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逃亡
“救救我！”
“還有我！這里！快來救我！”
一時間，所有囚犯都在自由的誘惑下失去了理智，大吵大叫起來。唐納德又驚又怕，拍打著柵欄，試圖讓這些失去理智的可憐人安靜下來。
女孩懶得言語，她從腰間甩出一把飛刀，將那個嗓門最大的中年戰(zhàn)俘殺死。她的動作如捕獵的毒蛇般迅猛，瞬間就讓聒噪的囚犯們安靜下來。唐納德也受到了驚嚇，他愣愣地看了看把手橫在喉嚨上的女孩，又扭頭看了看半死不活的勞倫斯，一時搞不清女孩的目的。
“吵什么？都給我安靜點！”一個拎著提燈的塞連士兵噴著酒氣走了過來。
怎么辦？唐納德急中生智，極其敏捷地撲到尸體上，拔出了飛刀，將它藏在尸體的身下。等他藏好武器，回過頭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那女孩不知何時已經(jīng)繞到了那名士兵身后，用一把啞光匕首嫻熟地割開了他的喉嚨，那士兵捂著喉嚨想發(fā)出警報，卻只能張大嘴發(fā)出嘶嘶的聲音。女孩在確認士兵身后沒有其他人跟隨后，果斷將匕首探進了他的盔甲，對準他的心臟刺了下去，反手一擰，讓士兵瞬間在抽搐中死去。
唐納德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直到女孩溜回囚車給他打開了腳鐐，他才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自由了。
“帶他走?！迸⒅噶酥竸趥愃梗剡^頭去為囚車里的其他戰(zhàn)俘開鎖。她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但手上的動作依舊無比靈巧。唐納德覺得，就算是那些常年在酒館哄鄉(xiāng)巴佬從他們手中選撲克牌的老騙子，恐怕都沒這女孩的手指靈活。
“漢斯，別管那些蠢豬了，趕緊回來喝酒！”不遠處傳來了醉醺醺的喊聲。不用想，肯定是剛才那個士兵的同伴。女孩猶豫了一下，將注意力集中到戰(zhàn)俘腳踝的鐐銬上。她的舉動換來了敬畏與感激，沒有人再出聲，戰(zhàn)俘們安靜地排著隊，等待著女孩打開他們的腳鐐。
這就是她幫戰(zhàn)俘們的唯一理由了。假如她扭頭就走，那憤怒的戰(zhàn)俘們肯定會大喊大叫，想辦法把看守喚來的。
“漢斯？漢斯！你在哪？”
越來越不耐煩的喊聲像重錘一樣敲打在戰(zhàn)俘們的心臟上，顯然他們的時間不多了。好幾個已經(jīng)獲得自由的俘虜不顧一切地沖出囚車，跌跌撞撞地逃入黑暗中。女孩手上的動作更快了，一副又一副的腳鐐被打開，那些獲得自由的人從囚車里魚貫而出，甚至顧不上對女孩說聲謝謝。終于，隨著又一副腳鐐被打開，看守們亂糟糟的咒罵聲與武器碰撞聲響了起來。還有三雙眼睛在盯著女孩，顯然他們不想被扔在這里等死。
“求你了，趕快把這該死的…咳…”
女孩沒有回應(yīng)他們的哀求，她將一包灰色的粉末丟向三個戰(zhàn)俘，然后快速逃離了囚車。撲面而來的異香粉塵嗆得三名戰(zhàn)俘虛弱的咳嗽起來，鼻腔里火辣辣得疼。他們再也發(fā)不出聲了，窒息性的毒藥很快便藥啞了他們的嗓子。十幾秒后，大批守衛(wèi)趕了過來，在一片驚怒的喊聲中殺死了這三名倒霉的戰(zhàn)俘。然而這并不足以讓他們泄憤，剩下的幾十個戰(zhàn)俘都逃走了，塞連人只能舉著火把，對著泥地上延伸到遠方的凌亂腳印破口大罵。
