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間

　　“哎，老姐姐，出去呀?！?p>　　宋家的廚娘剛剛出門，便有人和她打招呼。

　　廚娘轉(zhuǎn)頭一看，不由得苦笑起來?！鞍ミ希罘蛉?。您可別這么叫，我擔(dān)不起啊……”

　　和廚娘打招呼的是個婦人，雍容華貴還跟著丫鬟。是和宋家相鄰的李府，兩家已經(jīng)做了三十多年的鄰居。

　　“什么擔(dān)不起啊，你可是我的恩人?！眿D人沒什么架子，笑呵呵道：“我剛嫁過來的時候總受氣，經(jīng)常被罰跪不許吃飯。還是老姐姐從后院遞饅頭，我這輩子都不會忘。”

　　“老黃歷了，李夫人還記得。”廚娘很不好意思。

　　“這幾天是不是出事了。”婦人道：“我想找芳妹子說話，幾次都被擋回來了。宋老爺臉色也不好看，以前不這樣啊。”

　　“二公子病了，很重?！睆N娘左右看看，壓低聲音道：“聽說啊，就這幾天了?！?p>　　“呦，是嗎？”婦人很吃驚?！笆裁床。繘]見大夫來??？”

　　“中邪了，大夫治不了?！睆N娘聲音又低了很多?！袄蠣斦埩艘晃幌壬o點了一炷香，說是驅(qū)邪保平安……”

　　“你說什么？點了一炷香？”婦人臉色唰的就變了，一把抓住廚娘?！罢f清楚！怎樣的先生？點了什么香？”

　　“疼，疼……”廚娘嚇壞了?！袄罘蛉?，您……”

　　“哦，對不起?！眿D人連忙縮回手，掏了一大錠銀子塞給廚娘。“我是嚇的，害怕。你給我說說，讓我安心?！?p>　　廚娘推脫了一下，將銀子收好。

　　“我知道的也不多，就知道一位先生點香驅(qū)邪，老爺特別敬重那位先生，都不讓我們靠近。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走了，說點了香就能平安好幾輩子……”

　　“哦哦……”

　　婦人又聊了兩句，目送廚娘離開，表情立刻就變了，猛轉(zhuǎn)頭對丫鬟道：

　　“馬上飛鴿傳書給堂里，將廚娘所言報上。還有，召集所有人手，務(wù)必查清宋家這幾日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哪怕進(jìn)過幾只老鼠，也要給我查清！”

　　“是。”丫鬟飛身而起，消失在房檐處。

　　婦人正要離開，一個賣糖葫蘆的小販走了過來?！胺蛉耍I糖葫蘆嗎？”

　　“滾?！眿D人黑著臉?！白屇銈兞粝聜€樁子已經(jīng)破例，別想著再得寸進(jìn)尺。”

　　“沒必要這么生氣吧，我只想尋求下合作?！毙∝溞Φ溃骸拔铱梢园亚閳蠓窒斫o你，你愿不愿意說隨意?！?p>　　婦人冷哼了一聲，但沒有走開。

　　小販道：“宋家有一老仆，已經(jīng)多日沒有外出。根據(jù)我們的情報，他本來身懷重疾，沒有多少時日可活。但現(xiàn)在他好了，而且鶴發(fā)童顏，比十年前還要精神?！?p>　　婦人撇撇嘴?！斑@算什么情報，李家老太公也是回春，日前剛給我納了個小娘?！?p>　　“不一樣?！毙∝溦J(rèn)真道：“那老仆確有返老還童征兆，而且是在見了一位客人之后。他給了那客人四兩銀子，第二日便有了變化?！?p>　　婦人表情微變?！笆裁纯腿耍俊?p>　　小販搖頭?！巴恕！?p>　　婦人怒?！八Ｎ??！?p>　　“真的忘了?！毙∝湹溃骸澳侨瘴揖驮陂T前，乃是親眼所見。可是回來后，就把這事忘了，甚至連記錄都沒做。后來拿到老仆的情報，才想起那日有個客人?！?p>　　婦人眼神閃爍。

