不論是長相還是脾性,在這些世子里都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
白棠絮絮叨叨,奚音的思緒卻飄遠了。
她的腦海中只反復回蕩著一句話:“相處得久了,就不覺得有何……”
相處得久了……
她陡然記起,自己曾讀過的一本心理學書籍中,提到過一種克服心理障礙的方法,叫做脫敏療法。
簡單來說,就是讓人逐漸習慣他所恐懼的東西。
也許,她可以拿來給林梧試試。
“姐姐,”奚音迫不及待地打斷了白棠的話,“我還有些事,晚間怕是你要獨自用膳了?!?p> “你去哪兒?我也要去。”白棠抱住奚音不撒手。
奚音為難道:“我去尋五殿下有些事,我向你保證,最多一個時辰……”
“去尋五殿下啊!”白棠笑得不懷好意,一副“她都懂”的表情。
翻臉比翻書還快,她迅速放開,彈了彈手指,“你快去吧,別耽誤了,晚點回來也沒事!”
奚音:……你這一副磕到了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沒多廢話,奚音直奔林梧住所。
“小姐?”一見奚音,荊南很是吃驚。
奚音連忙問道:“你家殿下呢?”
“在堂間讀書,您去罷。”
此次來春獵,林梧還拉了一箱書來,打算這幾日都把讀完。
奚音:“不用通稟嗎?”
荊南笑笑:“卑職想,是您,就不必了?!?p> 被荊南瞧得很是赧然,奚音“哦”了一聲,就快步跑了。
到了門前,奚音還是禮數(shù)周全地在房門上敲了敲,隨后甜甜地喚道:“殿下?!?p> 聽得奚音的聲音,林梧放了書,起身來迎。
他道:“你來了?!闭Z氣里有藏不住的欣喜。
他沒問“你怎么來了”,而是“你來了”,這讓奚音很喜歡。
或許,他在期待她的到來?
“殿下?!鞭梢衾^林梧,坐到了榻上。
二人隔了一張漆木方桌。
她半個身子都探在桌子上,開門見山道:“殿下,我從前讀過一本書,書上說,您若是對一件事情有心理陰影,可以試著去接觸,通過不斷的接觸來克服你的心理障礙?!?p> 奚音激動地等待林梧的回復。
沉默須臾,林梧問:“何為心理陰影和心理障礙?”
奚音訕笑,換成他能理解的方式來說,“就是……您害怕拿劍,定然總想著要避開,我們可以反其道而行,先試著靠近劍,等到熟悉劍在身邊后,再試著觸碰劍,接著再試著握住劍。”
她邊說邊比劃著。
她希望林梧能夠給她一個幫助他的機會,如此,能讓她的心理好受些。
林梧垂眸,問道:“你是特地為了這件事而來?”
“對啊,剛與棠兒姐姐聊天時,我突然記起來的?!币还赡X的熱乎勁過去后,奚音稍有些冷靜,她又道:“不過,這也只是我看過的一種方法,能不能成,我也不好說,您若是沒有興趣,那就算了。”
畢竟,要邁出第一步總是很難。
這就好比讓一個有空間幽閉癥的人走進電梯里,在常人看來這是再容易不過的事,可對特定人群而言就需要足夠的勇氣。
見林梧若有所思,似在糾結(jié),奚音想了想,接著道:“真的,您若是不想就算了,我再回去想想旁的法子,您呢,不要勉強自己,我呢,也不能站著說話不腰疼?!?p> 她是想幫林梧沒錯??梢豢吹搅治嗒q豫的神情,她又不由得有些心軟。
歸根結(jié)底,她的理想法子是無痛解決,最好能讓林梧不過睡了一覺,爾后就好了。
呃,當然,她也曉得這是妄想。
“我愿意?!绷治囹嚨亻_口。他抬眼,臉上每一寸線條都無比堅毅,聲音更是沉若磐石:“我試試?!?p> 他命荊南拿劍過來,放劍時,荊南還有些不忍。
“卑職在門外候著,出現(xiàn)任何情況都可隨時招呼。”
奚音同他點點頭。
劍在桌上,奚音繞到林梧身邊,輕聲道:“您先試著碰觸一下劍柄?!?p> 視線甫一偏移到劍上,林梧眼前便浮現(xiàn)出池青死的一刻。
她倒在他的劍下,渾身是血,那血就如鮮艷的臘梅,嫣紅朵朵,肆意綻放。
他永遠忘不掉她那張沾了鮮血的面龐,也永遠忘不掉她最后放空的眼神。
她似乎就在他的眼前,劍身沒入她單薄的身體,她在一步之遙的地方倒下,他卻沒能接住他。
從前的哀慟在一剎那迸發(fā),如洪水頃刻間將他淹沒。
好似跌入水中,窒息了一般,他的喉間、胸口仿佛塞了石頭,難以呼吸。
之前聽林梧說他再不能提劍時,奚音大致料想過他的應激反應,可真當她瞧著他額上發(fā)汗,連指尖都在顫抖時,她還是被眼前的畫面驚到了。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林梧,堅硬外殼轟然坍塌,他成了一只遍體鱗傷的小獸。
“深呼吸,林梧,你試著深呼吸?!鞭梢籼嵝训馈!伴]上眼,深呼吸?!?p> 林梧照做,閉上了眼睛。
爾后,在茫茫的黑暗中,他感知到有人拉住了他的手。
這只手的觸感很熟悉,在不久的過去,他剛剛牽過。
“林梧,深呼吸?!鞭梢羧崧暤?。
長長地吸,長長的呼。
那只手引領著他,去向了更遠的方向。
雖然心中知曉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但有她在,心底莫名地添了一份安心。
燕白墨
今天的我真是太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