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蘇齊拜孟長歌為師后,他便被帶到了一處小世界。
小世界里寬廣無垠,靈氣飄然,萬里可見皆是草原。
唯有他居住的一座茅草屋以及屋旁的一個小池塘顯得有一些生氣。
此時頭發(fā)披散的青衫少年手持玉簡坐在屋內(nèi),仔細(xì)的思索著這本入門心法的一字一句。
《碧水滄?!?,蘇齊盯著玉簡上的名字陷入沉思,最終還是合起玉簡。
他完全無法理解心法所講的玄妙境界,那種“碧水云天、吞云納神”的東西感覺完全不是人寫出來的……好吧,那些仙算不算人確實是個悖論。
他的讀書識字還都是宋秀才家的宋袖教的,最多也就是知道一些基礎(chǔ)詞匯,而這些基礎(chǔ)詞匯匯聚成的《碧水滄?!?,讓他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在看其他語言的書。
他望著遠(yuǎn)方,手伸出對著天邊云霞緊緊一握,隨后放下手,卻看見天邊的云一點一點的在匯聚,越來越大,直至即將籠罩到屋子上空。
蘇齊眼角一跳,突然感覺不太對勁,頓時翻身下床。
但就在這時,遮天蔽日的云已經(jīng)籠罩了過來,下一刻,一道白光猛地自云層中墜落而下!
白光轟擊至大地,正好位于少年四丈之外,令人詫異的是,撞擊沒有一點響聲,連風(fēng)都未起分毫。
唯獨少年被嚇得縮回了屋子。
“嘿,少年,你好啊,初次見面?!卑坠庵芯従徃‖F(xiàn)出的身影發(fā)出聲音,很是歡快活潑,聲若雀鳴,清脆空靈,聽來便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少年探出頭,半個身子都縮在門后,目光死死盯著不遠(yuǎn)處的白光消散。
只見那人一身白玉蘭散花紗衣,衣擺繡著碎碎白蓮瓣,風(fēng)掀起白衣,竟也勾勒出了一幅好身姿,再見那面容,未施粉黛,素面朝天,卻是一幅美人象,一點丹砂綴眉心,桃花挑眼百媚生,長發(fā)盤起,扎著一只桃枝木簪,新起的曦陽如胭脂鋪在臉上,也不知是美人點綴了曦陽、還是曦陽點綴了美人。
但是少年對于容顏并沒有什么概念,畢竟他本就長的俊氣,可以說的是俊男胚子,當(dāng)初雨荷鎮(zhèn)雖然排擠他,卻也不得不承認(rèn)少年的英俊。
“你好,以后就是我教你讀書識字了,你可以叫我云衣。”女子對少年揮了揮手,滿臉春風(fēng)般的笑容。
但這般陽光的笑容下,蘇齊好像看到了自己未來的悲慘。
宋袖,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想念你了。
……
“男子練字走筆龍蛇、筆鋒剛猛,是為堅,來,先練千個永字。”云衣手握戒尺站在桌旁,滿臉笑容。
此時,青衫少年坐在書桌旁,滿是老繭的手正顫抖的握著蘸墨毫筆,在上好的宣紙上劃出一個個鬼畫符。
蘇齊心里在罵娘,半天啊,才半天!
他就寫了將近上萬的永字!
上萬個!
魔鬼,這人就是魔鬼!
宋袖,我是真的想念你??!
等到他終于寫完了一萬個永字,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還有右手這個肢體。
他拖著麻木的右手看到烈日當(dāng)空,已經(jīng)到了晌午。
少年左手摸著肚子,他餓了……
忽然一股香氣撲面而來,讓饑餓的少年猛然轉(zhuǎn)過頭,轉(zhuǎn)向香氣飄來的方向。
疲憊的雙目禁閉著,少年不由自主的朝著香氣的方向走去。
直到被一雙筷子狠狠的敲了下頭,蘇齊才吃痛的睜開眼,蹲到地上,抱頭揉腦,一臉委屈。
“你是聞著味兒來的吧?”云衣笑著揮了揮手中的筷子,遞給少年。
少年一邊揉著腦袋,一邊開心的接過筷子,身子麻溜的坐到不知道從哪里來的飯桌上。
看著桌上豐盛的菜,少年眼中好似冒著精光。
父親失蹤的六年,他吃的菜要么是無火吃生的,要么是沒菜吃,導(dǎo)致他的身高與體重簡直可以稱作營養(yǎng)不良的典范。
哦,應(yīng)該再加上父親在的六年,他爹做的菜那能叫菜?
所以在蘇爹在的六年,是少年最想念他母親的時候。
如今一桌豐盛的菜擺在他的面前,他是不可能會去做后悔的事的,干了!
