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房中，劉大劉二因為在牢中吃不香睡不好頭發(fā)又亂糟糟的，看上去兩人頗像是熊大熊二。梅乾一陣陣發(fā)笑，這兩人當(dāng)初去梅家塢的時候那盔甲一穿還真的是像模像樣的，如今這幅模樣跟之前已經(jīng)是完全沒法比了。
“劉大劉二，你們自己跟李使君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張大悅緊張的對眼前的熊大熊二道。
刺史衙門的司法參軍也已經(jīng)被李泌召了過來，一來是做個記錄，二來是作為本州主管刑獄的官員，司法參軍也有義務(wù)對這案件進行審理。此外由于張大悅和劉大劉二都是官吏，負責(zé)官吏考課的司功參軍也被請了過來。
面對這個陣勢，張大悅不可能不緊張，這要是漏了餡，有這幾位官員在場馬上就可以定罪處理，雖然大唐有上訴制度，但是張大悅可是沒有膽子上訴的。
劉大劉二相視一眼，便一同對李泌痛哭道：“李使君，我二人罪孽深重，都是我二人冒充朝廷軍士前往各地征兵的?！?p> 李泌瞇了瞇眼睛道：“征來的民夫呢？”
“被我們賣到了人牙子手中，不知道販賣到何處當(dāng)奴隸去了?！?p> “哦？所獲幾何?。俊崩蠲诎咽掷锏姆鲏m一甩，驅(qū)走了在眼前飛舞的一只蚊蠅。
劉大道：“一個人兩貫錢。”
“那你們?nèi)缃褙溋硕嗌偃肆?？?p> “約莫五六十人吧?！眲⒋笠呀?jīng)得到了消息，他們兄弟只要認罪，張明府會為他們爭取從輕發(fā)落，所以他敢大膽的承認。
“那可是一百多貫了。錢呢？交出來，本官給你一個減輕罪名的機會?！?p> “這……”劉大一時語塞，畢竟錢根本沒到他的手里。
“使君，都被我兄弟二人揮霍了，已經(jīng)沒剩下了?！眲⒍屵^話來答道。
“呵呵，你們二人真當(dāng)本官不知道一百貫錢能做什么嗎？一百貫錢可以夠你們兩個花幾十年了！”李泌突然厲聲喝道。
劉大劉二身子一震，他們對刺史是打骨子里就害怕，見李泌神色變化了，兩人自是心中忐忑。
“真是被我二人花掉了，請使君治罪吧。”劉大劉二生怕繼續(xù)問下去會露餡，趕忙認罪道。
“你們這么急著認罪，有考慮清楚嗎？”司法參軍問道。
劉大劉二在縣衙門多年，自是知道大部分罪名的刑法，這種冒充和販賣人口在如今的大唐最多就是罰錢然后坐牢而已，所以并不擔(dān)心。
“自然是清楚的?！眲⒋蟮?。
張大悅看著二人的認罪態(tài)度，心里是十分的滿意，他覺得自己的烏紗帽又穩(wěn)當(dāng)了一些。
李泌對司法參軍道：“先別急，好戲還在后頭呢?！?p> 周長史的值房中，錢塘縣的縣丞胡圖聃正滿頭大汗應(yīng)對著周長史的詢問。
“你確定你不知情嗎？”
胡圖聃是個歪脖子，他歪著頭斜著眼睛看著周長史道：“下官不知情，一點都不知情。”
這時一個隨從從外面沖進來對周長史道：“那倆衙役已經(jīng)招了，他們說都是胡縣丞指使他們干的?！?p> “哦？胡縣丞，你說你不知情可是那劉大劉二招認說是在你的指使下做的，你可有辯解？”
周長史故意擺出一副我一定相信你是無辜的表情。
胡圖聃一聽怒道：“他們竟敢出賣老子！”
隨從又道：“張明府在使君那，說他并不知情，一切都是胡縣丞一人的事?！?p> “什么！張大悅，我日你祖先！”胡圖聃說著便要往外走，被周長史攔了下來。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他們既然都說是你干的，那你情況可就不妙了。你可知按照《唐律》你可是要被凌遲處死的。”
“啥？！”胡圖聃一聽差點暈過去，《唐律》是唐初制定的法律，總體來講是比較嚴格的一部法律，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真正依據(jù)唐律量刑的官員已經(jīng)少之又少了，大多數(shù)都是依據(jù)案例來量刑，這也是他們敢如此放肆的原因。
“是啊，我們打算按照《唐律》來辦理此案?！?p> “你們！”胡圖聃聽罷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唐律》這年頭誰還遵守啊。
“沒錯，《唐律》既然是大唐的法律，當(dāng)然要遵守。你這種情況，不僅你要凌遲，你的妻女均要編入教坊，你的兒子們都要流放充軍?！敝荛L史絮絮叨叨的解釋道。
“張大悅，你不仁在先，就休怪我不義了?！焙鷪D聃聽罷咬牙切齒的說道。
“這事與張明府還有什么干系不成？”
“干系大了，下官就是受了張大悅的指使?！焙鷪D聃便是將他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給周長史說了。
“哎呀，居然能做出此等喪心病狂之事，好在你是從犯，又有揭發(fā)檢舉之功，本官向使君求情對你從輕發(fā)落?！敝荛L史一邊著人記錄下一邊勸著胡圖聃簽字畫押。
胡圖聃此時稍微回過味來道：“張大悅果真那么說嗎？”
“周長史，使君召見，那邊說都是一個叫胡圖聃的人所為，已經(jīng)都在供詞上畫押了。”李泌的貼身長隨李康走進周長史的值房道。
胡圖聃是認識李康的，見李康都這么說了，他心下便認定此事一定如他們所說，便一咬牙在剛才的供詞上簽了字，又按下了手印。
李康拿著這份供詞跑去了李泌的值房，他將那供詞交給了李泌。
“哦，這下有意思了。張明府，這劉大劉二說是自己的罪，你的縣丞胡圖聃卻說是你指使的，本官到底該信誰的？”李泌手里晃著那份供詞道。
張大悅一聽忙是高呼：“冤枉，冤枉啊，使君！”
司法參軍一拍桌子道：“肅靜！”
張大悅一震，便沒有繼續(xù)喊冤便是給劉大劉二遞了個眼神。
劉大會意忙是道：“使君，剛才小人的供詞有所隱瞞，其實都是胡圖聃指使我們做的，錢也都是被他拿走了?！?p> “不知道你們哪句是實話了。”司法參軍冷聲道：“胡縣丞已經(jīng)簽字畫押了。你們可要想清楚，這供詞一旦簽字畫押，可就是證據(jù)了，如果發(fā)現(xiàn)你們偽造供詞，罪加一等。”
李泌看時機差不多了便問梅乾道：“那個村正的供詞呢？”
梅乾忙是將自己懷中那份梅梁忻的供詞遞了上去，原來那幅畫后面早就安排了一個書記官，把梅梁忻的話全部記錄了下來，梅梁忻面對這種情況，也只好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