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你看看,我新配的眼鏡怎么樣?”吉爾伯特坐在安樂椅上,一邊用手擺弄著架在鼻梁上的眼鏡,一邊對我說。
我立刻將帶著一絲好奇的目光聚集到了他的臉上。這是一張我十分熟悉的臉龐:一雙明亮的眼睛似乎是他的一個窗口,使人一看便知他有著過人的智慧和洞察力,但此時卻又像摻雜著一些另外的東西;高高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金邊眼鏡,眼鏡在晨光的照耀下,發(fā)出幾道微弱但又奪目的金光——這使我頗感新鮮,于是我問:“吉爾伯特,你什么時候也開始戴眼鏡了?”
“就是從兩天前開始的。前陣子我看了許多書,再加上一些工作的緣故,不知怎么的,視力竟然衰退了?!?p> “我勸你暫且將工作放一放,讓眼睛休息一下子。”
“這陣子肯定是不可能了?!凹獱柌負u了搖頭,無奈地說,“最近有件大案子呀。你知道伯特倫·阿特金斯(Bertram Atkins)這個人嗎?”
“當(dāng)然知道,他不就是阿特金斯外貿(mào)公司的總裁嗎?他已過世的父親瑟斯頓·阿特金斯(Thurston Atkins)還是當(dāng)時全國的首富呢?!?p> “是的。他父親擁有相當(dāng)多的財產(chǎn),但卻在二十年前的某一天突然上吊自殺了,大筆的遺產(chǎn)就歸身為瑟斯頓獨子的伯特倫占有了。當(dāng)時有許多人懷疑伯特倫謀殺了他父親,伯特倫也因此被警署作為嫌犯審訊過?!?p> “那他的罪名沒有成立吧?”
吉爾伯特看著天花板,若有所思地說:“伯特倫并沒有被定罪,因為當(dāng)時有兩個人為他作證,說他在事發(fā)當(dāng)時不在現(xiàn)場。這兩個證人中有一個名叫奧爾登·貝洛克(Alden Belloc)?!?p> “這個人我知道,他是一個小有名氣的小型商貿(mào)公司的董事長,好像也是伯特倫·阿特金斯的摯友?!?p> “是的。據(jù)說這位貝洛克先生和伯特倫·阿特金斯有著幾十年的交情。這個人,”吉爾伯特故意停頓了一下,“也就是貝洛克先生,前天上午被人綁架了。”
“真的嗎?”我一臉驚詫地問道,“他并不是那種富得流油的人物,為什么會有人綁架他呢?”
“這正是我對這案子感興趣的地方?!奔獱柌卣f,“不過,這案子還有一個地方使我更感興趣,那就是綁匪提出的要求?!?p> “那是怎樣的要求呢?”
“綁匪指明要伯特倫·阿特金斯用5000萬元去贖貝洛克……而阿特金斯竟同意了!”
“綁匪為什么要指定伯特倫·阿特金斯來付贖金,而不向貝洛克的家人索取呢?這可怪了?!?p> “從阿特金斯沒有拒絕付續(xù)金的這一態(tài)度來看,我想,他與貝洛克之間可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綁匪可能對這秘密略知一二?!?p> “吉爾伯特,你說的‘秘密’,會不會與二十年前瑟斯頓·阿特金斯的自殺事件有關(guān)?”
