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入局
是夜。
沈云舒正要熄燭就寢,門外出現(xiàn)一抹黑影,“門外何人?”
“沈大人?!眮砣艘簧砗谏放?,并未露面,也未表明來意,沈云舒打開房門,朝如福行禮道:
“大監(jiān)?!?p> 如福抬首,半張臉暴露在燭光下,特意壓低聲音道:“沈大人,同奴家走一趟吧?!?p> 沈云舒踏門而出,轉(zhuǎn)身帶上房門,“勞煩大監(jiān)帶路。”
“沈大人,不好奇奴家深夜前來是為了是何事?”兩人并肩而行,在這大理寺仿若無人,朝大理寺正門走去。
“大監(jiān)前來,想是王上有要事交給臣,待見到王上便能知曉?!鄙蛟剖嬷t恭客氣,偏頭答道,趙淵終是主動見自己了。
如福嘴角揚(yáng)起,“沈大人果真是與旁人不同,任何事都鎮(zhèn)定自若。”
“大監(jiān)謬贊了,下官只知為人臣者,只要秉承忠君為民,便不負(fù)這身官袍?!鄙蛟剖孑笭?,話中懇切。
“沈大人果真如傳聞所言,望大人日后也能不忘初心,不忘今日所言?!?p> 沈云舒不知她這句話是提醒還是暗示,但還是答道:“多謝大監(jiān)提點(diǎn)?!?p> 二人乘馬車從甬道入宮,如福將馬車停下,朝馬車內(nèi)道:“沈大人,前頭的路需步行前往?!?p> 能夠駕馬車在甬道從宮外駛?cè)胍咽峭跎辖o的特例,入內(nèi)宮,便是王乘步攆,臣子步行。
一刻鐘后,朝露殿呈現(xiàn)在二人眼前,沈云舒抬首望向這座恢弘的宮殿,四處透著皇家威嚴(yán),前一世的場景在眼前一一閃過,再見趙淵,自己會是何心境。
如福察覺身旁之人未趕上,停下側(cè)身詢問道:“沈大人?”
沈云舒回過神來,“下官未曾來過王宮,故而有些失態(tài),大監(jiān)見笑了?!?p> 如福自是不知沈云舒心中所想,輕笑道:“沈大人今后怕是經(jīng)常有進(jìn)宮的機(jī)會,見得久了,也就習(xí)慣了。咱們得快些了,王上該等急了?!?p> 沈云舒快步上前跟上他,朝露殿大門敞開,趙淵坐于高位,滿殿的蠟燭將殿內(nèi)照得亮如白晝,如福將她領(lǐng)進(jìn)殿內(nèi),回稟道:“王上,沈大人來了?!?p> 聞?wù)咛?,這時沈云舒正看著他,二人四目相對,對沈云舒來說與趙淵再見面是恍如隔世。
趙淵看著眼前這個直視自己的臣子,表面不動聲色,對如福道:“你下去吧。”
如福識趣地退出去并將殿門關(guān)上,偌大的朝露殿內(nèi),一高一低,一坐一立,被四周的燭光籠罩著。
“寡人臉上可有什么東西?”趙淵淡淡道。
沈云舒忙低下頭,“王上恕罪,臣失禮了。臣從未進(jìn)過王宮,也未見過天顏,故而沖撞了王上?!?p> 趙淵蹙眉,冷冷道:“寡人恕你無罪。今日寡人宣你進(jìn)宮,是有一事需要你去做?!?p> 沈云舒甩開大袖,雙手交疊抵在額上,重重叩首,“王上所指之處,便是臣竭智盡忠之處。”
趙淵“嗯”了一聲,繼續(xù)道:“寡人需要你悄悄趕往酈城,此前酈城每年上報大旱,糧食顆粒無收需賑災(zāi)銀,你此行去查清酈城中的秘密,屆時寡人會派人相助于你,明日天亮便啟程吧。”
沈云舒再叩首,答道:“臣,遵旨。”,說罷,便起身退出朝露殿。
如福一直在殿外守著,見她出來,上前打了打招呼:“今夜辛苦沈大人了,奴派兩個掌燈內(nèi)侍送大人出宮?!?p> 如福說罷,邊從不遠(yuǎn)處多了兩個提著宮燈的內(nèi)侍,沈云舒道了聲謝,便朝他們走去。
想起上京都時路過酈城所見所聞,這趙淵早就察覺,現(xiàn)在才找人查證據(jù),怕這背后之人已經(jīng)快要只手遮天了,才讓趙淵不得不出手。
如今天下的棋局,趙淵,武寧侯,魏安侯皆在其中,他們是掌棋人,自己只是他們手中的棋子罷了。當(dāng)初吟風(fēng)閣奉她為主,她不是沒有考慮過,一是為了百姓,二是與這三人相爭,自己太過渺小。
奪天下者,需出師有名,這名即借口。
趙淵是在位者。魏安侯是趙氏正統(tǒng),本就有資格,這江山也是趙氏的江山。而武寧侯,為侯君之前,素有賢名,加之散盡家財充盈國庫,百姓中無人不對他交口稱贊,他占了民心。
而自己,既無身份,也無權(quán)勢軍隊,暫且是個無名小卒,拿什么與他們爭,唯有先擇主,將另外兩股勢力一網(wǎng)打盡,這趙淵傳位與幼子,便是板上釘釘?shù)氖拢瑢脮r只有她與趙淵。
這天下本就由她協(xié)助打下,也應(yīng)該由她與趙淵最后在殘局中對弈。
這一切才剛剛開始,將來的局面為何,誰也不知。
翌日清晨,沈云舒便被動告了病假,被安排進(jìn)一輛出城的馬車中,昨夜趙淵的話言猶在耳,他會派何人給自己,正想到這,后邊傳來一陣馬蹄聲,很快便趕至馬車旁。
“沈大人,末將受王命隨您一同前往鎮(zhèn)江城!”鏗鏘有力的聲音在車外響起。
沈云舒朝車外看去,竟是韓俢邈!
“修邈?”沈云舒覺得韓俢邈這段時日變了許多,臉上的稚氣早已褪去,眼神也更加堅毅,看來去參軍是對了。
“沈大人,許久不見。”韓修邈拱手與沈云舒打著官腔。
“我該稱呼你韓將軍還是?”沈云舒粲然一笑問道。
韓俢邈眼神中的嚴(yán)肅散去,看著沈云舒眼里盡是溫和,壓低聲音靠近道:“阿行,我現(xiàn)在還只是個校尉?!?p> 韓俢邈在軍中踏實肯干,一路從百長做到了校尉,雖說校尉在軍中也是個微末的官職,但對韓俢邈來說,卻來的踏實。
“王上派你來,是給你晉升的機(jī)會了?!鄙蛟剖胬^續(xù)溫聲道。
韓修邈聽沈云舒之言,才明白過來,自己能跟著新晉狀元郎前來,若是有了功,自己也能跟著阿行升官了,喃喃道:“王上給我機(jī)會,我得好好抓住才是。”
“嗯,走吧,再耽擱下去,到酈城的日子便晚一日?!鄙蛟剖鏀苛松袂?,重新回到馬車內(nèi),任由他們護(hù)著自己前往酈城。
忽然想到韓修邈他們還穿著軍營的衣服,便開口叮囑道:“修邈,到下一站你和你的手下都換成老百姓的常服吧?!?p> “嗯,下一站到了,我就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