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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歲至尊

第395章 兇途事息(其之二)

太歲至尊 果殼里的大杰子 4420 2023-10-09 00:05:00

  到了夜里,陳至想要在方寸城中找出師向遷的線索,就要比白天困難得多。

  方寸城畢竟是座城。

  到了夜里,一座城不止城門要閉上,城樓上巡邏的兵士也自然是不會少的。

  兇途島上既不歸屬欲界榮朝朝廷,又不歸于怒界幕府,這些兵士自然也不屬于這兩者中任意一方,而是屬于蝶門這派江湖勢力的私兵。

  “龍虎蛇三方遏兇蝶”中的蝶門。

  任何人敢在夜間亂闖方寸城,就等于是跟蝶門作對,能夠逾越這層規(guī)矩的,只怕只有蝶門中人認定為兇途島共主的“兇皇”花在淵一個人。

  陳至既不愿意得罪蝶門之人,也不愿意等到天明后再遵方寸城里的規(guī)矩進城。

  師向遷托人偷偷塞給鹿青沃兒子的那方布巾是淡青色的,萍水連環(huán)寨的接頭人只有在夜間渡船護送客人之時才會在小船船頭上系著這種布巾。

  所以陳至相信,如果自己想要在師向遷以“被白宗色召回”的名義回到靈棲灘之前和他談一談,就只有在晚上進了方寸城才行。

  方寸城的城墻不足兩丈,以陳至的功夫想要偷偷攀上去而不被發(fā)現(xiàn),高度倒不是問題,問題反而在城墻上總有蝶門的一只“蝴蝶”去守夜,鬧出動靜驚動了此人,只怕師向遷同樣不肯露面。

  好在這一年來,陳至已經(jīng)在兇途島上認識了不少“朋友”,所以他直接叫門,說自己是受“朋友”相邀而來。

  城樓上很快傳來喊聲,問陳至的身份以及他的“朋友”是誰。

  陳至運上真力,聲音雖不大卻足以讓城樓上的士兵聽清:“請你們?nèi)コ抢飭栆幌拢驼f‘猜心小筑’的陳定臻依約而來,望尚桂、武觀柳兩位派人來迎。”

  陳至一下子報出兩位“朋友”,而且這兩個人分屬不同的勢力,城上的聲音馬上接著喊問:“這兩位都是你的朋友?”

  “正是,無論哪一位愿意派人來接,都可以!”

  城上的聲音將信將疑,卻把事情應下:“好!!你且在門外暫等,若有人肯接定會放行!

  若一個半時辰之后仍無人來接,那就請你在城外等到城兵點卯結束正式開門?。 ?p>  如果陳至報出的“朋友”對城上士兵來說是陌生名字,只怕城上士兵也不會這么客氣答應此事。

  還好陳至“交”到的“朋友”,都有些特殊的身份。

  兇途島不歸屬欲界榮朝或者怒界幕府任何一方,這兩方卻各有使者在島上,陳至提到的尚桂和武觀柳兩人正好分屬這兩方。

  所以剛才城樓上的士兵聽到這里兩個名字之后,疑問陳至居然同時和這兩人交上朋友,也實在是自然之事。

  榮朝朝廷對兇途島曾經(jīng)一度志在必得,兇途島被海上海盜進犯的時候,那時的揚州刺史姓袁,該人派遣了毛姓武人留駐兇途島上,給該人封了個鎮(zhèn)島將軍的雜號,自己便返回揚州廣布海防,以免兇途島陷落后群海盜乘勝進犯揚州。

  可那一次之后,朝廷里的袁氏就和平宗皇帝時的外戚不合,被責了個擅離職守之罪,揚州刺史從此也換成一年前揚州兩大禍亂興起時的黃現(xiàn)。

  不過雜號將軍毛將軍卻因此被重視,尤其兇途島之后擊退海盜,這位毛將軍每月必使喚商船送塘報回天京城,好像兇途島自此被榮朝穩(wěn)穩(wěn)控制,而海盜則是這位毛將軍聚兵而退一般。

  到了平宗皇帝后期,兇途島始終沒真正落到榮朝手中,增派的兵員也被遣回,朝廷才明白兇途島上其實是個爛攤子,從此也斷了發(fā)往兇途島的餉,直到“十日天下”后新帝正式即位,餉才又重新續(xù)上。

  尚桂便是這位毛將軍的幕僚,其父親乃是昔時揚州刺史袁大人帳下一名都尉,尚桂本人雖非朝廷封的武官,卻也是知兵之人。

  更為難得的是尚桂繼其父之風,對江湖事也頗上心,所以聽聞白龍族來了位“陳定臻”陳先生后,尚桂便私下求見,從此和陳至“交上朋友”,陳至也不負他的期望,將揚州兩大禍亂和玄衣衛(wèi)在朝中失勢之事的詳情見告。

