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上墳
翌日清晨。
小巫村。
“叔，嬸兒，早?。∷厮?，好點兒沒？”
從屋里出來伸了個懶腰，陳放進到堂屋，跟姜海山和石頭他娘打過招呼，伸出手摸了摸莫靈素的額頭。
昨天傍晚回來，莫靈素的額頭有些燙，找村里的赤腳郎中給瞧了瞧，喝了副藥，現(xiàn)在好多了。
“還好?！?p> 站起身，莫靈素給陳放盛了碗大碴子粥，“喝吧！”
“這閨女真好！”石頭他娘夸贊道，只是瞅見莫靈素的臉，神色有些不大自然。
其實只不過盛一碗飯而已，再尋常不過。
然而在姜海山二人的刻板印象里，城里的女孩都是嬌生慣養(yǎng)，能不頤指氣使讓陳放伺候就算不錯。
所以莫靈素一個很簡單的舉動，讓二人大為贊賞。
昨日，雙方一見面的時候，著實把石頭他娘和姜海山嚇得不輕。
莫小雨倒還好，哪怕是現(xiàn)在，看著莫靈素的臉，石頭他娘心里也不得勁兒，說不上的難受。
兩個人了相對保守，哪怕是進過城的姜海山也沒見過cosplay，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
“叔，嬸兒，我們下午或者明天一早就走。等石頭回來，你們跟他說一聲?！标惙抛桨讼勺琅赃?，拿起了筷子。
“咋這么著急？”姜海山禁不住詢問，“年都不在這兒過了？”
“主要是村里沒有暖氣，太冷了，素素身體受不了。”
陳放自己倒沒什么，只要凍不死，越冷越舒坦?？墒悄`素不行，要是受了凍，弄不好會舊疾復發(fā)。
“……”姜海山兩口子沉默不語。
他們要是陳放的父母，石頭他娘肯定來一句“有了媳婦忘了娘”。
“素素本來身體就不好?！标惙叛a充了一句。
“原來是這樣。”姜海山二人心里好受了一些。
吃完飯，陳放領(lǐng)著莫靈素和莫小雨，被姜海山開著三蹦子送到了墳地。
野外天寒地凍，除了偶爾跳出來的傻狍子和松鼠，動物基本都進入了冬眠。除了松柏和一些不知名的常青樹，草木枯黃，一片肅殺。
茫茫東安嶺，可以說是萬籟俱寂，只等來年再顯崢嶸。
“爸，媽，爺爺，我來看你們了。”
墳頭添了新土，點好了香燭，陳放蹲在地上一邊燒紙，一邊對著三座墳塋念叨：“這是素素，你們未來的孫媳婦和兒媳婦。這是小雨，素素的妹妹。”
要是自己一個人來上墳，陳放一句話也不說。
人死如燈滅！
身為一個理工男，陳放從內(nèi)心里是不信鬼神的。
待到自己百年之后，他會讓兒女把自己燒成灰，然后把骨灰揚到克倫河里，或者隨便某個崖頭、某條不知名的溪流中。
可是人終究是世俗的動物，陳放的思想可以掙脫舊觀念的枷鎖，行為卻要受到世俗的約束。
太出格的事，陳放做不出來。
“爺爺，奶奶，曾……曾……”
“曾叔祖！”
見莫小雨卡殼，莫靈素一旁提醒。
“對對對，曾叔祖，你們寂寞的時候，就打打牌?！闭f著，莫小雨把帶來的那副撲克拆開，天女散花一樣丟進了余燼中。
等火光滅盡，三個人磕了頭，然后被姜海山載著，趕回小巫村。
車里，莫靈素望著墳丘遠去，心里有些暖意。
她能猜到陳放帶自己來的用意，也聽到了陳放和萬銘習在車上的那番對話，心里踏實了一些。
回到村子，三蹦子沒有開回家，而是開到了六叔家的小賣部。
陳放沒打算把村民們召集起來，以村長的身份訓話。畢竟目前管事的是姜海山，那樣會降低其在村子里的威信。
不過對于自己的員工，陳放還是要慰問一下的。
當初這些人能召之即來，也算是幫了自己一個小忙。
于是，陳放買了不少禮品，幾乎搬空了小賣部，然后手里拿著張簽到表，由姜海山引著，各家拜訪。
每家也不多留，放下東西說幾句話就走。
最后，陳放提著一盒桃酥和一盒純牛奶，來到了姬壯壯家。
“呀！村長，你咋來了。哎呀喂，這倆是什么玩意兒！”
一進門，正巧李月娥在院子里。
“我來看看你們倆?！?p> “來就來了，還帶什么東西?！狈畔率掷锏牟?，李月娥雙手在圍裙上蹭了蹭，接過陳放手里的禮物，一臉戒備地盯著莫靈素姐妹。
“姐，為什么每家都說這幾句話？”莫小雨揚起臉問莫靈素。
莫靈素笑笑，沒說話。
“這是小雨嗎，怎么化得跟個鬼一樣？”
李月娥心直口快，聽出是莫小雨，臉上浮現(xiàn)出笑模樣。顯然她并沒有多大惡意，只是調(diào)侃一句。
“我不像，我姐像?！蹦∮牾谄鹉_，就要摘莫靈素的口罩，“不信你看?！?p> “別鬧了！”
陳放攔住莫小雨，沖李月娥道：“壯壯最近正常嗎？”
“好了一點兒，但也只是好了一點兒。”李月娥咧咧嘴，頭前進了屋，“你們自己看吧?！?p> 挑開棉布簾往里一看，就見姬壯壯正在拆一臺舊收音機。
山里信號差，只有一個臺能聽。
過去一二十年，圍著收音機聽評書，是村里人最喜聞樂見的娛樂項目。
“別拆了，村長來了?！崩钤露鹫f話帶著幾分怨氣。
“不是讓你先跳出來緩一緩的嗎？”陳放也是無奈。
“嘿嘿，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拆著玩兒唄。”
放下手里的螺絲刀和收音機，姬壯壯站起身，“這是素素和小雨吧？”
臉上神色如常，他是整個村子唯一一個瞧見莫靈素和莫小雨，面上無絲毫驚詫的，也是員工里唯一一個一眼就認出二人的。
“哥哥好！”莫小雨熱情打招呼，臉上堆滿了笑，以為自己真的多美一樣。
“好！你看你們來也不提前通知一聲，這飯怕是吃不飽。”姬壯壯看了眼墻上剛買的掛鐘，沖三人道。
“不麻煩了，我們說幾句話就走。”陳放回道。
“那……那話也說了，我就不送了?！奔褖芽戳搜鄣厣系氖找魴C，顯然是巴不得陳放他們早點兒走。
“……”
一時間，屋子里鴉雀無聲，有些尷尬。
“拆拆拆，就知道拆，你拆我的時候也沒見那么起勁兒?！?p> 冷哼一聲，李月娥沖陳放道：“村長，你們坐，我去多炒倆菜，很快的。”
不過她嘴上這么說，卻沒動地方。
“不用了，姜叔家里做了飯，我們就先回去了?！标惙乓膊唤橐?，領(lǐng)著莫靈素和莫小雨出了院子，回到車上。
“那下次你們來，提前通知一聲?！崩钤露鹱返皆洪T口。
“好，月娥姐你回去吧，天怪冷的。”
“慢走不送！”
三蹦子發(fā)動，在連貫的“突突”聲中，回到姜家?guī)鲜^他娘，駛往村外。
姜家并沒有準備飯菜，五個人準備到鎮(zhèn)上搓一頓，然后陳放三人直接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