　　作為探子，首要技能就是過目不忘?？尚∝渽s說他記不得那人，那么……

　　“宋家有客，點了香?！眿D人甩下一句，便匆匆離去。

　　“點香？！！”小販臉色變了，同時轉(zhuǎn)身離開。

　　類似的場景，出現(xiàn)在宋家周邊許多地方。

　　一方必是宋家的仆人或者親屬，另外一方則是多年的鄰居，熟識的小販商人等等。

　　寧州府有許多細(xì)作眼線，來自不同的勢力乃至國家。作為一個繁華的城鎮(zhèn)，這點無可厚非。

　　只是不同的是，九成都是盯宋家的。尤其是宋家的附近，堪稱細(xì)作集中營。

　　鄰居有一個算一個，沒有一家是干凈的。

　　要么是娶的老婆小妾，要么是丫鬟仆人，全都是來自不同勢力。附近的店鋪小販，更是清一色的諜報機(jī)構(gòu)。

　　全天候的盯梢，日夜不分的死盯。有任何風(fēng)吹草動，都要立時記錄上報。尤其是危機(jī)生命的那種事件，可直接越級上報給最高領(lǐng)導(dǎo)人。

　　究其根本原因只有一個，蓬萊之主承諾幫宋遠(yuǎn)擋一次災(zāi)。

　　這些年無數(shù)人都嘗試再登蓬萊，只是一直無法穿過外圍法陣。那么仙人臨凡這個時機(jī)，自然越發(fā)的彌足珍貴。

　　但沒人敢往宋家里面按釘子，因為都怕自己會變成被仙人處置的災(zāi)劫。

　　只是沒有一個人想到，宋遠(yuǎn)劫難的來源是女鬼。從表面上來看，什么都沒有發(fā)生。至于生意上的問題，還有家中來了客人什么的。宋家是做生意的，這些都沒什么特殊。

　　日前宋遠(yuǎn)滿城的找人，間諜們?nèi)贾?。只不過在一開始，并沒有引起太大重視。

　　因為宋家人說老爺癔癥，也確實去請了大夫。所以只按照程序調(diào)查，然后匯總記錄定期上報。

　　直到近幾日宋家盤出大部分生意，大門緊閉不見外客，才意識到出了事情。開始通過各種手段接觸刺探，以求獲取更多的情報信息。

　　等所有情報都匯總上來后……

　　一群人都瘋了。

　　查是查清了很多事情，但也是查了個寂寞。

　　人都已經(jīng)走了，之前的事又有卵用？管你宋家是鬧鬼還是鬧妖，仙人見不到了才是關(guān)鍵。

　　就在所有人都失望透頂，默認(rèn)仙人已回蓬萊時，百勝堂得到了一條情報。

　　“寧州府捕頭燕赤霞，查封了宋家的布莊，燒了幾個箱子。之后辭去差事，據(jù)說是跟什么人走了……”

　　孫四海看著這條消息，不住的喃喃重復(fù)著，像是要把這條消息嚼爛。

　　前慶國皇宮四品帶刀侍衛(wèi)，現(xiàn)在權(quán)勢滔天的百勝堂總堂主。蓬萊一行改變了他的人生，更讓他對蓬萊之主的敬畏達(dá)到頂點。

　　別人只看到了他的成功，卻不知他心中有怎樣的遺憾。這三十三年來，無數(shù)次從夢中醒來，懊悔為何沒有在登仙路上多堅持一些。

　　蓬萊之主來到人間，無疑是又一次的機(jī)緣。

　　“堂主，這條消息有什么問題么？”手下問。

　　“有問題，很大的問題?！睂O四海幽幽道：“燕赤霞這個人，不畏權(quán)勢鐵面無私。不可能只是得罪宋家，就辭去衙門的差事。在江湖上也沒什么朋友，能跟什么人走？”

　　“您的意思是跟那一位走了？”手下思索道?！半m然不能完全排除，但是可能性太低了?！?p>　　“可能性低，就說明有可能。哪怕有一絲希望，也不能放棄?！睂O四海眼睛一瞪，發(fā)號施令。

　　“給三十七個分堂堂主送去消息，全力查詢燕赤霞的下落，見之必要以禮相待。如果有人同行，不可冒犯不可擅自接觸，第一時間報我！如果哪個眼瘸錯過，老子扒了他的皮！”

　　……

　　主伺奸侯變，開闔人情，觀敵之意，是為間。親莫親于間，賞莫厚于間，為間之上智。

　　《九洲·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