“或許吧。”說到這里,吉爾伯特的表情突然嚴(yán)肅起來,他將身子側(cè)向我這邊,用緩慢的語速、低沉的聲音說了一句至今讓我難忘的話:“就在阿特金斯老先生自殺后不久,阿特金斯家的所有老傭人都莫明其妙地死去了,據(jù)說都有明顯的謀殺跡象,但當(dāng)時沒有任何線索,所以至今事實的真相都還沒有查清。”
這時,我不禁感到隱約有一絲恐怖向我襲來,但此刻這恐懼的根源僅是二十年前的那個神秘事件。而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新的恐怖陰影正在不遠的將來等待著我。
“諾克斯警官昨天打電話給了我,”吉爾伯特接著說,“他要我協(xié)助他解決貝洛克被綁架的事件,并約我今天上午八點半去一趟警署。查理,我看你也一塊去吧?!?p> “好的。現(xiàn)在是七點五十八分,我想我們得走了。”
于是我倆迅速地整理了一下衣著,走出公寓并叫了一輛出租車。現(xiàn)在正是冬季,天亮的時間比較晚,所以此刻還勉強可以算作是早晨,但路上的車輛仍然很多,經(jīng)過半個小時的走走停停,我們終于到達了諾克斯警官所在的國家警署。國家警署是全國的最高警署,可接管全國各地的任何疑難案件。我們走進警署,卻發(fā)現(xiàn)諾克斯警官不在。聽別人說,他是因為緊急情況和其他幾位警官一齊出去的。我們說明了來此的原委,并詢問了諾克斯警官的去向,得知現(xiàn)在他在希伯大飯店。
希伯大飯店與國家警署僅一街之隔。于是,我和吉爾伯特離開了警署,匆匆地朝希伯大飯店趕去。在路上,吉爾伯特用略帶緊張的口吻對我說:“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新的情況,我想可能會和貝洛克被綁架有關(guān),綁匪一定又提出了什么新要求……這案子可能是個巨大的陰謀……我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
吉爾伯特正說到這里,一只陌生的手突然從后趕上,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倆回頭一看,原來是個穿著記者工作服約摸四十來歲的男士。他身材高大,皮膚黝黑,頗像一名運動健將。這時一絲笑容正掛在他那滿是皺紋的臉上,表示著他并不對我們懷有敵意。
“您是賽勒斯·吉爾伯特先生嗎?”那人客氣地問道。
吉爾伯特點了點頭。
“我叫內(nèi)森·克蘭(Nathan Crane),是《時報》的記者?!蹦侨苏f道,“我是聽說著名的伯特倫·阿特金斯先生被勒索,特地來找一些獨家新聞的。可沒有想到竟在這兒遇到了您……真是太好了!”
“那可真是幸會了?!奔獱柌赜行┓笱艿卣f。我這時也揣測到了他的心思——被記者碰上了,非增加不少麻煩不可。為了躲避這位克蘭先生的盤問,吉爾伯特在把我向記者作了簡單介紹后,就二話不說,領(lǐng)著我們匆匆地繼續(xù)向希伯大飯店趕去。
一進希伯大飯店,我們立即找到了諾克斯警官。他的身邊站著一位帥氣的小伙子,看上去只有二十三四歲,著一身色彩鮮艷的休閑裝,顯出無比的朝氣。警官很快也發(fā)現(xiàn)了我們,他立即帶著那年輕人走了過來,說:“啊,吉爾伯特,你來得正是時候……我現(xiàn)在真有些束手無策了呢……哦,差點忘了給你介紹,這是我的下屬韋爾登·科爾曼(Weldon Colman)?!?p> 那年輕人很恭敬地走上前來,和吉爾伯特握了握手,說:“我是科爾曼……久仰您的大名,希望日后能得您的指導(dǎo)?!?p> “指導(dǎo)那不敢當(dāng),頂多算上是給你們幫一幫忙……對了,”吉爾伯特轉(zhuǎn)過頭來,對諾克斯警官說,“又在什么新情況了嗎?”
警官點了點頭說:“不但有,而且情況緊急。綁匪今天給伯特倫·阿特金斯先生打了電話。當(dāng)然,綁匪使用了變聲器,所以我們無法確定他的聲音。他要求阿特金斯先生帶著5000萬的贖金在今天上午八點以前趕到希伯特大飯店,然后會另給指示?!?p> “我想僅是如此您還不至于緊張到這種程度吧——您瞧瞧,您額上的汗珠在不停地向下淌呢。”
“你說得沒錯,還有更嚴(yán)重的。我們在阿特金斯家里電話上及行動電話上安裝竊聽器的事,在阿特金斯家周圍樹上安裝紅外線攝影機的事以及我們所采取的一切有關(guān)的機密行動,他(也就是綁匪)今天在電話里說的一清二楚,絲毫不差。我真不知他是如何知道這些的!他警告我們不要再?;印K€說如果我們再在電話里安裝竊聽或其他機關(guān),他便會立即撕票。我們這次的對手可不好對付,我也不敢冒險再安裝什么機關(guān)了。萬一他真撕了票,我可負不起這個責(zé)任!”
這時,我看到離我們只有五六米的地方,有一個人正焦急地來回踱著步。他約摸五十來歲,兩鬢已經(jīng)斑白,穿著一件寬松的灰色大衣,手里提著一個大箱子。他無精打采的,顯得格外的頹唐。突然間,我感到他很面熟……想起來了,報上經(jīng)常刊登他的照片——他就是伯特倫·阿特金斯先生。
我立即將這發(fā)現(xiàn)告訴了吉爾伯特:“瞧,阿特金斯先生在那兒?!?p> 吉爾伯特朝我微微一笑,說:“我早就注意到了?!?p> “哎……”諾克斯警官嘆了口氣,“他此刻心情一定很復(fù)雜……不知道綁匪會耍什么花樣。”
“吉爾伯特先生,”我們的記者朋友克蘭再也忍不住寂寞,終于插話了,“您認為阿特金斯先生為什么會心甘情愿為只是朋友的奧爾登·貝洛克先生付贖金呢?”