美味在味蕾中綻放,各種調(diào)味料的混合在恰到好處間沖擊著少年的大腦,他的腦海里好似浮現(xiàn)出了萬丈光芒……但接下來他沉默了,連動筷子的手都停下了。
因為這每一道光芒里,都蘊含著一股縈繞著殺氣的悲傷。
蘇齊回頭看向桌邊搖著雙腿,哼著歌,歡快的夾著飯菜的少女模樣的云衣。
他能感受到這里每一道佳肴下,潛藏著的悲傷,他眼前好似浮現(xiàn)出一片煞氣滔天的戰(zhàn)場,風(fēng)沙都被撕裂,所望處尸橫遍野,唯有少女一人在沙場中佇立,殘破的風(fēng)吹起碎裂的淚水……
少年打了個寒顫,從幻想中清醒過來,他不明白為什么自己能感受到她的情緒,但他知道,自己得努力了。
等到二人吃完飯,云衣挑逗似的看向蘇齊,“今天下午繼續(xù)喲,用左手?!?p> 蘇齊右手一頓,他為自己剛剛的想法道歉,他不想努力了。
時光飛逝,很快時過半年。
少年在靈氣充沛的小世界中,身體時刻被靈氣洗滌,以及云衣每餐帶來的天材地寶,如今也不再是當(dāng)初的瘦削模樣,身高也高了幾尺。
如今的少年已然可以初步把《碧水滄海》里串起來的字熟讀了,甚至初步理解,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少年坐于椅上,微光點綴繁華容顏,手中玉簡流光璀璨。
少年心中想著,這一切啊,多虧了云衣堅持不懈的折……咳咳,辛勤付出??!
他瞄了眼躺在上空云層的云衣,見她正在看著自己,隨即心虛的移開視線。
“少年,想學(xué)心法嗎?”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身旁的云衣在蘇齊耳邊輕輕說道:“想學(xué)的話,我可以直接教你啊?!?p> 青衫少年耳朵發(fā)毛,連忙起身,隨即義正言辭的拒絕道:“心法之妙,在于人之心不同,而所悟不同,我要靠自己的努力悟出屬于我自己的吐納法?!?p> 少女嘻嘻一笑,指著少年手中的玉簡問道:“這就是你為什么上面有無數(shù)前人留下的烙印而不去看的原因?”
蘇齊撓了撓頭,隨后疑惑道:“為什么我悟不出吐納法?只能感悟出一個鍛體法?”
剛要離開的白衣少女身子一頓,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鄭重的問蘇齊:“你剛剛說你是悟出了鍛體法?”
“是的,我想吐納只能學(xué)著楊馭非的吐納方式,這個鍛體法我如今也只是悟出其中之形,并非是我現(xiàn)在能夠融會貫通的?!碧K齊一臉煩惱。
云衣的眉頭挑了挑,“楊馭非教了你吐納法?”
“不是啊,我來福地的前一夜,我曾觀察過楊馭非的吐納方式,當(dāng)時覺得不得奧妙,如今這一本《碧水滄海》倒是令我對其吐納之法有了醍醐灌頂之感。”
這次云衣是不得不震驚了,吐納法難學(xué)的一點不在于它呼吸的方式,而是納入的氣在體內(nèi)的運轉(zhuǎn)。
蘇齊沒練過瞳術(shù),便可以洞悉氣的運轉(zhuǎn)?這要對氣有多有感知力才能做到?!
而蘇齊未曾步入練炁便能悟出《碧水滄?!诽N含的真正奧妙,這已經(jīng)足以說明他的悟性同樣驚人。
這些事,云衣沒打算告訴孟長歌,她決定給他一個大驚喜,怎么說她也是江湖中尊稱的“白云儒師”、“云杉居士”。
一代大儒教學(xué)怎么說都得有些成果不是?
這鍛體法既然是蘇齊自己悟出來的,那也不能怪她教他怎么鍛體了吧?
“你小子?!痹埔乱话謇跚玫缴倌觐^上,“這《碧水滄?!纺耸亲顬闇睾偷男扌腥腴T心法,修行至極,所能筑起的根基便越發(fā)牢固。”
“如此海納百川的心法據(jù)說曾是海神親自推演所著,其中蘊含的奧妙自然不會如此簡單,這鍛體法可謂是后天體質(zhì)的培養(yǎng)之術(shù)?!?p> “此地乃是恒海福地的禁地,是修行此鍛體法的最佳場所,日后我將教導(dǎo)你徹底培養(yǎng)出后天體質(zhì),再以此為根基進(jìn)行練炁。”
聽到云衣說的話,蘇齊不由面色僵硬道:“那我豈不是又多了一門課程?”
云衣嘿嘿笑道,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要相信我,這也是為了你好。”
看到云衣這副神情,蘇齊渾身散發(fā)涼意。
接著云衣又說道:“我雖然教了你半年,但是只是教了你學(xué)識,接下來,除了鍛體法,我還會教你術(shù)以及……額,你想學(xué)什么武器?”
少年思考了片刻,想到了自己帶來的那把古劍,說道:“我要學(xué)劍?!?p> “可以,夠劍!”云衣贊嘆道,“與此同時,我還會教你如何鍛體,將這碧水體拿到手?!?p> 少年站起身,拍了拍青衫上的泥土,問道:“那,老師,什么時候開始?”
云衣白了他一眼。
“廢話,當(dāng)然是現(xiàn)在開始了!”
“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