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有什么要事?”
看著推門而入的布蘭達,艾爾弗雷德向她微微頷首致意,權當是打了一聲招呼。
而后,他便再度低下了頭,繼續(xù)閱讀著那份由溫斯頓遞交的、多達百頁之厚“初步報告”。
“喏,給你的。”
布蘭達隨手將自己帶來的事物放在辦公桌上,粗略地掃視了一圈辦公室:
“有茶嗎?我一直在籌劃春末演訓的事情,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喝上一口水?!?p> “沒有,不過……如果你現(xiàn)在有閑暇時間的話,我也可以給你斟一壺熱茶?!?p> 艾爾弗雷德頭也不抬地指了指那張擺放在面前的椅子,又看似隨意地揚了揚手:
擺放在茶幾上的茶壺被柔和的元素流動所揭開,數量適中的雪茶茶葉被投入茶壺中;
而在精細入微的操作下,擺放在一旁的水壺中傳來了沸騰的氣泡翻涌聲,絲絲縷縷的白煙自壺蓋旁溢出。
不多時,一壺沸騰的雪茶和茶杯便被擺放在托盤上、遞到了布蘭達的面前。
“哦,細化到標準單位的多線程精密元素操作么?原來如此……”
布蘭達托著光潔的下巴,一臉玩味地看著艾爾弗雷德:
“這倒是我不曾想到的意外之喜了——你居然已經接觸到升格為高等的途徑了,還是說,你已經成為了一名高等超凡?”
“自從我升格為高等以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p> 艾爾弗雷德依舊表現(xiàn)得很是淡然,似乎并不覺得升格為高等、這個人們無不渴求的最高境界,是一件值得過多關注的事情。
他有條不紊地在文件上進行著勾畫,直到看完一個章節(jié)后,這才把文件闔上:
“需要加奶加糖嗎?如果我記得沒錯,你和姐姐都是喜歡甜食的?!?p> “還是免了吧,茶還是要保持原有風味為好,我又不是艾姬,不至于非甜食不吃?!?p> 布蘭達擺了擺手,只是苦笑了一聲,顯然明白艾爾弗雷德的意思:
“話說回來,你分明已經升格為了高等,為什么沒有在王宮的超凡名冊上進行登記呢?
“不過十六歲的年齡、便升格為高等,這應該可以刷新黛娜姐姐留下的記錄了吧?”
過了這么久,艾爾弗雷德才逐漸習慣了布蘭達和阿加莎對于彼此的昵稱。
但他隨即微微搖頭,將這種稱呼拋之腦后——以防將來在面對阿加莎的時候,會讓“艾姬”這種稱呼脫口而出,讓她產生一些不必要的小情緒:
“所謂的刷新紀錄,也不過是虛名罷了,我向來是不看重這些的,也不需要用這些來證明自己的能力。
“更何況,在當今王國,高等超凡并不是什么異常稀缺的戰(zhàn)略力量,多我一個人并不會扭轉局面,少我一個也不會如何。
“既然不能為王國帶來實質性的利益,也就不必大張旗鼓地去宣揚這一事實了?!?p> 艾爾弗雷德整理了一下手中的文件、把它擺放到自己的右手旁,便看向布蘭達帶來的東西:
“嗯?這是……?”
出乎艾爾弗雷德預料的是,那并不是他所熟悉的、用于政務文件的紙張,而是一份封裝精美的羊皮卷:
卷軸的末端被封以火漆——只是那份火漆已經被拆信刀劃去了一半。
“哦,這是海島教會對于國教最后通牒的正式答復,是那位至圣主教的親筆文書?!?p> 布蘭達瞥了那羊皮卷一眼,興致缺缺地答了一句。
“海島教會的官方答復?
“嗯……既然如此,不是應該由政務院的官員交給姐姐嗎?怎么會是由你親自交給我?這貌似不符合王國的規(guī)范吧?!?p> 話雖如此,艾爾弗雷德還是把手伸向了那卷羊皮紙——考慮到布蘭達平日里的忙碌,即使此事是阿加莎親自囑托,她也不可能僅僅只為送信而來,艾爾弗雷德已經大致明白她此行的目的了。
“還和我裝傻呢!”