“這我怎么會知道呢?”吉爾伯特覺得克蘭的問題有些好笑,“你們未免認為我太神通廣大了吧……”
這時,不知是誰的行動電話“鈴鈴鈴”地響了起來。大家各自確認了自己的行動電話以后,都將目光集中到了阿特金斯身上。沒錯,是他的電話響了。或許,這就是綁匪打來的。那鈴聲如同惡魔的笑聲一般,使我們不自覺地緊張了起來。
阿特金斯先生用顫抖的手將電話接通了。
“喂……是我,伯特倫·阿特金斯……錢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阿特金斯先生用畏懼的聲調(diào)對電話里說。
“看來這真是綁匪打來的。阿特金斯先生的行動電話可以將對方的電話號碼記下來。只要有了電話號碼,我們便可以查到綁匪的名字?!敝Z克斯警官說。
“我想綁匪還不至于愚蠢到這地步。他是不會過多地給我們留下線索的。此刻,他一定使用的是公用電話或是偷來的行動電話,而這就意味著綁匪很可能就在這附近監(jiān)視著我們?!奔獱柌匾槐菊?jīng)地說。
這時阿特金斯先生還在與綁匪談著話:“我要怎樣把錢交給你呢……什么?要我把錢給你送去……好吧,你要我去哪里……好,我知道了,在幾樓……到底是一樓還是二樓,什么?一樓半……好的,我這就來……我會的,就這樣了。”只見阿特金斯先生和綁匪講完后,掛了電話,二話不說地向外跑去。
諾克斯警官顯然被阿特金斯先生這一突然的舉動嚇壞了:“這……這是怎么回事?阿特金斯他……是不是又有什么新情況了??蓯?!電話上沒有安裝竊聽器,我們不知道綁匪跟他說了什么!”
“顯然他這么做是綁匪指示的。我們剛才從他的話里得知他要去綁匪那兒!這可是很危險的!快,我們跟著他!而且必須阻止他!”吉爾伯特大聲說道。
于是,我、吉爾伯特、諾克斯警官、科爾曼和克蘭一齊尾隨阿特金斯先生出了飯店。我看到阿特金斯剛來到路旁,便有一輛出租車主動地湊上前去。他先是被這車的過于主動弄得吃了一驚,站在那兒愣住了一會兒后又迅速地鉆進了出租車。吉爾伯特還未來得及阻攔,那車已經(jīng)開動了馬達,離我們越來越遠了。
“快上警車去追!”吉爾伯特大聲嚷道。
我們五人快速地上了一輛國家警署的面包車。諾克斯警官坐到了駕駛員的位置,發(fā)動了汽車。然后我們便上了公路,緊追前面的出租車。那出租車離我們約摸有七八十米的距離,其樣子就還依稀可辨。
“吉爾伯特先生,您為何這樣緊張?”科爾曼帶著崇敬的口吻問道。
“我擔(dān)心阿特金斯先生會有性命危險!如果我們不能及時趕到,他很可能……不,一定是會喪命的!”吉爾伯特激動而緊張地說出了這句話后,幾乎在場的每個人都驚呆了。只有記者克蘭帶著挑戰(zhàn)的口氣問道:“這您怎么會知道呢?”
“這是很顯然的?!奔獱柌卣f,“一般來說,綁匪要被勒索的受害人(在這案子中,也就是阿特金斯先生)到他的窩點(可以是常時的也可以是臨時的),這行為極不正常。因為如果我們找到了去過綁匪窩點的受害人,就可以從他口中知道一些關(guān)于綁匪的重要線索,這樣綁匪就容易暴露了。這無疑是綁匪的一種‘自殺’行為。世間哪有這樣的笨蛋,自己犯了罪,反而給警方提供線索來暴露自己。這次,綁匪之所以這么做,是因為他根本沒想讓阿特金斯先生能活著回去——也就是說,他想殺死阿特金斯先生!”