  不過陳至希望這次先接他的不要是尚桂,因為雖然尚桂為人頗有可取之處,他跟著的上司——那位毛將軍卻實在不是個東西,為人更是除了一張并不牢的嘴外,什么也指望不上。

  鎮(zhèn)島將軍毛將軍雖然每月都依然往天京城送上“兇島塘報”,每每必稱壓服島上江湖流匪取得大捷,實際上兇途島卻在蝶門和其他三股勢力的對峙下成了“泰平島”從此事實對其人品便可見一斑。

  陳至雖然對當今榮朝朝廷沒什么好感,卻也不愿意自己向尚桂說的事情轉頭就被這位毛將軍拿去騙餉,平白幫個騙子暗中資敵。陳至早就清楚這位毛將軍拿到的賞賜往往也是變賣給了海盜或者怒界人。

  至于武觀柳,陳至則是因為另外的事認識了這個人。

  那件事情,正好有關于揚州之前“切利支丹”禍亂的收尾,一年前陳至安排之下,修羅道幫忙找出了化名“柳三嚴”的柳生十兵衛(wèi)三嚴,事后卻要經(jīng)過兇途島的中轉,將這名實在路癡的怒界劍者宗師護送回怒界土地去。

  也正是因為師向遷從中插手,向陳至引薦了怒界那位同樣在騙餉的武觀柳,才通過此人的幫忙找到合適的隨行人和船只,送走了柳三嚴。

  無論陳至把兇途島上的動靜說給了尚桂和武觀柳哪方,他們的上司都會拿這事情作為自己在島上活動的成果去騙餉,相較之下,陳至倒是更愿意讓那位怒界奉行去從幕府的口袋里騙餉。

  陳至只等了半個多時辰,城門便開了條小縫,前來接他進城的正是那位武觀柳。

  武觀柳人甚矮,身高才不到七尺,總是身穿一身淺蔥青的怒界羽織,背上繡著一個大大的“誠”字,他本人臉上卻時刻擺著和這個“誠”字絲毫不搭的假笑。

  就連武觀柳這個名字也是假的,此人似乎仰慕柳三嚴,連取假名的規(guī)矩也是學了柳三嚴的那套,他的本名聽說叫做武田觀柳齋。

  無論見這個人幾次,陳至都覺得只怕這人身上最誠實的部分,反而是他羽織背上那個“誠”字。

  因為這個“誠”字代表了一個怒界劍術道場,喚作“誠衛(wèi)館”,武觀柳本人雖然不是這個道場出身的武者,卻加入了這個“誠衛(wèi)館”的武者經(jīng)過怒界會津藩的松平藩主重組后結成的新組織“壬生浪士隊”。

  尚桂本人雖然頗為重視江湖,卻畢竟不是江湖中人,而武觀柳則是一名被怒界幕府延攬的正經(jīng)怒界江湖人,陳至自然和他也有更多的話好說。

  何況因為送回柳三嚴之事,武觀柳乃是兇途島上少數(shù)一開始就知道陳至“閉眼太歲”真實身份的人,這個人肯為陳至向那位怒界奉行保密這一點,當然讓陳至更有好感。

  武觀柳一露面,沒有多說,先擺出那標志性的假笑,將陳至帶進方寸城里才開口:“陳少俠能用得到在下,其實是在下之福。只是我看得出陳少俠是想借我們井伊奉行的方便趁夜進城,還希望陳少俠也同樣能帶些福氣給我們的井伊大人才好?!?p>  井伊兼弼,就是那位代表怒界幕府留駐島上的奉行的名字。

  陳至欣賞武觀柳的直接,于是道:“武兄可以向井伊奉行告知,‘龍虎蛇三方遏兇蝶’的局面仍會繼續(xù)。

  白龍族內(nèi)雖有動作,可如今事情已經(jīng)擺平,這個局勢不會大變。

  井伊奉行可以繼續(xù)安心坐鎮(zhèn)城中,進行他的‘兇途島經(jīng)略’了?!?p>  正如同欲界把滲透其他勢力,挑撥反亂趁機錄用人員制造優(yōu)勢的行為稱為“反正”,怒界也習慣把這種行為稱之為“經(jīng)略”。

  其實白龍族內(nèi)部“顯龍派”之事無論對怒界還是欲界在兇途島上的局勢都無甚影響,陳至把這事情陳給武觀柳也只是被那位井伊奉行拿去騙餉,如果換個打算有所作為的人耳中,陳至這幾句近乎諷刺,可無論毛將軍還是井伊奉行志都只在騙餉而已,說給他們的人聽,這些人反而要欣然接受。

  武觀柳聽完之后,假笑不退,擠了擠眼睛后又道:“光是這點其實有所不夠,其實另有一件事我希望陳少俠能夠幫忙。”

  “哦?什么事?”