布蘭達輕哼一聲,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水。
但似乎是因為清茶還是太苦了,她的身體以極小的幅度打了個激靈。
而后,布蘭達還是神色糾結地放下了這杯茶,從口袋里摸出了一顆糖,扔到了口中。
“其實你也沒有必要在我面前強撐,這里畢竟沒有外人,在茶水里加奶加糖也不是什么過分的事情——我也沒有興趣聲張。
“畢竟,能夠嗜糖如命到類似姐姐那種程度的人,終究還是極少數的。”
艾爾弗雷德?lián)P了揚手,用精神力將一壺奶和一罐糖送到布蘭達的面前:
“說回正事吧,姐姐還是保持著那種不干預的態(tài)度嗎?”
“嗯,畢竟國教圣女不能發(fā)表什么過于偏頗的態(tài)度。
“即使是面對冥頑不靈的人,圣女依舊只能表達包容勸善的態(tài)度,這也是她一直以來的行事準則。
“高層們基本都知道,你姐的性格是很倔的,一旦她打定了什么主意,我們就不要想著能改變它了——
“如果不是因為你的請求,她根本就不會同意簽署圣女敕令的。”
布蘭達糾結了一會,還是老老實實地向茶杯里投入鮮奶和方糖。
“好吧,既然她不想摻和進來,就繼續(xù)依照原有的步調吧?!?p> 畢竟這是阿加莎一直以來的態(tài)度,艾爾弗雷德倒也沒有多想什么了。
他隨手抖開手中的卷軸,默默地看著這份并不算長的親筆答復。
辦公室內的氛圍逐漸變得寧靜了。
其間,只有布蘭達用茶匙攪動茶水的聲音、以及北風吹打窗戶的聲音傳來,不時打破室內這沉寂的氛圍。
大約過去了十分鐘的光景,布蘭達似乎終于忍耐不住了,她輕嘆了口氣、打破了這片寧靜:
“翻來覆去,這份答復也不過四百余個詞語,你也不必一直沉默到現(xiàn)在吧?”
很顯然,布蘭達也是看過這份措辭強硬的答復的,她很清楚羊皮紙上的內容是什么。
“說實話,我其實早已經猜到對方的態(tài)度了。
“畢竟這米斯伯國是米斯大教堂來之不易的斬獲,即使從世俗功利的角度出發(fā),我也不認為他們會放棄這片沃野之地。”
艾爾弗雷德淡然地回答著布蘭達的問題,卻依舊保持著低頭閱讀的姿勢:
“只是,我不曾想到過,那位至圣主教的態(tài)度居然會如此的……強硬,這倒是讓我感覺有些新奇。”
“呵,這還用得著考慮嗎?
“時間久了,那些坐在本不應當屬于他們位置之上的人們,自然容易產生一些與自身能力、德行所不相符的錯覺。
“自古以來,這一道理都不曾被顛覆過?!?p> 布蘭達輕啜一口攪勻的茶水,露出了滿意的淺笑,并是沒有把艾爾弗雷德的話放在心上。
“這倒也是……”
無意識間,艾爾弗雷德的右手微微握拳,又緩緩地松開,復又微微握緊,不斷地重復著這一過程——
顯然,此時的他正在思索著的、是另一件事。
“怎么了?還有什么需要反復忖度的問題嗎?”
見艾爾弗雷德依舊保持著同樣的姿態(tài),布蘭達的心中升起了一絲疑惑:
她實在想不明白,只是面對如此一份內容簡單的拒絕辭令,艾爾弗雷德為什么會糾結到現(xiàn)在?
“嗯,也不怕你笑話,其實我一直都在思考一個很簡單的問題。”
艾爾弗雷德終于放下了手中的羊皮紙,面色嚴肅地凝視著布蘭達的眼睛:
“這一役,究竟是打?還是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