“不愧是名偵探呀,在下甘拜下風(fēng)?!笨颂m說。
不覺中,我們已上了高速公路,和那輛出租車的距離也越拉越近。這時,出租車好像發(fā)現(xiàn)了我們的追蹤,須臾,就從高速公路的一個出口出去繞到了一條小道上了,接著,它又一會兒走大路,一會兒走小巷,一會兒左拐,一會兒右拐,像在有意地逃避我們。
“那出租車的司機很可能就是綁匪?!奔獱柌赝蝗徽f道,“一般出租車司機的行車路線大多是由乘客決定的。如果那車是按阿特金斯先生的意愿行駛的話,它就不會走那么多的彎路。如果他看到了我們‘國家警署’的車牌,應(yīng)該知道我們是去保護他的。他應(yīng)該很樂意這種保護,因為這關(guān)系到他的安全問題,所以,他絕對不會讓司機開車時有意躲著我們。而他們現(xiàn)在卻躲著我們,這就說明車的行駛路線受車上的另一個人支配,他不希望我們保護阿特金斯,因為那樣會妨礙他的陰謀——這個人就是那出租車的司機,也是這案子的主謀!”
“那我們得快點追上他們才行!”諾克斯警官一邊緊張地開著車一邊神色嚴(yán)峻地說道。話音剛落他又用力地踩了一些油門。我們正以極快的速度追趕著那輛出租車,但那出租車由于總是出其不意的拐彎,我們與它之間的距離不但沒有減小,反而還因此拉大了。我們最后駛?cè)肓艘粭l人跡罕至的直路,那車正在我們前方二百米的地方駛?cè)肓艘粋€院子。
須臾,我們就到了那個院子前。定睛一看,這原來是一個公寓群。我們正要駛進去,大門口的管理員卻攔住了我們:“你們有這里的通行證嗎?我們這里規(guī)定,陌生車輛是不能駛?cè)氲摹!?p> “但剛才那車……”
“那出租車?我以前常見它停在這里,況且在它的擋風(fēng)玻璃上也貼了通行證?!?p> “沒看到我們的車牌上寫著‘國家警署’嗎?我們是來查件事的!”諾克斯警官不耐煩地說道。
“僅有這車牌我是不能讓你們進去的,得給我看看你們的證件!”管理員的態(tài)度也很強硬。
無奈,警官只好把警察證件出示給了管理員。這樣,我們才得以進入這個院子。我們來到了大停車場,發(fā)現(xiàn)那出租車已經(jīng)停在了這里,車內(nèi)空無一人。
“可惡,綁匪一定把阿特金斯先生帶進某棟公寓的某間房子里了……這里有八棟公寓,每棟公寓都有十幾層,這叫我們怎么找啊!”諾克斯警官抱怨道。
“別急,會有辦法的。”吉爾伯特面色平靜地說,“為了慎重起見,科爾曼、克蘭,你們到公寓外去找,我、查理、諾克斯警官去公寓內(nèi)找?!?p> 于是科爾曼和克蘭立即行動了起來,離開了我們到院子里的各角落尋找去了。
“這么多房子,你能找到是哪一間嗎?”我有些懷疑地問吉爾伯特。
“你讓我好好想想,阿特金斯先生在飯店里通過電話和綁匪說了好一會兒,這些話里應(yīng)該找得到一些線索。我記得他好像說了這么一句:
“‘在幾樓……到底是一樓還是二樓,什么?一樓半……’”
“對,我也記得他說過這么一句?!?p> “他為什么說呢?”吉爾伯特故意這么問我。
“嗯……我想,可能是當(dāng)時綁匪這么對他說:
“‘在一樓,哦,不對,應(yīng)該是二樓……也不對,應(yīng)該是一樓半?!?p> “阿特金斯先生應(yīng)該是聽到了這些奇怪的話才會產(chǎn)生那樣的疑問?!?p> “太好了!查理,你的推理進步不少啊!你說得完全正確!”吉爾伯特笑著對我說,“從你剛才模擬綁匪的話語中,我們可以看出,綁匪曾對他要阿特金斯先生的那個房間(也應(yīng)該就是現(xiàn)在他倆所在的地方)的樓層產(chǎn)生了懷疑。按道理,那房間一定是綁匪相當(dāng)熟悉的,要不然他不會把阿特金斯先生帶到那兒……”
“說不定綁匪在電話里的地址是亂編的。他后來不是親自接走了阿特金斯先生嗎?他先用電話里的假地址迷惑我們,再親自把阿特金斯先生接到他真正的窩點。”
“不大可能!”吉爾伯特說,“他并沒有這個必要。而且照你那么說話,要是萬一阿特金斯先生搶先上了其他的車子,那綁匪的計劃不就泡湯了嗎?所以綁匪在電話里說的是真地址,他事先警告我們不要在電話上安裝竊聽器也是害怕讓我們知道他的真地址。他在電話里說出地址時就警告阿特金斯先生不要說出來,可他那奇怪的樓層卻使阿特金斯吃了一驚,竟不禁喃喃地念了出來……只有這樣,即使阿特金斯沒有搭上綁匪的車,他也會到達和綁匪預(yù)約的地點。
“下面接著分析那奇怪的樓層吧。綁匪為何會對自己熟悉的地點樓層產(chǎn)生了懷疑呢?原因只有一個:綁匪的窩點所在的那棟公寓的最底下一層是不住人的車庫或者貯藏室之類的房間,而綁匪的房間就在那最底層的上面一樓:如果不算最底不住人的樓層,綁匪的房間就是一樓;如果算上了最底層,那就是二樓……
“這里的八棟公寓我都仔細觀察了一下,最底層有車庫或貯藏室之類的公寓是第二公寓和第七公寓兩棟!
