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那便殺了吧
趙淵許久未曾來蘭儀殿,他從宮外回來,直奔蘭妃的住處,可這次,他的神情有些陰沉,宮人見到都自動避讓。
本以為蘭妃會是個安分守己的性子,自己幾日未去便開始按捺不住,主動派人來尋了,現(xiàn)下她懷了自己的骨肉,還是讓她安心先把皇嗣生下來。
念及此,趙淵便已經(jīng)進(jìn)了殿內(nèi),長喜立馬迎了上來,“王上?!?p> “蘭妃如何了?”趙淵淡淡道。
長喜俯首恭順道:“娘娘她孕吐得厲害,太醫(yī)說胎是穩(wěn)的,只是娘娘她身子骨弱,再這樣下去,怕是對皇嗣不好?!?p> 趙淵聽罷,眉頭緊鎖,“昔日寡人派人送來的那些補(bǔ)品呢?”
長喜忽然跪在地上,叩首道:“王上,娘娘是思慮過重,傷了神,這些補(bǔ)品于她而言只是治標(biāo)不治本,現(xiàn)下只有王上的話才能讓她聽進(jìn)去,王上去見見娘娘,與她說說話吧。”
趙淵沉默片刻,開口道:“帶我去見她?!?p> 長喜起身領(lǐng)著趙淵往偏殿走去,蘭妃此時(shí)正躺在榻上闔眼休憩,能看出來她的確是清瘦了不少。
榻上的人聽見外間的動靜,緩緩睜眼,見來人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夫君,笑意很快涌上眼底,淡笑道:“王上怎么來了?!?p> 說著便要起身給趙淵行禮,趙淵抬手制止,走上前,“不必行禮了,你就在榻上待著?!?p> 但卻沒有靠近,而是站在幾步外停了下來,俯首望向蘭妃,“既然腹中有了皇嗣,這身子便不光是你自己的,好好照顧自己,寡人得空便來看你?!?p> 說罷,負(fù)手轉(zhuǎn)身將要離去,蘭妃虛弱的聲音在身后響起:“王上,臣妾知道王上有自己的難處,臣妾明白,不管王上要做什么,臣妾待君之心,如磐石不可轉(zhuǎn)?!?p> 聽者背影一滯,留下一句“愛妃好生休息?!保S后踱步而去。
蘭妃與沈云舒很相似,但是性情卻截然不同,趙淵能真切感受到蘭妃對他的真心,可他當(dāng)初是因?yàn)樗c沈云舒相似才收入后宮,以成全自己的私心。
酉時(shí),大理寺官署階前。
“官爺,沈大人可在大理寺內(nèi)?”一個滿臉塵土,衣裳粗陋的小少年走上前怯生生問道。
侍衛(wèi)上下打量這個狼狽的少年,反問道:“你說的是哪個沈大人?”
“就是前幾日破了曝尸案的那位。”
侍衛(wèi)一聽,是前幾日那個名聲極好的沈大人,便語氣放緩道:“你找沈大人有何事?”
“酈城府丞托我?guī)Я艘环鈺排c他,要我親自帶到他手中?!?p> “大理寺豈是平頭百姓隨意可入內(nèi)的!既有沈大人的書信,你交予我,我替你給他便是?!笔绦l(wèi)橫眉厲聲道。
小少年一臉焦急,受人之托,生怕辜負(fù),便急忙道:“官爺,您就讓我進(jìn)去吧?!?p> “不行,我已經(jīng)說過,閑雜人等不可入內(nèi)?!贝罄硭碌拇_不能隨意讓人進(jìn)出,否則要他在這里守著作甚?
少年無奈繼續(xù)道:“那沈大人今日可會出大理寺?我在這里等他。”
“沈大人如今住在大理寺,不知今日是否會外出?!笔绦l(wèi)如實(shí)告知。
小少年擰著眉,沉默片刻,從懷中掏出一封已經(jīng)鄒巴巴的書信,雙手遞給侍衛(wèi),“那勞煩官爺,將書信務(wù)必交到沈大人手中?!?p> 說罷便雙膝跪地,重重叩首,侍衛(wèi)見這人行如此大禮,便有些慌,急忙道:“沈大人是個好官,我會將這封信交給他的,你快起來?!?p> 少年直到看見侍衛(wèi)消失在視野中才轉(zhuǎn)身離去,守在大理寺附近的小巷,暗中觀察著大理寺的動向,等沈云舒出官署。
侍衛(wèi)從官署門口急匆匆往正堂走去,在半路被主簿攔了下來,“你手中拿的是什么?”
侍衛(wèi)對他毫無防備,“主簿,門外有個人說是酈城來的書信,給沈大人的?!?p> 主簿看著他手中的那封信,抬眸淡淡道:“給我吧,我正要去尋沈大人?!?p> 侍衛(wèi)想起遞信少年的焦急模樣,猶豫片刻,主簿見此,伸出右手,“怎么?信不過我?”
“沒,沒有,既然主簿也要去找沈大人,那就麻煩主簿將信交到沈大人手中了?!笔绦l(wèi)將信放到主簿手中,朝他看了一眼,遲遲沒有動身。
主簿淡笑道:“行了,你下去吧。”,說罷便拿著信往正堂走去。
侍衛(wèi)見他動身,便轉(zhuǎn)身離去,雖然心里有些不安,可自己只是個小小的侍衛(wèi),主簿要他還能不給不成?
主簿將信塞入寬袖中,理了理衣袍,抬腳踏入正堂,往沈云舒的內(nèi)間走去。
正在看卷宗的沈云舒見來人是大理寺卿身邊的主簿,便莞爾道:“主簿今日來可是有何事?”
主簿躬身道:“少卿大人,吳大人說此次張明然由您監(jiān)刑,此次能找出真兇也是您的功勞,這監(jiān)刑的事就交給大人您?!?p> 沈云舒一手翻著手中的卷宗,頭也不抬道:“嗯,大人之命,沈某自當(dāng)遵從?!?p> 主簿只是來告訴沈云舒待張明然秋后問斬時(shí),需要她去監(jiān)刑罷了,這種明顯與宗室對著干的事,吳端自然是都拋給沈云舒,“下官也沒有別的事,就先行告退了。”
說罷便后退幾步出了內(nèi)間,繼而轉(zhuǎn)身離開正堂,從偏門悄無聲息離開大理寺,轉(zhuǎn)身便來到了武寧侯府。
“侯爺,這是酈城那邊來的信,本是給沈行的,被我半路截了下來?!敝鞑菊f罷,從袖中掏出那封書信呈給武寧侯。
武寧侯停下手中的筆,一只手接過,打開掃了一眼,冷哼一聲,不屑道:“酈城早前的那個蠢貨不是魏安侯那邊的嗎,這種登不上臺面的跳梁小丑,隨他去吧?!?p> “是?!?p> 武寧侯立于書案前,將筆擱在筆山上,盯著那封書信,淡淡道:“既然那個沈行有些能耐,我倒要看看,他能在酈城翻出什么風(fēng)浪,若是有機(jī)會,將他納入麾下,為我所用,若屆時(shí)他……不愿,那便殺了吧。”
說罷,將書信丟給主簿,后者沒有來的及接住便輕飄飄落在地上,仿若沈云舒的性命一般,在他翻掌間便可奪去。