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還有辭職這種選項嗎?
不對!真有嗎?這不是一次釣魚吧?
洛德爾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討厭看到理貝爾先生的笑容,這種笑容背后總感覺是陷阱。就像昨天迷迷糊糊中的那場對話,事后回想,洛德爾總感覺后怕。
真正的關(guān)鍵問題,并不是神教分歧的大視角,而是前一句。
“你對流民怎么看?”
這里的流民非常多,他們和普通市民一樣生活在斯維爾德。而在眾多問題中加入這一個,理貝爾需要的也不只有洛德爾回答出一個滿意的答案。他的表情,他回答的速度,他的肢體動作,全部都在考驗的范圍內(nèi)。
而在那個時候,洛德爾能保證回答的語言邏輯不迷糊就已經(jīng)盡力了,他的表情管理、肢體動作如果表現(xiàn)出了什么讓理貝爾先生不滿意的地方......不敢想哦!
那個時候的理貝爾先生,也是這么一副笑瞇瞇的模樣。
幾乎要讓洛德爾產(chǎn)生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了。
他長長地深呼吸,在座位上不管怎么調(diào)整姿勢都不是很舒服,也就只好坐正,答話說:“既然來到這里,我就已經(jīng)是一位神父了。我愿意為了這里的人們,履行我作為神教信徒的責(zé)任?!?p> 周培毅看著他,微笑著拿起自己的茶杯,卻沒有喝水。
他說道:“您以神職為責(zé)任,值得尊重。而我,更希望您這一句話只是客套。在我看來,守護斯維爾德的民眾,和侍奉神祇是同樣重要的責(zé)任。神愛世人,不是嗎?”
“您說的,當(dāng)然也不能有錯?!?p> 周培毅很滿意,洛德爾不是滿口經(jīng)典的“道德君子”,不是把侍奉神祇放在人命之前的瘋子。那種人當(dāng)然并不是真的那么想,也不過是想要扯著大旗滿足自己的私欲。
他把茶杯放到嘴邊,習(xí)慣了托爾梅斯紅茶口味的他,還是有些受不了卡里斯馬這種額外加糖的紅茶。但他也說了自己的待遇不能搞特殊,科爾黛斯師姐就總喜歡用這種他不喜歡的味道考驗他。
太膩了,太甜太膩了。
他努力地不去咋舌,表現(xiàn)出厭惡的表情,那會讓面前這位敏感聰明的神父感到害怕吧?此時此刻還不需要讓他感到害怕。
周培毅放下茶杯,說道:“剛剛您說,您想要了解一下您工作的地方,了解斯維爾德。這很好,很好。我也認為,如果讓您帶著太多疑問履新,會對您的工作產(chǎn)生很多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您想要問什么?”
洛德爾思索過如何提出問題,但節(jié)奏已經(jīng)被理貝爾先生打斷。
神愛世人,這是一頂無比高的高帽,提醒著所有神教信徒現(xiàn)實要比侍奉更有意義。而歷史上,總會有人通過身份的豎切,把一些人與世人區(qū)分開。比如異教徒,比如其他教派的信徒,比如與自己利益沖突的敵人。
但這種切割的方法,并不在斯維爾德適用。因為這里,“沒有貴族”。
于是洛德爾從基礎(chǔ)開始問起:“理貝爾先生。我剛到卡里斯馬的時候,在圣帝城暫住了一段時間。那個時候,我就有心去搜集一些斯維爾德這里的信息。但是完全找不到,無論是歷史上,還是現(xiàn)在的社交平臺、搜索引擎中,都完全找不到任何有關(guān)斯維爾德的信息。只有一趟列車,在這里????!?p> “你對此有所疑問?很簡單,因為在我來到這里之前,這里不過是一處小小的聚集區(qū)?!敝芘嘁愦鸬?,“聚集在這里的,是一些承受不了貴族統(tǒng)治的勞工。”
洛德爾一臉疑惑:“但是這里居然能在那么重要的列車專線上,專門在貨運列車上開辟一節(jié)客艙......”