“到底綁匪在哪一棟呢?……查理剛才模仿綁匪說了一句‘應(yīng)該是一樓半’,我相信綁匪在電話里也確實說了這句話。所謂‘一樓半’,應(yīng)該是綁匪所在公寓的最底層——也就是那不住人的樓層比其他公寓的底層高度要矮,其高度大概只有正常樓層的一半,所以綁匪算上那高度只有正常一半的最底層,說自己的房間在‘一樓半’!
“而最底層既不住人,又比正常樓層矮的公寓就是第二公寓!”
吉爾伯特說到這里,迅速把我們帶到了第二公寓前。第二公寓有兩個單元,每單元的每一層都有兩個不同的套間。
“我們現(xiàn)在知道綁匪是在這棟公寓最底層的上面一層,可這一層有四個套間,他和阿特金斯在哪個套間呢?”諾克斯警官急切地問道。
吉爾伯特不暇思索地答道:“您看,第一單間‘一樓半’靠東的那個套間向外窗戶上的窗簾全都拉上了,從里面還傳出了響亮的交響樂聲(那樂聲聽起來,好象是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他們一定在那里!綁匪打算殺了阿特金斯先生,拉窗簾是防止別人從外面看到房里的謀殺活動,那交響樂大概是從收錄機里放出來的,是為了掩蓋阿特金斯先生被殺時所發(fā)出的慘叫聲……”
這時,克蘭和科爾曼找到了我們。
“我倆一起在這院子找了一遍,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
“什么,一起找!我不是告訴過你很多很多次了嗎,科爾曼。這種關(guān)鍵時刻分頭找會比較節(jié)約時間!”諾克斯警官責(zé)備道。
“是我建議兩人一起去找的。”克蘭說道,“因為我想綁匪手里應(yīng)該會有兇器。要是分頭找,就算綁匪被我們其中的一個人發(fā)現(xiàn),這一個人也奈何不了他……要是兩人一起找,碰上綁匪后,也好有個照應(yīng)……”
“好了,這次就算了吧,反正我們已經(jīng)找到綁匪的所在地了。走!讓我們?nèi)ププ∷?!”警官說罷,率先跑到了樓梯旁,我們四人也跟著跑了過去。不久,我們就來到了吉爾伯特所指的那套間的門口。門緊鎖著?,F(xiàn)在,我們和綁匪僅一門之隔。
這時,從房間里傳出的交響樂已經(jīng)愈發(fā)清楚。沒錯,那的確是《命運交響曲》。突然,我們隱約聽見在響亮的交響樂中夾雜著一聲慘叫。
諾克斯警官先是一怔,接著又用力地敲起門來,還大聲地嚷道:“快開門!”
此刻,從房間里又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后便是隱約的“咔嚓”一聲,像是窗戶被打開的聲音。
“糟了,這里樓層不高,綁匪一定是跳窗逃跑了!科爾曼、克蘭,你們快下去追!警官、查理,我們把門撞開!”
科爾曼、克蘭立即跑下了樓。我們?nèi)藙t用力撞著門。終于,隨著“磅”的一聲,門被撞開了。
走進房間,我們立即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
伯特倫·阿特金斯先生坐著被綁在了一張椅子上,雙手被反綁著,雙腳也和椅子綁在了一起;他的嘴巴張得很大,雙眼用恐怖而呆滯的目光瞪著前方;心臟部位被端正而垂直地插入了一把匕首,鮮紅的血透過那大衣不斷一滴一滴地落到了地上。顯然,他已經(jīng)死了,被謀殺了。那響亮而凝重的《命運交響曲》還在這戶間的空氣里回蕩,仿佛是阿特金斯未散陰魂在狂號……
在阿特金斯面前的地板上,滴下的那灘鮮紅的血液中,浮現(xiàn)出用憤怒和譏笑的筆跡寫成的同樣鮮紅的幾個大字:
“謀殺A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