  如果光是應付井伊奉行需要的騙餉借口,光陳至帶來的消息就足以編造一大串的事實,十足夠用。不過這一天,似乎不是那位井伊奉行而是武觀柳,有了更大的胃口。

  不然他也不會說是“他希望陳至幫忙”了。

  武觀柳稍一停頓,改用小聲說道:“安部寬,陳少俠只怕要回欲界的時候不遠了吧。

  如果陳少俠能夠順利回返欲界,我希望陳少俠能托人帶回此人的下落?!?p>  安部寬便是小安幫幫主室自寬的真名,這點陳至當然已經(jīng)清楚,他答道:“此人……在揚州一事上幫了我不少的忙。

  出于義氣,我似乎也不該幫怒界幕府找到他?!?p>  武觀柳聲音壓得更低,道:“欸~少俠有所不知,如今形勢不同。

  山本寬、安部寬、橋本寬、齋藤寬……此人化名雖多,其實不過是九鬼水軍帳下一名番船船主‘阿寬’,怒界朝廷想要通緝他本來就是以為他私掠了受到保護的商船,之后逃之夭夭。

  而貴欲界揚州兩大禍亂之后,他在那期間幫忙擾亂揚州局勢的名聲也被傳回了怒界。

  我會派人尋訪此人也是這個原因,哪怕他不肯回怒界九鬼水軍之下,只要肯修書一封,言明在怒界揚州襄助叛亂一事出于井伊奉行的‘經(jīng)略’之策,也將是大功一件?!?p>  所謂怒界九鬼水軍,只不過是一只聽命于怒界幕府的海盜而已,陳至先前并不清楚室自寬要往欲界避禍所為何事,如今終于聽到了內(nèi)情。

  陳至一笑,諷道:“只怕并不是井伊奉行想要此功,而是武兄想要重回怒界去,所以才迫切需要這‘經(jīng)略’之功吧?”

  “嘿嘿,少俠愿意如此理解,那便這么理解無妨。

  總之此事對我頗為重要,先前我?guī)兔Π抵兴头盗笕?,此時我也不是為了此事希望少俠回報于我,只是希望少俠肯幫這個忙?!?p>  陳至答道:“這個忙我可以幫你,只是我只能從中著人牽線,具體如何接洽此人或者此人作何主意都要看他自己。

  也希望武兄告知在下一句:怒界幕府是從哪里得到揚州之亂的內(nèi)幕消息?這個消息的來源是萍水連環(huán)寨還是殊勝宗?”

  萍水連環(huán)寨不拒任何客人,殊勝宗雖然潘籍已死,潘籍定下的“出賣榮朝土地”策略方向未改。

  陳至想要這項事實,是為了判斷到底是萍水連環(huán)寨中另有一方勢力暗中勾結怒界,還是殊勝宗方面有陳至可利用的新口實。

  武觀柳習慣性地一撓發(fā)髻旁邊的禿頭,才答道:“好,好……這不難。

  是我派去欲界的奸細通過萍水連環(huán)寨的渠道打探到的?!?p>  武觀柳和室自寬都有一個共同的習慣,就是他們的手撓起頭上禿的部分時,一定是說假話。

  陳至心想,這下也不用特地從師向遷處打聽是否有這回事了,實際上一直在把揚州消息傳去怒界的必然是殊勝宗的人。

  陳至做出滿意的神情,點了點頭,武觀柳也隨著哈哈干笑兩聲。

  這兩個人當然誰都沒有相信對方十成的話。

  和武觀柳作別之后,陳至馬上開始在方寸城的街上亂逛,直到看到包果漢在一座酒樓的露臺上依欄望他。

  陳至走進酒樓,被人帶上二樓,在這里等他的除了包果漢、師向遷外,還多了一個席子和。

  陳至未落座,師向遷已經(jīng)揮手遣開席子和、包果漢二人。

  陳至這才落座,坐下之后第一句話便是:“英步野搞出的亂子已經(jīng)結束,族長白宗色將會為此事收尾。

  我希望能盡快離開兇途島,回到欲界去?!?p>  師向遷點了點頭,平靜相對:“嗯,很好,你答應我的事已經(jīng)全部做到。

  最多五天,我一定會為你安排好回返欲界的船?!?p>  “很好?!标愔劣謫柕溃骸澳愕降资菑暮螘r知道英步野將會惹出這件事?”

  師向遷答得簡單:“你知道‘畫中人’化形之能,也知道‘畫中人’借畫生形后也可以知道對象記憶中之事。

  小女私下向英步野傾吐煩惱之事,當然也瞞不過我?!?p>  陳至確實已經(jīng)厘清席子和與“畫中人”平時是如何通過“畫中人”假扮師湘葙私會師向遷互通有無之事,此時得到師向遷證實,更明白師向遷暗中擔憂的事正是英步野。

  這確實是師向遷不愿意自己出手解決之事,所以他才借陳至之手,事前也沒跟陳至提到過關于此事的任何線索。

  這確實是對麻煩的父女,陳至心道,口上又提到另一件事:“這次回返欲界,我希望師湘葙同行。”

  “嗯?”這似乎大出師向遷的預料:“為什么?”

  “因為她已不止是你的女兒,同樣也是我的徒弟?!?p>  陳至終于想到一個辦法,能讓這對別扭的父女不用再煩惱彼此如何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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