“嗯,這是從我到這里之后發(fā)生的改變?!敝芘嘁阋匀魺o其事的表情說,“因為這里在某件大事之后,成為了卡里斯馬新女皇陛下的領(lǐng)地。女皇陛下委派了一位叫做波將金的近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來到斯維爾德管理她的新財產(chǎn)。”
“那這位波將金統(tǒng)領(lǐng)大人......”
“不才正是在下?!敝芘嘁阋宰诵辛藗€騎士禮。
“但您不是理貝爾嗎?波將金......您是卡里斯馬人嗎?”
“我不是卡里斯馬人,我不是波將金,洛德爾神父?!敝芘嘁愦鸬?,“我當(dāng)然也不是理貝爾,不是盧波人。如果您對這些問題有疑問,很抱歉,這些是我的隱私,與斯維爾德的工作不相關(guān),我不能回答您?!?p> 難怪......洛德爾壯著膽子,小聲說:“您的這幅面孔,是不是,也是假的?”
“哦?很少有非能力者能意識到這一點?!敝芘嘁阋幌聛砹伺d致,“對于能力者而言,發(fā)現(xiàn)我的偽裝是很容易的,您是如何發(fā)現(xiàn)的?”
“您的眼睛里,沒有我的倒影?!?p> 周培毅不由得拍手鼓掌:“哇,真的是非常細致的觀察。洛德爾身份,我要稱贊您。我使用能力,偏折了光線,讓我的面容看上去和我本人有些分別。很多能力者都能以不同的方式做到相似的事情。而且能力者,強大的能力者,應(yīng)該不需要這么細致的觀察就能發(fā)現(xiàn)我的偽裝。”
這種對話讓洛德爾的膽子更大了些,他追問說:“既然會被能力者看穿,您.....您為什么要保持這種偽裝呢?是只給普通人看嗎?”
“這是一種自我保護,希望您能理解?!敝芘嘁愕故遣唤橐饴宓聽柕氖ФY,“同時,這也是對其他人的保護??吹轿业哪槪私馕业恼鎸嵣矸?,并不是一件會帶來好運的事情?!?p> 也就是說......了解這位“理貝爾先生”的真實身份,會帶來不幸。至于是什么樣的不幸,那真是一件很有想象空間的事情。
洛德爾不敢再追問,馬上轉(zhuǎn)換了話題:“那......理貝爾先生,我在斯維爾德的工作是什么?我是問,作為神職人員,除了在禮拜的時候為信徒提供場所,聆聽他們的煩惱,我似乎也做不到其他的事情?!?p> 周培毅笑了笑,回答說:“我們這里還沒有禮拜堂,洛德爾神父。事實上,這里的很多人,一輩子也沒有過禮拜的經(jīng)歷。他們中有些人確實是信徒,但也有些您可能意想不到的人,相信著不同的東西。”
他不會是說,這里有叛逆吧??。?p> 洛德爾汗流浹背地繼續(xù)聽著“理貝爾先生”的吩咐:“所以呢,您現(xiàn)在的工作,不,您現(xiàn)在的生活,就是作為一位斯維爾德的好鄰居。您可以在這里自由活動,和這里的每個人交談,了解他們的過去和現(xiàn)在。之后,他們會走向什么樣的未來,會帶著什么樣的心情和理想去作為‘信徒’,是您需要展望的事情。那之后,當(dāng)您完全理解了我為什么說斯維爾德是風(fēng)水寶地之后,您的工作才會開始?!?p> 洛德爾半懂不懂地點頭。
周培毅又補充道:“當(dāng)然,如果您在工作之前,真的認為您不適合這份工作,隨時可以提出辭職哦!”
別鬧了,您這要是有叛逆,我還走得了?洛德爾在心里苦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