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年的春節(jié)過去了,我很懷念它?!?p> 當兩三年后的姜歸塵回首往事時,會把無限美好的想象加之于19年的春節(jié),因為從此以后再也缺少這樣一個無拘無束、滌盡憂傷、放空自己的日子。
他毫不費力地回憶起當時跑著去買鞭炮七匹狼,和弟弟一起在安全的空地盡情地投擲,恨不得把空地炸出個大洞。所謂狼鞭只是升級版的有聲火柴,狼鞭的包裝盒儼然是如假包換的火柴盒,又輕又小,價格低廉,所以他在一個慈祥靠譜的農村老爺爺手里,一買就是十幾盒。一鼓作氣,全部玩完,姜歸塵依舊興致勃勃,還打算再犧牲下口袋里的零花錢。若不是家長攆著他倆回去吃年夜飯,零花錢恐怕會損傷殆盡,全體歸西。
向年邁的陌生老人敬酒畢后,姜歸塵閑極無聊,胡思亂想,把周圍的空氣具象化為奇形怪狀的生物,果汁、白酒、排骨湯、風干的臘腸和快樂水的味道在室內充斥交融、張牙舞爪,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年味”。若在平常聞到此味,他定然口水直流,但此刻只覺膩味、昏沉,于是隨意編個理由離席、出門、透氣。
他獨自漫步在冷寂的街道,兩側的窗口燈火通明,街道盡頭閃過農村運送客人的三輪車探照燈,再向前遠眺是一片黝黑,勉強能辨別出邊界,也許是曠野的碧草抱團生長。明明身處最歡樂的節(jié)日,卻被未名的虛無感緊緊包裹,但他很享受這種體驗。他緩緩地走著,滿地的鞭炮殘燼向腳底傳來柔軟的觸感。
“這是唯一的,最后的,抒情?!?p> “這是唯一的,最后的,草原?!?p> “不用上學了。我們至少一個月不能相見了。沒事盡量少出門。”春節(jié)之后,班主任向群里發(fā)送了這條信息。
同學組建的小群里歡呼雀躍,相繼發(fā)送萌萌的笑臉。姜歸塵卻沒有體會到絲毫的喜悅,他盯著手機上浮動的藍色數(shù)字和頻繁的紅色熱搜,緊張和不安油然而生。
事實證明這是最后的安詳,是颶風來臨前最后的漩渦眼。一個星期后,小區(qū)門口組建防御工程,人們回歸各自的巢穴,繁華和喧鬧不復存在,新年的鞭炮殘燼無處可尋,冷峻的現(xiàn)實無從逃避,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令人無所適從。
20年4月,姜歸塵開始寫學習日志,陳列出每天的學習任務,不間斷地整理和思考。就這樣姜歸塵欣慰地發(fā)現(xiàn)他的生活在翩翩起舞,忙碌卻充滿哲思奇想。這段時期獨屬于他,并非是旁人所謂的“迷失的一年”“奪走的青春”,而是使他收獲滿滿、每次回憶都如數(shù)家珍,是人生長河里不凡的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