唐納德在這種性命攸關(guān)的時刻機敏得像只猴子，但因為拽著勞倫斯的緣故，他的長手長腳沒能發(fā)揮出應(yīng)有的作用。他太餓了，甚至開始考慮吃掉自己腳上的皮靴，盡管他知道光著腳肯定跑不遠。就在他感覺自己就要跑不動時，那女孩從身后追了上來，跑到另一邊拉住了勞倫斯的左手，把他架在肩上。
“多謝…”唐納德話音未落，一陣突如其來的嗖嗖聲便讓他的汗毛豎了起來。囚徒們陷入了混亂，發(fā)出痛苦的尖叫，塞連人的弩箭不斷落在他們腳邊，幾個中箭的戰(zhàn)俘撲倒在地上，一邊哭泣著一邊竭力向前爬行，試圖逃出弩箭的射程。在黑夜中，誰也看不清箭矢會飛向哪里，雖然塞連人也不能保證他們射出的箭會百發(fā)百中，但只要他們的射擊頻率足夠快，便能偶爾聽到有人倒地發(fā)出最后的哀嚎。
“散開！分頭跑！”
老兵們都知道分頭逃跑會有更多生機，但并不是說只要分開跑就萬事大吉。聽到喊聲的塞連士兵們紛紛調(diào)轉(zhuǎn)弓弩，向出聲的位置齊射。不出意外的話，那里聚集的人最多。箭如雨下，每一輪射擊都使若干哭喊聲戛然而止，箭矢是如此密集，誰也不能保證自己不會成為下一個犧牲者。
“快走吧?！眲趥愃拱蟮溃骸澳銈儾辉摳乙黄鹚涝谶@?！?p> “是啊，我也想快點走。但要是把你丟在這，我會做一輩子噩夢的?！碧萍{德咬緊牙關(guān)，有氣無力地諷刺道：“與其說這個，還不如想想你以后該怎么減肥。沒想到你看上去挺瘦，結(jié)果比酒桶還沉?！?p> “別出聲，”女孩咬著嘴唇，沉默了片刻鼓勵道：“前面的坡下是一片樹林，只要到那里就安全了?！?p> 敵人憤怒的叫喊聲還在持續(xù)，傷者的呻吟漸漸消失了。唐納德只感覺大腦正因缺氧而嗡嗡作響，如果不是心中混雜著許多無法名狀的情緒，極度的害怕應(yīng)該早就讓他腿軟的走不了路了。唐納德突然想到了小時候自己隨父親去拜訪弗雷德男爵牧場的經(jīng)歷。當(dāng)時為了招待他們父子一行人，男爵親自提起屠刀，打開了豬圈，將那些精力最旺盛，最先沖出豬圈的豬仔殺掉，供父子二人飽餐。唐納德覺得自己現(xiàn)在就和那些豬仔沒什么區(qū)別，甚至還不如豬仔。至少豬仔知道先逃出豬圈的同伴肯定要迎接男爵的屠刀，而在這黑燈瞎火的原野上，他甚至不清楚自己什么時候會成為死神的下一個目標。
女孩突然嗚咽了一聲，摔倒在地上。她的半頰面具掉了下來，臉色發(fā)白，嘴唇顫抖。唐納德看到她的肩膀鮮血淋漓，一支帶著倒鉤的箭貫穿了她的肩胛骨。
“你…”勞倫斯瞪大了眼。
“走?！狈汽惤z咬牙站了起來。她受傷了，只好把勞倫斯從肩負改為攙扶，讓步伐變得更慢。勞倫斯難過地閉上了眼，請求兩人扔下自己趕緊逃走。他清楚自己拖慢了兩人的步伐，更明白自己的情況相當(dāng)糟糕——即使沒有中箭，他失血過多的虛弱身體也未必能撐到黎明到來。
他不想剝奪別人活下去的權(quán)利。
“閉嘴，要不是因為你個掃把星我也不會來這！”菲麗絲咬牙切齒地咒罵道。
所幸，再沒有箭矢和敵人追趕他們了，空曠的屠宰場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只剩下他們的喘息聲和腳步聲。
死寂的黑夜令人不安，唐納德這時反而沒那么害怕了，或者說他已經(jīng)害怕到麻木了。他從來都不是個勇敢的人，但他還是鼓起勇氣，架著勞倫斯搖搖晃晃地逃進了坡下的樹林中。一進樹林，他就背靠樹根癱坐在地上再也不動彈了。他發(fā)誓，不管塞連人會不會追上來，他也不會再動彈一下手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